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刀口舔血多年的老江湖,心中虽已翻江倒海,
面上却强自镇定,挤出更加“无辜”的表情:
“机关长阁下,您这话……小的实在听不明白啊?”
“我……我做了什么?”
“还请机关长明示啊!”
看着胡志虎依旧在装傻充愣,宫田义一彻底失去了耐心。
他猛地一拍身旁的茶几,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茶杯跳起:
“够了!胡志虎!收起你这套把戏!”
“我没时间跟你磨牙!”
“立刻!马上!把陈志全给我交出来!”
“你若再敢耍花样,我也保不住你了!”
“你们这次捅破天了!”
“木下司令官和岩井副总领事震怒!”
“这事性质之恶劣,后果之严重,已经超出了我能掌控的范围!”
听到宫田义一直接索要陈志全,胡志虎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完了!彻底暴露了!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
但他深知,陈志全就是他的催命符,一旦交出去,自己必死无疑!
他强撑着几乎瘫软的身体,脸上依旧挂着那副茫然不解的表情:
“陈志全?他……他到底犯了什么事,竟惹得机关长阁下您亲自来要人?”
“他……他没在我这儿啊?”
“冥顽不灵!”宫田义一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胡志虎的鼻子厉声咆哮,
“你他妈是死到临头了还嘴硬!”
“你们胆大包天,竟敢抢劫岩井公馆的黄金!”
“还残忍杀害了五名帝国精英特工!”
“五条人命!价值连城的帝国财产!”
“胡志虎,你现在不交出陈志全,我就只好把你这个主谋抓起来,直接扭送宪兵司令部!”
“你信不信,只要进了宪兵队的大牢,你会求着他们让你死个痛快!”
宫田义一的话如同冰锥,刺穿了胡志虎最后的伪装。
他脸色惨白,双腿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但他心一横,依然咬紧牙关:“机关长阁下!冤枉啊!”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陈志全他……他这个点肯定在家睡觉啊!”
“您去他家抓他啊!”
他赌宫田义一没有铁证,赌自己还能挣扎一下!
“他要是在家,我还找你要人?”
宫田义一看着眼前这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家伙,
眼中最后一丝情分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厌恶和决绝,
“来人!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我拿下!”
几名特务立刻扑上前,粗暴地扭住胡志虎的双臂,将他死死按住。
“机关长!我是冤枉的!冤枉啊!”胡志虎奋力挣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宫田义一厌恶地别过头,挥手示意手下押人。
就在特务们要将胡志虎拖走之际,胡志虎突然停止了挣扎,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语气喊道:
“机关长!机关长!您要抓我,我无话可说!”
“求您看在我鞍前马后为您效力这么长时间的份上,容我……容我最后跟家里交代几句后事吧?”
“就几句话!求您了!”
宫田义一脚步一顿,看着胡志虎涕泪横流的样子,
想起此人过往确实也替特务机关处理过不少“脏活”,心中掠过一丝极其微弱的犹豫。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冷硬地点了点头:“动作快点!”
特务们松开了些力道。
胡志虎立刻扑向一直躲在角落的老管家。
他紧紧抓住管家的胳膊,将嘴凑到对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急促地低语:
“快!去修车厂……地下室……找到陈志全和他带去抢东西的所有人……一个不留!”
“全给我处理掉!”
“做得干净点!”
“马上!立刻去!”
“不然我们都得死!”
“听明白没有?”
老管家看着胡志虎眼中那择人而噬的凶光,连连点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快点!”胡志虎最后低吼一声,猛地推开管家,
整了整凌乱的衣襟,仿佛认命般,步履沉重地走回宫田义一面前,垂下了头。
宫田义一不耐烦地一挥手,特务们立刻押着胡志虎,离开了胡宅。
……
当宫田义一带着被俘的胡志虎重返宪兵司令部,
将其移交给宪兵队投入大牢后,他再次走进了木下荣市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木下荣市、岗村适三、岩井英一以及陈沐风还都没有离开,显然都在等待结果。
宫田义一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沮丧,沉声汇报:
“诸位,非常抱歉!”
“时间太过紧迫,我们……暂时未能寻获陈志全的下落。”
“不过,我已将北市市民工会会长胡志虎缉拿归案,现关押于宪兵队大牢,听候发落。”
“八嘎!”岩井英一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双眼赤红地瞪着宫田义一,
“宫田机关长!这就是你们沪市特务机关的效率?”
“连一个藏头露尾的小混混都抓不住?”
“黄金呢?”
“我们那五名帝国勇士的血仇呢?”
“难道就这样算了?”
“我强烈要求,立即提审胡志虎!”
“严刑拷问!”
“必须撬开他的嘴,挖出陈志全的下落。”
“找回黄金,为死难的帝国特工讨回血债!”
黄金的损失如同剜去他心头肉,让他几近疯狂。
宫田义一强压怒火,据理力争:“岩井君!请冷静!”
“目前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胡志虎参与了此次劫案!”
“如果贸然对一位为帝国服务多年的‘合作者’动用重刑,却最终证明他与此事无关,”
“这将在所有与我们合作的支那人心中投下巨大的阴影!”
“引发恐慌和不信任!”
“这对帝国在沪的统治基础极为不利!”
“呵!”岩井英一嗤之以鼻,满脸不屑,“宫田君未免太过危言耸听!”
“帝国威权之下,难道还怕区区几个支那人的离心离德?他们敢?”
宫田义一不再与岩井英一争辩,而是将目光投向木下荣市。
木下荣市一直冷眼旁观着两人的争执,手指在桌面上缓慢而有节奏地敲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