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现场勘察完毕,一行人刚回到木下荣市的办公室。
就在众人落座,尚没有来得及开口之际,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
木下荣市面无表情地拿起话筒:“莫西莫西?岗村?”
电话那头传来岗村适三的报告声:
“将军阁下!目标陈志全……未能捕获!”
“他既没有归家,也没在北市市民工会总部露面。”
“我们还搜捕了他常出没的对方,均没有发现对方!”
“此人……很可能已经畏罪潜逃!”
“八嘎!”木下荣市低声咒骂了一句,重重地将话筒摔回机座,
阴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宫田义一身上。
“一个小小地痞,竟能在沪市藏得无影无踪?”
“真是天大的笑话!”
陈沐风适时地开口:“将军阁下,是否需要我们特工总部立即行动。”
“调集力量在全市范围内对陈志全进行大搜捕?”
“哼!”木下荣市冷哼一声,嘴角扯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落在宫田义一脸上,
“为了这样一个下三滥的小角色,何必大动干戈,闹得满城风雨?”
“我相信,以宫田君和沪市特务机关的能力,想要找出并抓住一只藏匿的老鼠,应该是易如反掌吧?”
“宫田君,你说呢?”
他刻意加重了“易如反掌”四个字,其中的压力不言而喻。
宫田义一的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木下荣市这是将烫手山芋直接塞到了他手里,更是一种严厉的敲打。
在木下荣市逼视的目光下,在岩井英一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怨毒眼神中,
他只能硬着头皮表态,声音干涩:“木下君说得是。”
“既然已确认是陈志全犯下如此滔天罪行,沪市特务机关责无旁贷。”
“定当全力将其缉拿归案,绳之以法,以维护帝国之无上权威!”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透着一股被逼无奈的苦涩。
“宫田君,”木下荣市的声音陡然转冷,“我只给你一个期限。”
“在岩井君后日启程离开沪市之前,我必须在宪兵队的审讯室里,见到活着的陈志全!”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听到木下荣市的话,宫田义一心中一凛,知道这件事绝无转圜的余地了!
川岛芳子事件余波未平,沪市特务机关已是众矢之的。
若此次再无法挽回宪兵司令部和外务省的颜面,他这个机关长也就当到头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和权力,莫说一个陈志全,即便是胡志虎,也并非不能舍弃的棋子!
就在这紧绷的沉默中,陈沐风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军阁下,卑职还有一言。”
“北市市民工会盘踞闸北,横行霸道,欺行霸市,敲诈勒索,无恶不作,早已惹得天怒人怨。”
“沪市陈功博市长对此深恶痛绝,曾多次向卑职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痛斥其行径严重败坏了帝国与金陵政府的形象,损害了沪市的商业环境与民生安定。”
“此等毒瘤若不根除,何以平民愤?”
“何以正视听?”
木下荣市闻言,眼神微微一动,立刻捕捉到了陈沐风话中的深意。
他略作沉吟,缓缓点头:“陈桑所言,切中要害。”
“这群乌合之众,仗着些许微末之功便如此猖狂无度,实乃自取灭亡!”
“既然他们自寻死路,我们便成全他们!”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至于理由……就按陈桑所说,从维护帝国与金陵政府形象、整顿沪市秩序入手!”
“即便是死人,也要榨出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陈志全作为北市市民工会高层头目,正是绝佳的祭旗人选!”
“我们杀他,是因为他作恶多端、鱼肉百姓、敲骨吸髓。”
“对沪市市民及往来商贾之生命财产安全造成极大威胁。”
“严重破坏社会秩序,阻碍经济发展!”
“借此机会,宪兵司令部将宣布对北市市民工会进行全面整顿,肃清流毒!”
“将军阁下深谋远虑,思虑周全!”陈沐风微微躬身,脸上露出钦佩的笑容,
“此举必能赢得沪市政府、全体市民及往来商旅的一致赞誉。”
“彰显帝国维护沪市秩序之决心与力量!”
……
宫田义一离开宪兵司令部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有返回特务机关,而是带着一队手下,直接驱车扑向闸北胡志虎的宅邸。
此时的胡宅内,胡志虎正惬意地半躺在沙发上,吞云吐雾。
四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正跪坐在他身侧。
两人为他揉捏着肩膀,一人捶腿,另一人则剥着水果送入他口中。
他的脸上依旧流露着因骤然获得巨额财富而带来的亢奋红晕。
两吨黄金!
这个数字在他脑海中反复盘旋。
“胡桑,好雅兴啊!看来心情不错?”
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骤然打破了室内的旖旎。
胡志虎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
只见宫田义一带着几名面色冷峻的特务,已站在客厅中央,正冷冷地注视着他。
宫田义一那张平日里还算温和的脸,此刻如同覆上了一层寒霜。
“机……机关长阁下!”
胡志虎慌忙推开身边的女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脸上瞬间堆满了谄媚到极致的笑容,
“您……您怎么深夜大驾光临了?”
“快请坐!快请坐!”
他一边说,一边挥手厉声呵斥那几个吓得花容失色的女子:
“都滚下去!没眼色的东西!”
女人们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客厅里只剩下宫田义一、他的手下以及面色惊疑不定的胡志虎。
宫田义一没有落座,他缓步走到胡志虎面前,锐利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内心:
“我为什么来,你心里难道没点数?”
“胡桑,你是不是以为,你们在十六铺码头干的那点‘好事’,做得天衣无缝。”
“就真的神不知鬼不觉了?”
胡志虎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难道抢劫黄金的事……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