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鲸川将摄像头切换成后置，对着甲板上的丰收景象缓缓扫过：
“看，这都是大家一上午的成果。公海的鱼群确实不太一样，个头大，种类也多。”
“哇！那只龙虾好大！那个是……是蓝鳍金枪鱼吗？！”
许昭在那边惊呼，引得她旁边似乎有室友的声音凑过来：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
镜头晃动了一下，出现了方薇薇好奇的半张脸，又很快被许昭笑着推开了。
沈鲸川笑着将摄像头切回前置，看着屏幕里许昭因为小跑而微微泛红的脸颊，问道：
“你在逛街？”
“嗯，跟薇薇她们一起呢，正好出来放松一下。”
许昭捋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走到一个稍微僻静点的角落，背景音小了许多。
她看着屏幕里沈鲸川被海风吹得微乱的头发和身后无垠的蓝色背景，关切地问：
“公海那边怎么样？感觉和近海区别大吗？一切还顺利吗？”
“区别很大。”
沈鲸川点点头，目光望向远方海天一线的壮阔景色。
“这里更开阔，感觉天和海都没有边界。海水颜色也更深，是那种墨蓝色。鱼群确实更丰富，不过……”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谨慎。
“也遇到了其他国家的船队，互相鸣笛打了招呼，还挺友好的，还提醒了我们一些要避开的区域。”
他没有提及昨夜深海修炼的惊人发现和潜藏的风险，只分享了积极和寻常的一面。
“那就好！听到有别的船队我还担心了一下。”
许昭松了口气，随即又兴致勃勃地问：
“公海看星星是不是比近海更亮？”
“嗯，特别亮，特别多，像碎钻石洒在黑丝绒上一样，比在岛上看得清楚多了。”
沈鲸川描述着，心里却想着，若是昭昭也在身边，一起看这公海的星空，该有多好。
“真好啊……”
许昭语气里带着向往，随即又俏皮地眨眨眼：
“不过你可要平平安安的，别光顾着看星星和捕鱼。对了，之前那些说酸话的，没再影响你吧？”
“没有！”沈鲸川淡然一笑。
“他们说他们的，我们捕我们的鱼。实力是最好的回应。”
两人又聊了几句，许昭那边似乎被室友催促了，她对着镜头无奈地笑了笑：
“好啦，她们催我啦，说要去下一家店。你一个人在海上，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注意安全！”
“我知道，你也是，逛街别太累。等你回来。”沈鲸川目光温柔。
“嗯！等你满载而归！拜拜！”
“拜拜。”
挂了视频，沈鲸川收起手机，重新投入到指挥工作中，干劲比之前更足了。
晚上，待所有人都休息后，沈鲸川再度潜入海里进行修炼。
修为再次精进，沈鲸川此次下潜到一千五百米的深度，比昨夜更加从容。
龙珠散发着稳定的微光，在他周身形成柔和的光晕，驱散了小范围的绝对黑暗，也抵消了那足以碾碎普通潜艇的恐怖水压。
这里的景象，比一千一百米处更为荒凉、古老，也更为诡谲。
海水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
巨大的水压让这里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死寂是唯一的主题。
然而，生命依然以极其顽强而奇特的方式存在着。
一些散发着幽蓝、惨绿荧光的深海珊瑚如同巨型的、扭曲的鹿角，默默生长在嶙峋的海底岩石上，它们是这黑暗国度里沉默的森林。
形态更加怪异的深海海绵张着巨大的、如同蕾丝网般的结构，过滤着水中稀少的养分。
偶尔有体型扁平、眼睛退化或巨大、皮肤苍白或能自身发光的怪鱼，如同幽灵般从龙珠的光晕边缘缓缓游过，它们动作迟缓，仿佛时间的流逝在这里也变得粘稠。
这里的光，都是冰冷的生物荧光，将周围映照得如同森罗鬼域，美丽而令人心悸。
沈鲸川在这片万古死寂中缓缓前行，感知如同触须般向外延伸。
突然，他的“海之眼”捕捉到了前方一个与周围自然环境格格不入的、巨大而规整的轮廓。
他加快速度，操控水流向前。
随着距离拉近，那轮廓在龙珠微光和自身感知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一艘沉船。
它如同一头沉睡的金属巨兽，庞大的船体斜斜地插入厚厚的海底沉积物中，大部分被灰白色的深海淤泥和海葵、管虫等生物覆盖，形成了第二层“外壳”。
但暴露出的部分金属船壳，依旧能看出它曾经的工业造物特征。
这艘船的样式与夏国的船只截然不同，线条更显粗犷，船首的造型也带着异域风格。
沈鲸川绕着它缓缓游动，仔细观察。
船体的钢铁在深海高压和盐分的漫长腐蚀下，布满了厚厚的锈迹和坑洼，一些地方甚至已经破损，露出黑洞洞的内部。
但从其整体结构、残留的桅杆基座以及一些未曾完全被覆盖的机械部件来看，它沉没的时间应该不算极其久远，推测是上个世纪中后期的产物。
它静静地卧在海底，像一座突然出现的、不属于这个深度的水下山峰，带着一个时代的终结秘密，被永恒的黑暗和寂静所封存。
沈鲸川悬浮在船体上方，龙珠的光芒只能照亮它很小的一部分，更多的细节隐藏在无边的墨色里，散发着神秘而沉重的气息。
他围绕着这艘异国沉船，仔细地观察着它的外部。
沈鲸川在沉船外部盘旋片刻，最终选定了一个因腐蚀而裂开的巨大破口，如同怪兽张开的巨口，作为入口。
他收敛龙珠光芒，仅维持最低限度的照明，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悄无声息地滑入了沉船内部。
一进入船体，仿佛瞬间跨入了另一个被时间遗忘的结界。
外面的深海是广阔而自然的死寂，而这里，是人工造物被自然力量缓慢吞噬的、更加压抑的寂静。
海水浑浊，悬浮着大量的颗粒物，龙珠的光芒在昏暗中切割出有限的可视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