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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

永恒的、吞噬一切的黑暗。

林凡的意识在无边的虚无中沉浮,仿佛一片残叶,被卷入了一场席卷诸天的时空风暴。太古墟龙那随意一摆尾所撕裂的虚空裂痕,蕴含的并非单纯的力量冲击,而是凌驾于法则之上的“归墟”道韵,是万物终焉的具现。即便他已是大乘中期巅峰,身负寂灭道种,在这等存在面前,依旧渺小如尘。

剧痛从神魂最深处传来,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肉身早已失去知觉,经脉寸断,丹田内那株好不容易凝聚的“寂灭星莲”黯淡无光,莲瓣破碎,莲心处的混沌道种布满了裂痕,仿佛随时会彻底崩碎。辰光珠表面蛛网密布,灵性大损,寂灭之心碎片传来的波动微弱到了极点。

更可怕的是,他的道基,那承载着他一切修为与道途的根基,正在被一股冰冷、霸道、充满吞噬意志的墟龙气息侵蚀、瓦解。这不是能量的对抗,而是本源层面的污染与湮灭。若非他修行的是寂灭大道,对“终结”有着天然的亲和与抵抗力,恐怕在接触那黑暗裂痕的瞬间,便已形神俱灭。

“要……结束了吗……”一个念头在破碎的意识中闪过,带着无尽的不甘与疲惫。月瑶前辈、星残长老、柳依依、云梦泽……一张张面孔在眼前浮现,最终定格在墨清雪那苍白而决绝的俏脸上。他答应过要带她活下去的……

“不!”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倔强与愤怒,如同最后的星火,骤然燃烧起来!“我不能死在这里!大仇未报,承诺未践,辰殿传承未续,补天之路未开!我林凡,岂能葬身于此!”

求生的本能与不屈的意志,压过了肉身的剧痛与神魂的涣散。他强行凝聚起最后一丝清明,疯狂运转《万劫星辰图录》总纲残存的奥义,试图稳住即将崩溃的道基。同时,他左眼那几乎熄灭的混沌符文,开始以一种近乎自毁的方式,逆向旋转,疯狂抽取着侵入体内的墟龙气息!

这不是炼化,而是……同化!是寂灭对归墟的疯狂吞噬!是向死而生的终极赌博!

“寂灭……乃万法之终……墟龙之息……亦为归墟一种……皆可……为我道资粮!”林凡的意识在咆哮,道种在哀鸣中迸发出最后的光华,如同一个即将爆炸的星辰,强行容纳、转化着那毁灭性的力量!

这个过程痛苦到了极致,如同将自身投入了炼狱熔炉,每一寸神魂、每一缕道韵都在被撕裂、重组、湮灭、新生。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沉沦的边缘反复横跳,无数混乱的幻象涌现:有星辰崩灭,有宇宙热寂,有墟龙吞噬星河的恐怖景象,更有辰殿先贤血战仙庭的悲壮画面……

就在他即将彻底沉沦的刹那——

嗡!

一股温润、浩瀚、带着无尽生机与秩序道韵的星辰之力,猛地从他几乎破碎的丹田深处涌现!是那枚刚刚被墟龙吞噬,却似乎在他道基崩溃前,凭借最后一丝辰殿血脉共鸣,强行融入他体内、此刻正被寂灭道种与墟龙气息共同挤压的——九天星辰玺!

这辰殿至宝,在林凡道基即将彻底瓦解、寂灭与归墟两种极致毁灭力量疯狂冲突的绝境下,被激发出了最深层的守护本能!它释放出精纯的星辰本源,并非对抗,而是……调和!如同在毁灭的狂潮中,投入了一枚定海神针,试图在寂灭与归墟之间,建立起一种微妙的平衡!

星辰之力融入破碎的星莲,滋养着裂痕遍布的道种,抚平着狂暴的墟龙气息。虽然无法完全化解危机,却为林凡争取到了一丝喘息之机,让他的意识得以暂时稳固。

“星辰玺……是了……辰殿以星辰行寂灭,以寂灭护星辰……寂灭非终,星辰亦非始……二者本可相生……”福至心灵,一段《镇墟星枢录》中关于星辰与寂灭相济的晦涩口诀涌上心头。林凡不再强行对抗或吞噬,而是引导着残存的寂灭婴元,以星辰玺的力量为中轴,小心翼翼地梳理、融合着体内狂暴的毁灭能量。

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凶险的过程。他如同在万丈深渊上走钢丝,下方是形神俱灭的深渊,前方是渺茫的生机。他的身体在时空乱流中不受控制地飘荡,不知去向,不知年月。

仿佛过了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当林凡再次恢复一丝清晰的感知时,他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片死寂、冰冷的虚空之中。周围没有星辰,没有光线,只有无尽的、粘稠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黑暗。这里的空间结构极其脆弱,布满了细密的空间裂痕,偶尔有混乱的法则碎片如流星般划过。

他尝试动了一下手指,钻心的剧痛传来,但至少……还能动。神识内视,情况依旧糟糕透顶。肉身近乎报废,经脉如乱麻,丹田内的寂灭星莲缩小了数圈,光华黯淡,却顽强地没有彻底熄灭,莲心道种的裂痕依旧触目惊心,但似乎被一层微弱的星辰薄膜暂时封住,不再恶化。辰光珠与寂灭之心碎片沉寂无声。那枚九天星辰玺,则化作一点微不可察的星芒,嵌在道种最深处的裂痕中,缓缓散发着温养之力。

修为……跌落到了合体初期,而且极不稳定。道基受损严重,十不存一。

但,他还活着。

“这里……是哪里?”林凡艰难地转动头颅,寂灭感知如同风中残烛,勉强蔓延出百里,便再难以为继。除了死寂,还是死寂。墨清雪……不见了。在最后时刻,他似乎用尽最后力气将她推开了核心冲击范围,但在这等恐怖的时空乱流中,她能否幸存?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与担忧涌上心头。但他很快将其压下。现在不是颓废的时候,活着,就有希望。

他强忍着剧痛,尝试调动一丝微弱的寂灭婴元,修复着千疮百孔的肉身。同时,左眼混沌符文艰难地闪烁,感知着这片陌生之地。

“此地的气息……好奇怪……并非纯粹的虚无,也非幻幽冥海的死寂,而是一种……更古老、更荒凉、仿佛被时光遗忘的……废墟之感?”林凡心中凛然。他感觉到,这里的空间法则极其古老且残缺,时间流速似乎也异常混乱。更让他心悸的是,在极远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左眼的寂灭道种,那是一种……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深邃的召唤。

是福是祸?未知。

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一丝自保之力。林凡不再多想,收敛全部心神,如同最耐心的工匠,开始一点一滴地修复着破碎的道基与肉身。寂灭道韵缓缓流转,吞噬着周围虚空中稀薄到极点的能量,星辰玺的光芒如萤火,守护着最后的本源。

在这片被遗忘的绝地,一场漫长而孤独的求生与修复,开始了。林凡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知道,只要道种未灭,星火犹存,他终将……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