正月二十三的下午三点,南城殡仪馆停尸间的冷气似乎比往常更刺骨。
白炽灯的光打在地面的朱砂符文上,泛着冷硬的银光,老周蹲在阵眼旁,正用指尖蘸着苏芮的阳血,细细修补符文的断痕——转移阵的三角位已精准摆好物件:东边是吸满阳血的镇魂石,黑沉沉的石面透着淡金;西边是盛着藩王血的玉瓶,瓶口敞着,一缕淡金光气袅袅升起;北边则贴着三张叠在一起的镇魂符,符角被阳气熏得微微卷曲。
“阵眼必须跟李明浩的心脏对齐,古魂转移时最认这个位置。”老周直起身,捶了捶发酸的腰,伸手将李明浩的尸体微微调整了角度。尸体周身的锁魂煞已被提前驱散,脸色虽苍白,却比昨天舒展了些,胸口随着阵眼符文的闪烁,隐隐有淡金光晕透出。
“外围警戒都布好了,张海峰的人守着前后门,小郑在走廊盯梢,木森那边应该翻不出浪花。”林风走进来,手里攥着刚检查完的阴司令牌,牌面的凉意让他始终保持着清醒。他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距离日落只剩一小时,心里莫名地发紧——乐乐的阳魂已经经不起拖延了。
话音刚落,走廊外就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最后“吱呀”一声停在殡仪馆门口。林风心里一紧,快步迎出去,就见张敏扶着乐乐从车上下来,孩子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却依旧浑身发颤,小脸白得像纸,眉心的青光浓得几乎要溢出来。
“林警官,乐乐在车上就不对劲,一直喊‘胸口压得慌’,还说‘有东西要出来’……”张敏的声音带着哭腔,扶着乐乐的手止不住地抖,“医生说他身体没毛病,就是魂气乱得厉害,让我们赶紧……赶紧转移。”
林风刚要伸手去碰乐乐的额头,孩子突然猛地挣开张敏的手,往后退了两步,眼睛瞬间失去焦点——原本清亮的瞳孔被淡青色的魂气填满,整个人的气质突然变了,像换了个人似的。
“吾魂体不稳!再拖!吾与这孩子同归于尽!”
一道沙哑、威严的男声从乐乐嘴里炸开,不是孩童的稚嫩,而是朱载墭古魂的声音!话音未落,淡青色的魂气就从乐乐体内汹涌而出,像一团失控的旋风,直扑停尸间里的转移阵!
“砰——”
魂气撞在阵眼的镇魂符上,符纸瞬间燃起淡青色的火焰,不到两秒就烧了一半,原本稳定的三角位光带剧烈闪烁,镇魂石的淡金都黯淡了几分。
“不好!古魂失控了!”老周脸色骤变,猛地掏出魂镜,对准乐乐的方向,指尖凝聚阳气注入镜中——一道淡青光柱射出去,精准缠住那团乱飘的魂气,“苏芮!快点燃镇魂香!用烟雾把魂气裹住,别让它冲散阵眼!”
苏芮早有准备,立刻从背包里摸出三炷镇魂香,打火机“咔哒”一声打着,火苗舔舐着香头,很快冒出淡白色的烟雾。她快步绕着乐乐走了一圈,烟雾如薄纱般散开,将淡青色的魂气牢牢困住,魂气的躁动渐渐平复了些,但乐乐的身体依旧在发抖,嘴唇抿得紧紧的,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还有一小时就日落了!”老周盯着墙上的挂钟,声音急促,“天黑后阴气会翻三倍,到时候古魂会彻底吞噬乐乐的阳魂,就算神仙来了也救不了!必须在日落前完成转移!”
林风心里一沉,快步冲到阵眼旁,捡起地上的备用镇魂符,蘸着苏芮剩下的阳血,快速贴在燃烧的符纸旁边。新符纸一贴上,就被阳气激活,淡金光气瞬间蔓延开来,与残留的符纸重新连成完整的光带。
“小郑!守住门口!不管是谁,都不准进来!”林风对着走廊喊了一声,很快传来小郑的回应:“放心队长!有我在,没人能靠近!”
张敏扑过去抱住乐乐,将孩子紧紧搂在怀里,眼泪滴在乐乐的羽绒服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乐乐,妈妈在呢,再撑一会儿,马上就好了,咱们很快就能回家了……”乐乐在她怀里轻轻哼了一声,眉心的青光似乎淡了些,像是听到了妈妈的声音。
老周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握着魂镜的手微微发抖——魂镜里,古魂的轮廓越来越清晰,隐约能看到朱载墭穿蟒袍的样子,而魂体边缘,竟缠着一缕极淡的黑煞气!他突然盯着阵眼燃烧的符纸,脸色更沉了:“你们看!符纸烧出来的烟,是黑的!”
众人抬头看去,果然,燃烧的符纸顶端飘着一缕淡黑烟,在空中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树影——是沉渊潭的母树!
“是母树在搞鬼!”老周咬牙道,“它在通过古魂隔空干扰转移阵!不过你们放心,只要古魂成功转移到李明浩身上,这种感应就会断,母树再也影响不到它!”
林风刚要说话,突然注意到李明浩的手指动了一下——很轻微的一下,像是无意识的抽搐,却在寂静的停尸间里格外清晰。他赶紧指给老周看:“老周!你看李明浩的手!是不是魂体有反应了?”
老周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眼睛瞬间亮了:“是藩王血起作用了!魂体在跟身体产生共鸣!这是好事,说明载体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古魂进来了!”他调整了一下魂镜的角度,“再给我五分钟,我把古魂的躁动彻底压下去,咱们立刻启动转移!”
停尸间的白炽灯突然闪烁了一下,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嗒”的轻响。林风看着怀里虚弱的乐乐,又看了眼阵眼旁渐渐有了生机的李明浩,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剩不到一小时了,一定要成功,绝不能让乐乐的阳魂毁在最后一步,更不能让母树的阴谋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