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老魔本体的含怒一击,如同灭世天罚,将陨星峡连同其深处的寂灭空洞彻底从仙陨战场的地图上抹去。毁灭的余波化作席卷万里的能量风暴,将一切物质湮灭为最原始的粒子。林凡甚至来不及感受那撕心裂肺的悲痛,蚀骨老魔那冰冷、贪婪、仿佛能冻结时空的神念,已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锁定了刚刚从“遁虚”状态跌出的他!
大乘期魔尊的意志,跨越虚空,直接碾压而来!林凡只觉神魂如同被亿万根冰针刺穿,意识几乎要瞬间崩散!左眼混沌符文疯狂闪烁,传来不堪重负的哀鸣,辰光珠的光芒也黯淡到了极致。
“必须……逃!”求生的本能与肩负的责任,让林凡爆发出最后的潜力。他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刺激着近乎麻木的神魂,左眼之中,那缕因窥探“圣巢”而沾染的、属于“归墟之子”胚胎的混乱邪恶气息,被他强行引动,混合着自身精纯的寂灭道韵,化作一层扭曲、污秽的伪装,笼罩己身!
同时,他再次不顾一切地燃烧所剩无几的婴元,施展“遁虚”秘术,身形融入虚空,朝着与墨清雪气息坠落方向相反的、一片更加混乱、布满了上古神通残留杀阵的区域亡命遁去!
这一招险棋奏效了!蚀骨老魔的神念在触及那层混杂着“圣子”气息的伪装时,明显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迟疑与忌惮,似乎担心这是“圣子”无意识散逸的能量或者某种未知的干扰。就是这瞬息之间的迟疑,为林凡争取到了最后的逃生窗口!
“哼!蝼蚁伎俩!”蚀骨老魔很快识破伪装,但林凡已然遁入那片连他都不愿轻易涉足的“上古杀阵残域”。魔尊冷哼一声,并未立刻追击,对他而言,稳定“圣巢”、确保“圣子”顺利苏醒才是首要任务,一只重伤垂死的小老鼠,稍后再碾死也不迟。他收回部分神念,全力镇压“圣巢”深处那因辰殿阵意干扰而愈发狂暴的胚胎。
“噗——!”
林凡不知遁出了多远,终于支撑不住,从虚空中狠狠摔落在一片布满了狰狞剑痕与凝固熔岩的破碎山谷之中。他接连喷出数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色血液,左眼彻底被血污覆盖,混沌符文黯淡无光,神魂如同风中残烛,气息萎靡到了生命的最低谷。连续施展禁术、燃烧本源、硬抗大乘威压,已让他濒临油尽灯枯。
但他不敢有丝毫停歇,强忍着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挣扎着爬起身,神识如同蛛网般艰难铺开,寻找着墨清雪那微弱如游丝的气息。万幸,月瑶前辈最后时刻的庇护起到了作用,墨清雪并未被卷入核心毁灭区域,她的气息虽然微弱至极,却顽强地存在于东南方向数千里外的一片相对“平静”的死寂荒原上。
“清雪……等我……”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吞下最后几颗保命丹药,也顾不得炼化,便拖着残破之躯,踉跄着朝那个方向奔去。他不敢再施展消耗巨大的遁术,只能凭借肉身和残存的神识,在危机四伏的战场废墟中艰难穿行。
沿途,他遭遇了数次险情。一具被上古剑气斩灭、却残留着恐怖杀意的仙傀残骸突然暴起袭击;一片看似平静、实则布满空间裂痕的沼泽险些将他吞噬;更有一些被战场煞气侵蚀异化的低阶妖物循着血腥味追来。每一次,林凡都凭借战斗本能和对寂灭之道的微妙运用,险之又险地化解危机,但伤势也一次次加重。
足足耗费了一日一夜,林凡才终于抵达那片荒原。在一处深不见底的裂谷边缘,他找到了昏迷不醒的墨清雪。她脸色苍白如纸,气息若有若无,周身笼罩着一层微弱的、即将消散的琉璃仙光——那是月瑶留给她的最后守护。所幸,她似乎并未受到直接冲击,只是被爆炸的余波震伤了神魂和经脉。
林凡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输入一股精纯却微弱的寂灭婴元,护住其心脉。随后,他强打精神,在裂谷崖壁上开辟出一个简陋的洞府,布下几重隐匿和防御禁制,这才瘫倒在地,再也无法动弹。
洞府内,死一般的寂静。林凡仰面躺着,感受着生命力的飞速流逝和神魂深处无尽的虚弱与剧痛。月瑶前辈消散前决绝的眼神、星残老者最后的咆哮、柳依依和云梦泽气息湮灭的瞬间……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的心脏。
痛苦、悔恨、愤怒、无力……种种情绪几乎要将他吞噬。为了保护他,那么多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而敌人,却强大到令人绝望。
“就这样……结束了吗?”一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伤势太重了,道基近乎崩毁,即便能侥幸活下来,修为恐怕也将一落千丈,还拿什么去对抗蚀骨老魔?拿什么去阻止那灭世的“归墟之子”?
绝望的阴影,如同冰冷的潮水,缓缓淹没上来。
就在这时,他丹田内那沉寂的辰光珠,忽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温热。紧接着,左眼深处,那枚几乎熄灭的混沌符文,也仿佛被这温热唤醒,极其缓慢地、挣扎着……旋转了一丝。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带着新生气息的寂灭道韵,从符文中心渗出,缓缓流淌向他近乎干涸的经脉与破碎的丹田。同时,辰光珠内,那枚“寂灭之心”碎片,也散发出温和的波动,与他新悟的“补天”真意产生共鸣,引导着那丝新生的寂灭道韵,开始极其缓慢地修复他受损严重的道基。
“这是……”林凡心中一震。这新生的寂灭道韵,并非来自他自身,其源头……似乎是那“圣巢”深处爆发的辰殿阵意?是那阵意中蕴含的、属于辰殿先贤的寂灭本源,在最后时刻,通过同源共鸣,烙印在了他的混沌符文之中?
绝境之中,辰殿的先烈,竟以这种方式,为他留下了一线重塑道基、破而后立的契机!
与此同时,他脑海中,月瑶最后那声“走啊!”的决绝呐喊,再次清晰响起。星残老者将玉符打入虚空时那充满期盼的眼神,仿佛也在注视着他。
不能倒下!他们的牺牲,不能白费!辰殿的火种,不能熄灭!这苍生万界,还需要有人去守护!
一股前所未有的求生欲望与责任担当,如同熊熊烈火,在林凡近乎死寂的心田中燃烧起来!他挣扎着盘膝坐起,摒弃所有杂念,全力运转《万劫星辰图录》总纲,引导着那丝源自先贤的寂灭新生之力,结合“补天录”的感悟,开始艰难地修复己身。
这是一个极其痛苦而缓慢的过程。每一次婴元流转,都如同在破碎的瓷器中穿行,带来钻心的痛楚。但他咬紧牙关,意志如铁,引导着那微弱却充满希望的力量,一点点弥合着裂缝,重塑着道基。
不知过了多久,当林凡再次睁开双眼时,虽然脸色依旧苍白,气息依旧虚弱,但那双眸子,却重新燃起了锐利如星辰的光芒。他的伤势远未痊愈,实力十不存一,但道基的崩毁之势已被止住,并且在那丝新生寂灭之力的滋养下,似乎变得更加……坚韧与深邃?那是一种破而后立、向死而生的蜕变雏形。
他看向身旁依旧昏迷的墨清雪,轻轻将手按在她的额头,以温和的寂灭婴元疏导着她紊乱的气息。许久,墨清雪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林……林大哥……”她声音虚弱,眼中带着茫然与悲伤,“月瑶前辈她们……”
林凡沉默片刻,沉重地点了点头:“她们……为我们争取了生机。”
墨清雪的泪水瞬间涌出,但她很快擦干眼泪,眼中露出与林凡相似的坚定:“我们……要活下去!要替她们……报仇!”
“嗯。”林凡重重点头,将得自星残的那枚沾染精血的玉符取出,“当务之急,是尽快恢复,并弄清这玉符中可能的信息。然后……我们必须找到其他辰殿可能存在的力量,或者……寻找对抗‘归墟之子’的方法。”
前路依旧黑暗,希望渺茫如星火。但只要这星火不灭,抗争,便永无止境!
林凡的目光,再次投向洞府外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蚀骨老魔,“归墟之子”……这场关乎存亡的战争,才刚刚进入最惨烈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