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冰莲雅筑时,已是傍晚。庭院内静悄悄的,冰心玉莲在暮色中散发着朦胧的微光,清冷幽香弥漫。苏星河四人尚未归来,只有冰兰、冰叶两名侍女在廊下安静地擦拭着玉栏。
林昊步入静室,关闭石门,启动禁制。他没有立刻调息,而是静坐于寒玉蒲团上,将今日在玄冰卫所与玄冰阁的所见所闻,在脑海中细细梳理了一遍。
玄冰卫所内暗藏的轻视与排挤,在他意料之中。实力为尊的世界,空降的虚职头衔,若无匹配的实力支撑,便如无根浮萍。那些筑基中后期的将领,尤其是副统领赵寒那毫不掩饰的冷漠,都清晰地传递着一个信息:这个“副统领”,他们并不认。这未必是坏事,至少让他看清了卫所内部的人心向背。玄凌的态度则颇为微妙,既有提携维护之意,又划清了权责界限,显然是想将他置于一个“尊贵但无实权”的位置,既用其名,又防其势。
真正让他心绪起伏的,是玄冰阁中的发现。《北冥杂录》中关于“幻海星沙”、“巡天司”、“监察星钥碎片”的记载,虽只言片语,却如暗夜中的灯塔,为他指明了方向。这证实了他的猜测,幻海星沙绝非普通绝地,而是与上古巡天司、与他肩负的使命息息相关。只是,更具体的信息,似乎被有意封锁或遗失了。玄冰阁三层权限不够?还是说,这等秘辛,连冰魄玄城也知之甚少?
“巡天司……监察星钥……”林昊喃喃自语,识海中混沌神鼎微微震颤,似乎对这两个名字有所感应。他越发肯定,集齐星钥,重返巡天司遗迹,是解开一切谜团的关键。而幻海星沙,就是必须踏足之地。
“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玄冰秘境,便是契机。”林昊目光坚定。他取出那枚入阵手谕,玉简触手冰凉,内部蕴含着复杂的空间符文和一丝玄奥的权限印记。秘境修行一月,外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必须充分利用这段时间,既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又不能暴露混沌神鼎的核心秘密。
他取出盛放冰魄凝元丹的玉瓶,又服下一颗。精纯的药力化开,滋养着经脉。他并未急于冲击瓶颈,而是运转混沌仙元,将药力彻底炼化,夯实根基,将状态调整至巅峰。同时,他分出一缕心神,与识海中的神鼎沟通,温养那丝本源气息,为秘境中的修炼做准备。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林昊便已起身。他换上一身利落的劲装,将客卿长老令牌和秘境手谕贴身收好,并未穿戴那套副统领轻甲,以免过于招摇。
苏星河四人已在院中等候。经过几日打探,他们也对玄城有了更深的了解,眉宇间多了几分凝重。
“林大哥,秘境修行,务必小心。”苏星河轻声道,“我打听到,玄冰秘境虽是天大机缘,但内部并非太平。不仅有精纯至极却狂暴难驯的玄冰灵气,还可能存在一些秘境自行孕育的冰系精怪,甚至……可能有其他进入秘境的修士。”她意有所指。
岩罡瓮声道:“听说那地方冷得邪乎,金丹以下进去,呆久了都可能被冻僵!林老弟,你可别硬撑!”
妙手真人也叮嘱道:“秘境中寒气侵体,易伤经脉。老朽这里有几张特制的‘暖阳护脉符’,你带上以防万一。”说着递过几张赤红色的灵符。
影舞无声地递过一个皮囊,里面是她这几日暗中搜集的、关于秘境入口守卫换岗规律以及几位可能同期进入秘境的核心弟子的大致信息。
林昊心中一暖,接过灵符和皮囊,点头道:“放心,我自有分寸。你们在城内,也要谨慎行事,尤其是星河,打探消息时莫要深入险地。若有急事,可通过同心符联系。”
交代完毕,林昊不再耽搁,独自一人离开冰莲雅筑,向着城北的冰魄峰行去。
冰魄峰是玄城依山而建的主峰,高耸入云,山体笼罩在终年不散的极寒冻气之中,是整座玄城大阵的核心阵眼所在,也是玄冰秘境的入口。越靠近山峰,寒气越重,空气中弥漫的灵气也越发精纯狂暴,寻常筑基修士在此都会感到灵力运转滞涩。
峰脚下,一座巨大的玄冰广场尽头,矗立着一座高达百丈的冰晶大门。门扉紧闭,表面流淌着无数深奥的符文,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空间波动和极寒气息。大门前,两队共二十名身穿厚重冰晶战甲、气息皆在筑基后期的冰卫肃然而立,为首一名守卫队长,更是散发着假丹境界的强横威压!
此处守卫之森严,远超玄冰殿!
林昊亮出秘境手谕。那守卫队长验看无误,又用一面冰镜照了照林昊周身,确认无误后,才沉声道:“林长老,秘境开启一次消耗巨大,为期一月,时间一到,无论身处何处,都会被阵法自动传送而出。秘境之内,生死自负,玄城不干预内部争斗。这是规矩,你可明白?”
“明白。”林昊点头。
守卫队长不再多言,与另外三名守卫同时打出一道法诀,注入冰晶大门。门上符文逐一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巨大的门扉缓缓向内打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刹那间,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极致寒意,伴随着精纯到近乎实质的玄冰灵气,从门缝中汹涌而出!
广场上的温度骤降,连空气都仿佛要凝固!林昊的护体灵光自主激发,却依旧感到刺骨的寒意透体而入,混沌仙元运转都微微一滞!
“进!”守卫队长低喝。
林昊深吸一口气,混沌仙元在体内加速流转,一步踏入门内!
眼前景象瞬间变幻!不再是广场,而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冰雪世界!天空是永恒的灰白色,没有日月,只有弥漫的冰寒雾气。大地被厚厚的玄冰覆盖,远处是连绵的冰山,冰棱如剑,直插天际。空气中弥漫着浓郁至极的玄冰灵气,却狂暴无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刃,疯狂地试图钻入体内,撕裂经脉!这里的寒意,比外界强了十倍不止!寻常筑基修士在此,恐怕撑不过一炷香就会被冻成冰雕!
“好厉害的秘境!”林昊心中凛然,连忙全力运转混沌仙元,在体表形成一层灰蒙蒙的光晕,将那无孔不入的极致寒意和狂暴灵气勉强抵挡在外。即便如此,他依旧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寒气渗透进来,需要不断消耗仙元去化解。
他抬眼望去,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其他修士的踪影。秘境内部空间似乎极大,且有阵法分割。他取出秘境手谕,玉简上浮现出一幅简略的地图,标注着他当前所在的“外围区域”,以及更深处被标记为“危险”的“内围区域”。地图显示,外围区域也有几处灵气相对“温和”的修炼点。
“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适应环境,再图深入。”林昊选定一个方向,施展身法,在冰原上疾驰。脚下玄冰坚硬如铁,狂风卷着冰碴扑面而来,举步维艰。
行进约莫百里,前方出现一座数十丈高的冰窟。窟口有微弱的灵力波动,似乎是一处天然的聚灵之地。林昊心中一喜,正欲进入,却猛地停下脚步!
推演之足传来强烈的预警!冰窟内有东西!而且气息凶戾!
几乎同时,一声低沉的咆哮从冰窟内传出!紧接着,一道白影如电般窜出,带着刺骨寒风,直扑林昊面门!
那是一只通体晶莹如冰雕的豹形生物,体型如牛,獠牙外露,眼窝中燃烧着两团幽蓝的火焰,周身散发着筑基中期顶峰的强大妖气!正是秘境中孕育的冰系精怪——冰魇豹!
“吼!”冰魇豹利爪挥出,五道凌厉的冰刃撕裂空气,瞬间而至!
林昊眼神一凝,不敢怠慢!混沌仙元灌注右拳,不闪不避,一拳轰出!拳风过处,混沌之气流转,并非硬撼,而是带着一股化劲,迎向冰刃!
“嘭!”
五道冰刃撞入混沌拳劲,如同陷入泥沼,速度骤减,凌厉的寒气被迅速分解、吞噬!冰魇豹显然没料到猎物如此难缠,发出一声惊怒的咆哮,张口喷出一股浓郁的冰魄寒潮!
“来得好!”林昊低喝一声,正好借此检验混沌之气对极致寒气的化解能力!他双掌虚按,混沌仙元在身前形成一个旋转的漩涡,如同磨盘,将那足以冻裂金铁的冰魄寒潮尽数吸入!
“嗤嗤嗤——!”
寒潮与混沌之气剧烈摩擦、湮灭!林昊浑身剧震,经脉传来刺痛感,这冰魄寒潮的品级极高,化解起来极为吃力!但他能感觉到,混沌仙元在炼化这极致寒气的过程中,似乎变得更加凝练,对寒属性的抗性也在缓慢提升!
“不能久战!”林昊心念电转,此地动静太大,容易引来其他精怪或修士。他眼中厉色一闪,识海中神鼎微震,一丝本源气息加持己身!他身形陡然加速,避开冰魇豹的扑击,出现在其侧方,并指如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灰色指风点向冰魇豹的眉心!指风中蕴含的混沌化元之力,足以瓦解其妖核!
冰魇豹感受到致命威胁,幽蓝眼焰剧烈跳动,想要闪避,却已来不及!
“噗!”
指风没入其眉心!冰魇豹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眼中的幽蓝火焰瞬间熄灭,周身妖气溃散,晶莹的躯体表面出现无数裂纹,“咔嚓”一声,碎成一地冰晶,只留下一颗鸽卵大小、散发着精纯寒气的妖核。
林昊喘了口气,收起妖核。击杀这冰魇豹,消耗不小。这秘境外围的精怪已然如此难缠,内围恐怕更加危险。
他走进冰窟,窟内果然温暖一些,寒气稍减,玄冰灵气却更加浓郁精纯。他布下几个简易的预警禁制,盘膝坐下,取出冰魄凝元丹服下,开始运转功法,一边疗伤恢复,一边尝试引导炼化此地狂暴的玄冰灵气。
混沌仙元如同饥渴的巨鲸,疯狂吞噬着周围的灵气。那足以让普通修士经脉碎裂的狂暴灵气,在混沌之气的包容与炼化下,变得温顺起来,化为精纯的能量,滋养着丹田经脉。林昊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对冰寒属性的适应性也在飞速提升。
“此地,果然是修炼宝地!一月时间,必须充分利用!”林昊闭上双眼,全力沉浸到修炼之中。冰窟外,风雪依旧,秘境的第一天,就在修炼与搏杀中悄然流逝。而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