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死死地拽着铁柱，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
走廊尽头，秦峰的身影被两名警卫裹挟着，消失在拐角。
“放开我！老子去跟他们拼了！”铁柱的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声音嘶哑。
“拼？你拿什么拼？用脑袋去撞枪口吗？”
陈默低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
“你现在冲过去，罪名就是冲击保卫部，暴力抗法！”
“不仅救不了厨子，还会给他再添一条‘同伙意图劫囚’的罪名！你想让他死得更快点吗？”
“同伙”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铁柱头上，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颓然地松开拳头，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
“那……那怎么办？”
陈默没有回答，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
厨子怎么会叛国”呢？这他娘的也太扯了。
……
审讯室的气氛，比外面的风雨还要压抑。
李主任面沉如水，坐在主位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他面前的屏幕上，分成了几个小格，正是其他几个审讯室的实时画面。
“把所有俘虏，重新提审一遍。”李主任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这次，重点围绕雷区和雅若受伤的事件，做一次全面的复盘。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
“是！”
命令下达，整个审查组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机器，高速运转起来。
第一个被带进来的，还是托娅。
她似乎已经从最初的恐惧中挣脱出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态的亢奋。
她知道，自己之前的话起作用了。
“托娅小姐，我们希望你能再详细地描述一下，雅若被蛇咬伤，以及头部受伤后的情况。”
负责审讯的干事语气和缓，已经打开了录音笔，监控设备全方位到位。
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托娅，试图剖开她每一句话的真伪。
“详细？”
托娅尖笑一声，脸上的肌肉因为激动而扭曲。
“还需要多详细？那个魔鬼！他就是个魔鬼！他让我当探雷工具人，用枪指着我们过雷区。”
“我看到他丢血清过来，就准备动手炸死他，算这家伙命好，雅若帮了他。”
“哈哈……但是血清碎了。雅若的头，我亲手用石头砸的！血流了一地！我以为她死定了！”
她伸出自己打满石膏的双手，伸了过来。
“他打我！为了那个羊国女人打我！还掰断了我的手！我恨他！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亲眼看到的！那个男人只是在她身上摸了几下，雅若就好了！”
“甚至连头上的伤口也愈合了！一点疤痕都没有！这不是魔鬼是什么？”
“你们龙国人，都是这么骗人的吗？把他抓起来！杀了他！杀了他！”
托娅的咆哮在审讯室里回荡，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监控室里，李主任的眉头皱得更深。
一个人的证词，如果充满了如此强烈的个人情绪，通常可信度要打折扣。
但是越是疯狂，反而越像是亲眼目睹了，超自然现象后的应激反应。
接下来，是另外几名羊国文工团的女兵。
她们的反应截然不同。
当被问及雅若受伤的细节时，一个个都像是得了失忆症。
“长官，当时我在后面，我……我没看清。”
“我也离得有点远，光顾着害怕了，没……没注意雅若小姐那边。”
“托娅当时跟疯了一样，我们都吓坏了，谁还敢凑过去看啊……”
她们不是在帮秦峰，而是在害怕。
厨子的手段她们都见识过，如果乱说话，只怕厨子不会放过自己。
这种源于恐惧的“记不清”，反而让托娅的证词显得更加孤立和突兀。
审讯的焦点，很快集中到了兰娜和雅若身上。
兰娜被带进来时，脸上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笑容。
“长官，又想听我和那个混蛋的爱情故事了？”
她翘起二郎腿，蓝色的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这次想听哪个版本？是‘霸道厨子爱上我’，还是‘我的逃亡俏冤家’？”
审讯的干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脸憋得通红。
他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强行把话题拉回正轨。
“兰娜小姐，请严肃一点。我们想知道，关于雅若受伤的事。”
“哦，那个啊。”兰娜撇了撇嘴，“不就是被蛇咬了一口吗？秦峰有血清，给她打了。”
“至于托娅想杀雅若，我没看到啊，当时我在雷区。”
“不过根据我对托娅的了解，这女人疯得很，估计想拉秦峰下水。”
“女人的话你们也信？啧啧，你们龙国人，不行啊。”
她的话半真半假，虚虚实实，还顺带开了一波地图炮，把审讯干事噎得半天说不出话。
最后，是雅若。
短发女人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她被带到一个装有测谎仪的房间，几名心理学专家和审讯专家坐在她的对面。
“雅若小姐，我们再重复一遍。”
“你是否在逃亡途中，除了被蛇咬伤外，还遭受过其他致命伤，比如……头部重创？”主审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没有。”雅若的回答干净利落，测谎仪的波形图没有丝毫异常。
“但你的同伴托娅，言之凿凿，说她亲手用石头砸了你的头。”
“她有精神问题。”雅若的目光迎上主审官。
“她想引爆雷区，杀死我们所有人。”
“被秦峰制止后，就一直处于癫狂状态。”
“她恨秦峰，也恨我，因为我没有帮她。”
“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为了报复而编造的谎言，有作为证据的价值吗？”
她的反问逻辑清晰，条理分明，完全不像是在撒谎。
“那么，你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跟着秦峰？你是一个王牌狙击手，有无数机会可以反抗或者逃走。”
“我尝试过，都失败了。”雅若重复着最初的答案，“战场上，技不如人，就要认。而且……”
她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但很快就被冰冷所覆盖。
“而且什么？”心理专家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情绪波动。
“而且，他救了我的命。用血清。”雅若的回答滴水不漏。
长达数小时的交叉询问，车轮战，心理暗示……
雅若就像一座无法被撼动的冰山，所有的试探都被她冷硬地弹开。
她只承认自己被蛇咬，被秦峰用血清所救。
对于其他的，一概否认，并全部推到“托娅精神失常，意图报复”这个点上。
审讯结束，李主任看着汇总上来的报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俘虏们的口供，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罗生门。
疯子托娅，坚持着一个无法用科学解释的“神迹”故事。
胆小的俘虏们，集体失忆。
桀骜的兰娜，把一切都当成风流韵事来调侃。
冷静的雅若，坚持咬定托娅精神有问题。
如果只看口供，秦峰的嫌疑似乎大大降低了。
但李主任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雅若和兰娜，这两个敌国的精英军官，对秦峰的态度太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