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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军区干休所的梧桐叶,被秋霜染得半红,落在青石路上,踩上去沙沙作响。

陆则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时,秦振邦正坐在藤椅上翻着旧报纸,老花镜滑在鼻尖,手里的搪瓷缸沿结着圈茶渍,缸身“为人民服务”的烫金字早已褪得发暗。

这位从总政退下来的老领导,鬓角堆着雪,腰杆却挺得笔直,眼神扫过来时,仍带着股久经沙场的锐利——他是沙瑞金的岳父,也是陆则祖父陆正明当年过命的战友。

“坐。”秦振邦头没抬,指了指对面的木凳,声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滨海那案子的补充报告,我看了。沈啸林咬出来的山水集团,根子扎在汉东,缠在赵立春身上,没错吧?”

陆则坐下,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裤缝。他知道,能让秦老亲自召见,绝非单纯叙旧。那份报告他写得隐晦,只罗列资金流向,没点破赵立春的名字,可老领导一眼看穿,这便是高层的洞察力。

“秦老,山水集团的资金,最终都流向了赵瑞龙的海外账户。他那能源项目在汉东的审批,处处透着蹊跷,很多流程不合规。”陆则语气沉稳,点到即止。

秦振邦这才抬眼,摘下老花镜,目光落在他脸上,既有审视,也有怀念:“你爷爷当年在淮海战场,为了掩护我,身上挨了三枪,要不是重伤在身,当年以他的身手和狡猾的性子,绝对不会牺牲在战场上。

而你奶奶更不用说,国安战线的老功臣,当年我被人诬陷,是她冒着风险找证据,帮我洗清的冤屈。陆家的人,向来立场硬、骨头硬。”

这话看似忆旧,实则是定调——陆家的底色,是高层信任的根基。

陆则心里门儿清,老领导说这些,不是念旧情,是在确认他的“根”正不正,能不能担得起接下来的担子。

“您当年的事,我奶奶也跟我提过,说您是铁骨铮铮的汉子。”陆则回应,既表敬意,也接下了这份渊源。

秦振邦点点头,话题转得自然:“赵立春升了副guo级,拍拍屁股人走了,可汉东的盘根错节没断。

就以他们提拔上来的那个公安厅长,好像叫程度?!

心思比谁都活络,可就不是用在正地方,早早就抱住了赵家的腿,跑去给赵立春他老爹哭坟。赵刚同志地下有灵,要是知道有这么一出,绝对的气炸了。

这种什么阴招都使得出来的人,现在却堂而皇之的坐到了省公安厅厅长的位置,成了赵家在政法系统的刀,指哪打哪。

瑞金同志将要去汉东当省委书记,是来破局的,但他是‘外来户’,骤然动赵家,容易引发震荡,汉东的稳定不能丢。”

陆则心里一明,老领导要谈正题了。高层的考量,从来都是“稳”字当头,既要反腐,又不能乱局,这才是最难的平衡。

“让你回汉东,有三个缘由。”秦振邦端起搪瓷缸喝了口茶,一字一句道

“第一,你是汉大政法系毕业,高育良当年最看重你,‘汉东大学里出来的这批人’对你不设防,你能自然融入,比沙瑞金直接派干部下去摸排,少了很多阻力;

第二,你父母的身份摆在那——你爸是省社科院研究员,还是中央政策咨询室的成员,人脉遍布学界和体制内;

你妈是省委党校教授,桃李满汉东,这些关系都是天然的缓冲带,能帮你在各方势力间找到缝隙;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滨海案你办得漂亮,立场坚定,没被利益裹挟,高层信得过你,觉得你能在‘稳’的前提下,把赵家的积弊慢慢清掉,协助沙瑞金打开局面。”

这些话,秦振邦说得平实,却字字透着高层的深思熟虑。

陆则明白,自己不是来“冲锋陷阵”的,是来“埋线”的——用出身、人脉做掩护,悄悄摸清赵家的利益链条,在不引发激烈对抗的情况下,配合沙瑞金完成破局。

“您放心,我明白轻重。”陆则表态,没说“保证完成任务”,只说“明白轻重”,这是体制内的默契,懂的人自然懂。

秦振邦满意地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这里面是沙瑞金的私人联系方式,你到汉东后,先找他碰面。

记住,跟他打交道,不用绕弯子,但也别把话说透,点到为止就行。沙瑞金是干实事的人,你们目标一致,能拧到一起。”

离开干休所时,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陆则捏着信封,心里清楚,这次回汉东,表面是“返乡工作”,实则是高层布下的暗棋。

他的公开身份是“中央政策咨询室特邀研究员”,以“协助调研汉东基层治理”的名义回去,既合情合理,又能掩人耳目。

三天后,汉东省委招待所的茶室里,陆则见到了沙瑞金。

沙瑞金穿着深色夹克,没穿正装,看着比新闻里亲和,眼神却透着锋芒。他没提秦振邦,只递过一杯茶:“陆研究员在滨海的案子,我有所耳闻,能从一堆烂账里揪出山水集团的尾巴,不简单。”

“沙书记过奖了,只是运气好,找到了关键线索。”陆则回应,语气谦逊,却不卑不亢。

沙瑞金笑了笑,指尖敲了敲桌面:“汉东的情况,你应该有所了解。

程度现在是省公安厅厅长,眼里只有赵家,政法系统被他渗透得厉害;

高育良骑墙观望,估计早些年,在赵家那边还有什么投名状之类的把柄,也是怕引火烧身;

而田国富想投机,就盼着局面乱起来;季昌明只求自保。”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是汉东人,根在这里,比我这个外来户更懂这里的人情世故。

高层让你过来,是想让你做‘缓冲带’,也是‘尖刀’——先融入,再摸清,最后精准发力。赵家的根基深,急不得,咱们要‘稳中破局’。”

陆则端起茶,喝了一口,缓缓道:“沙书记放心,我在汉大读书时,不少同学现在都在汉东体制内,高老师对我也还算认可,融入不难。

而且,梁家、陈家那边,当年大学时还是有些情谊的,梁群峰书记和陈岩石检察长都是立场坚定的老同志,关键时候,他们能说上话。”

这话既表了能力,也亮了底牌。沙瑞金眼中闪过赞许,他要的就是这种“既有能力,又有人脉,还懂分寸”的盟友。

“侯亮平的事,你知道吗?”沙瑞金突然问。

陆则点头:“听说他回汉东当反贪局局长了,靠着黎元朝的势力。当年他在汉大搞学术造假,被开除后就投靠了黎家,现在怕是成了赵家的‘保护伞’。”

“他是块绊脚石,也是块试金石。”沙瑞金语气沉了些

“你先别碰他,看看他的路数,也看看汉东各方的反应。咱们要的不是‘快’,是‘准’,等摸清了赵家的利益链条,再一起动手。”

茶室里的茶香袅袅,两人没再多说,却已达成默契。有些话,不用明说,立场一致,目标相同,便足够了。

陆则离开招待所时,京州的夜色正浓。他知道,自己这次回汉东,前路布满暗礁——程度的狠辣、侯亮平的嚣张、高育良的算计、田国富的投机,还有赵家盘根错节的势力,都在等着他。

但他也有底气,高层的信任、沙瑞金的配合、祖辈留下的渊源、自己多年的功绩,这些都是他的筹码。

而此时,省公安厅的办公室里,程度正对着一份名单冷笑。

名单上,“陆则”两个字被圈了红圈,旁边写着“中央政策咨询室研究员,汉大毕业,高育良学生”。

“中央派来的调研人员?”程度拿起电话,拨通了赵瑞龙的号码

“赵公子,沙瑞金还没到任,中央就先派了个‘自己人’过来,您说,他是来调研的,还是来搅局的?”

电话那头传来赵瑞龙的笑声:“不管他是来干嘛的,敢挡咱们的路,就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侯亮平盯着点,有什么动静,随时汇报。”

程度挂了电话,眼中闪过狠厉:“汉东是赵家的地盘,谁也别想捣乱。”

汉东的棋局,已在无声中落子。陆则这颗“暗棋”,带着高层的期许和自己的决心,悄然潜入棋局中心。

一场围绕权力、利益、正义的智斗,即将在这座迷雾笼罩的城市,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