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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鬼眼道士我的阴债有点多 > 第248章 沙漏赠予,只为万家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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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沙漏赠予,只为万家灯火

陈三槐在井边站了快一个时辰,水柱还在往上冲,金线似的不散。他盯着那道光,看久了有点发愣,像是盯着自己这辈子最后一件正经事的尾巴。林守拙蹲在纸马旁边摆弄天线,杨石头把夜壶挂在腰上,来回踱步,嘴里念叨着“总局要来人”,像是怕谁忘了这事。

他没忘,只是现在不知道该不该记得。

槐木符贴在胸口,安安静静,连烫都不烫了。左眼看东西不再糊着一层账本,右眼也不抽了,连泪都不流。他抬手摸了摸鬓角,纸灰还在,但不像以前那样总往下掉。整个人轻得像被晒透的旧棉被,一拍就扬灰,可拍完之后,里头什么也没剩下。

他低头看了看脚,布鞋还是露着脚趾,补丁拼出的北斗七星歪得更厉害了。他没去扶。

井口金光忽然一晃,像是被人从里面推了一下。水柱没断,但光变了,从笔直一道,慢慢弯出个弧度,像有人踩着它走下来。

太爷爷从光里走出来,没带女团,没举机顶盒,也没吆喝广告。他就穿了件洗得发白的长衫,袖口磨了边,手里捧着那枚功德沙漏。沙漏还在转,金砂缓缓下坠,像是没出故障。

他走到陈三槐面前,把沙漏往他眼前一递:“用完了。”

陈三槐没接。

“还你。”

还是没动。

太爷爷啧了一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魂收一收,别以为债清了就能当木头桩子。”

“我不是木头。”陈三槐说,“我是不知道接下来该当什么。”

太爷爷笑了,笑得肩膀直抖:“你还真把自己当救世主了?这玩意儿”——他晃了晃沙漏——“本来就是临时工证,干完活就得交回去。”

陈三槐盯着沙漏,喉咙动了动。这东西他握了三百多个日夜,被催债刺背时它在,被幻觉围攻时它在,连他数铜钱数到算盘珠子弹上房顶那会儿,它也在。现在说交就交,像还个借来的饭盒。

“我不拦你。”他说。

“没人要你拦。”太爷爷低头,手指一掰,沙漏外壳咔地裂开一道缝,“但里头有样东西,得留给你。”

他从缝隙里抠出一粒沙。

金的,比米粒小,比尘埃亮。放在掌心,居然有点温。

“留个火种。”太爷爷把沙粒塞进他手里,“不为还债,为点灯。”

陈三槐低头看那粒沙,沙子不动,但他掌心的纹路像是被烫了一下,微微发红。

“万家灯火,不是一家的香火。”太爷爷说,“你修的是祠,救的是魂。可魂不能总靠你还,得有人接着点灯。”

陈三槐没抬头:“万一没人接呢?”

“那你这灯就白点了?”太爷爷哼了声,“我孙子就这么小气?”

话没说完,沙漏突然一震,整块外壳化成光屑,从边缘开始剥落,转眼就没了。金砂没洒,而是卷成一股细流,冲上云层,消失在光柱尽头。

地上只剩那粒沙,躺在他掌心,像颗没落下去的太阳。

林守拙抬头,铜丝天线歪在脑门上:“这就……没了?”

杨石头摸了摸夜壶上的铜牌:“总局那边还没来人,这算不算……提前结项?”

没人回答。

陈三槐攥着那粒沙,转身往祠堂走。步子不快,但没停。他穿过院子,跨过门槛,走到祠堂地基正中。那儿原本是沙漏悬浮的位置,现在空着,只有一圈淡淡的光痕。

他蹲下,用指甲在砖缝里抠了个小坑,把沙粒放进去,盖上土。

没念咒,没滴血,也没结印。

只说了句:“不是我还的,是咱们一起点的。”

说完就站起身,拍了拍手,回屋檐下坐着去了。

林守拙跟进来,蹲在坑边看了半天:“这就……种上了?”

“种了。”

“能长?”

“不知道。”

“要是不长呢?”

“那就当个纪念。”

林守拙咂了下嘴,从怀里掏出个纸风车,插在土坑边上。风车哗啦一转,声音挺响。

天黑得很快。

风是从西边来的,吹过祠堂,卷起几片纸灰。那土坑原本没动静,可风过第三遍时,地面突然裂了条缝。

细的,像头发丝。

接着,一截透明的东西从缝里顶出来,慢得像是在试探。

是根枝。

沙做的,但不是散的,像是整块凝固的流动,表面泛着微光。它往上长,不快,但不停。分杈,展叶,叶片是小小的沙漏形状,一片一片,在风里轻轻晃。

沙树就这么长出来了。

不高,到人胸口,但枝叶铺得开。风一吹,整棵树都在颤,沙叶相碰,发出极轻的响,像沙漏倒转时最细微的那声“沙”。

远处看,像一簇光在呼吸。

林守拙把风车转了个方向,让它对着树。风车转得更响了。

杨石头提夜壶过来,往树根底下倒了半杯井水:“给它开个光。”

水渗进土里,沙树没抖,但那层光突然亮了一瞬,像是回应。

陈三槐坐在屋檐下,脚还是露着,脚趾动了动。他抬头看树,树不动,风过处,光点轻跳,像谁在远处,一盏一盏,点亮了灯。

林守拙忽然说:“这树要是能联网就好了。”

“连什么网?”

“往生网啊。”他掏出手机,“现在游魂都用App烧纸,咱这树要是能扫码,说不定能当基站。”

杨石头摇头:“总局还没批分布式节点,搞私网要被封号的。”

“封就封呗。”林守拙嘟囔,“反正咱也不是第一天违规。”

陈三槐没说话。

他看着沙树,树影投在地上,像是无数个小沙漏在晃。风一阵一阵吹,光点跳一阵一阵。

他忽然觉得,这树不像是结束。

倒像是个开头。

林守拙站起来,拍了拍裤子:“要不,咱给它起个名?”

“叫什么?”

“叫……万家灯火?”

“太啰嗦。”

“那叫点灯树?”

“也俗。”

杨石头插嘴:“叫陈氏功德树,总局看了肯定高兴。”

“别。”陈三槐终于开口,“叫它……沙树就行。”

“就这?”

“嗯。”

“没寓意?”

“有。”他说,“沙漏不在了,但沙还在。灯灭了,火种还在。够了。”

林守拙撇嘴:“你这人,越活越抠。”

风又来了。

沙树轻颤,叶片晃动,光点洒在井面,像碎了一池星子。远处坟头,不知谁家的纸灯笼突然亮了,接着是另一盏,再一盏。

没人点的。

但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