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海，预定坐标附近，海雾弥漫。
赵瑞龙站在改装过的“远洋补给船”，实际是“磐石安保”旗下拥有完善通讯、防御和隐蔽撤离能力的特种船只。
“海龙号”的指挥室内，看着雷达屏幕上缓缓接近的另一艘中型游艇。
他身边是四名精挑细选的“磐石”好手，伪装成他的保镖和顾问，每个人都紧绷着神经。
“对方发来确认信号，要求我方派不超过三人，乘小艇过去。”通讯兵报告。
“按计划执行。”赵瑞龙整理了一下昂贵的休闲西装，脸上挂起那种玩世不恭又深不可测的笑容，这是他最擅长的面具。
带着两名最机敏的队员，乘冲锋艇破开海雾，登上了那艘名为“海鸥号”的游艇。
游艇甲板上，几名穿着防水夹克、体格精悍的白人男子沉默地站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登船者。
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面容冷峻、留着短须的男人，正是“凯斯”。
“欢迎，赵先生，或者……我该称呼您为‘中间人’？”凯斯用流利的英语说道，目光在赵瑞龙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看出些什么。
“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诚意。”赵瑞龙操着一口略带港味的英语，随意地靠在栏杆上，“‘样品’我们带来了。”
赵瑞龙示意手下递过去一个加密的平板电脑，里面是几处黎援朝通过复杂架构控制的、位于非洲和南太平洋岛屿的不动产信息，以及一个关联离岸公司的部分资金流水。
这些都是真实但并非最核心的边缘资产，足以证明情报价值，又不至于暴露全部底牌。
凯斯接过，递给身后的技术员快速验证。几分钟后，技术员微微点头。
“很好。”凯斯脸色稍缓，“那么，按照约定，这是我们的诚意。”他递回另一个经过特殊加密的存储设备。
“里面有一段十秒的视频，‘货物A’（灰影）按照我们要求手持今日特定一份国际报纸头版拍摄，证明他活着且在可控状态。
另附一个坐标区域和两个可能的化名，是‘b先生’（信使）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被我们捕捉到的微弱信号活动范围，位于南美北部沿海区域。误差不超过五十公里。”
赵瑞龙接过设备，没有立刻查看，而是笑眯眯地问：“凯斯先生，贵方对黎先生的‘遗产’如此感兴趣，不知是替哪位大人物跑腿？
或许，我们可以有更深入的合作。毕竟，黎先生留下的‘盘子’可不小，一个人……或者一家‘公司’，未必吃得下。”
凯斯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恢复公事公办的冷漠：“赵先生，有些问题，知道答案未必是好事。我们只负责执行指令，获取有价值的标的。交易就是交易。”
“明白，明白。”赵瑞龙打着哈哈，心中却飞速盘算。对方滴水不漏，但那种行事风格和隐约流露出的、超越普通pmc的底气，让他更加确信背后是条“大鳄”。
交易在沉默而紧张的气氛中完成。双方没有更多交流，赵瑞龙带人返回“海龙号”。游艇“海鸥号”很快调转船头，消失在浓雾之中。
回到安全通讯范围，赵瑞龙立刻将获取的视频和坐标信息传回。
陆则首先确认了视频：画面中，“灰影”脸色苍白但眼神清醒，手持的正是今日的《金融时报》头版，背景是纯色墙壁，无法判断具体地点。
这证实了“灰影”确实在第三方手中，且状态相对稳定。
接着，他审视着那个坐标区域——南美北部沿海，委内瑞拉附近海域及沿岸。信使居然逃到了那里。
这符合他切断所有亚洲关联、潜入陌生地域的逻辑，但也说明其背后的黎援朝集团在南美也有不为人知的落脚点或合作势力。
最让陆则在意的是赵瑞龙对凯斯及其背后势力的描述：“超越普通pmc的底气”、“对黎援朝海外资产了如指掌的贪婪”、“行事风格老辣且背景极深”。
结合之前情报中提到的与跨国能源资本的隐约关联，一个模糊而惊人的轮廓在他脑中渐渐浮现。
他走到办公室的档案柜前，打开一个标注着“旧案-绝密”的抽屉，翻出一份有些年头的卷宗。封面上写着：“孤鹰岭跨国贩毒集团案”。
里面记录了当年他与祁同伟还是热血青年时，如何撕开那个庞大的毒品网络，以及祁同伟深入虎穴、卧底东南亚毒枭“老师”身边的惊险往事。
卷宗的最后部分，提到了“老师”曾有一位更加离经叛道、能力出众的“前任学生”，因理念不合，反对向中国贩毒而分道扬镳，远走他方，此后杳无音信。
据“老师”被捕后零星供述，这位“前任学生”似乎在南美开创了“更大的局面”，但具体不详。
当年，祁同伟在卧底期间，虽然并未与这位素未谋面的“师兄”有过间接接触，但是通过后续的情况可以确认，祁同伟得到了其某种程度的、基于某种扭曲“认同感”的默许或轻微协助。
后来，在陆则负责的一起涉及境外间谍和叛逃人员的重大案件中，一个神秘的外部情报源提供了关键线索，帮助锁定了目标，行动结束后，对方只留下了一句隐晦的、指向当年往事的暗语，便再无痕迹。
“难道是他？”陆则看着地图上南美的坐标，再回想“盾石国际”背后可能指向的庞大利益网络和对黎援朝海外资产的觊觎……一个近乎无法无天、在南美建立起地下王国、行事亦正亦邪的枭雄形象，与眼前的线索逐渐重合。
如果真是他，那么他的介入，就绝非简单的雇佣兵行动，而是针对黎援朝海外帝国的精准掠夺！
他或许不在乎黎援朝在国内的倒台，甚至乐见其成，以方便他吞并资产，而他与祁同伟那点微妙的“香火情”和过往合作，可能成为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基础。
陆则拿起红色电话，又放下。
直接联系祁同伟询问？不妥，这可能会让老战友卷入不必要的复杂局面，也可能打草惊蛇。
他需要更确切的证据，或者，等待对方主动释放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