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元仲冬江雪寒,江州校场整征鞍。
黄崇演武传刀弩,孟虬承命率蛮坛。
衡绘舆图标瘴险,胤筹粮秣保军安。
码头帆动催征发,未央凝眸待斩残。
此刻的黄崇奉旨前来协助练兵,他骑着一匹黑马,从营外疾驰而来,翻身下马,快步走上校场高台。他穿着一身轻便的铠甲,腰间挎着一把短柄战斧,脸上带着风尘,却依旧精神抖擞。
“弟兄们!” 黄崇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军人的豪迈,“我知道你们都想报仇!但林邑不是漠北,不是你们熟悉的战场!那里的山林能藏人,沼泽能吞马,瘴气能杀人!光有血气不够,还得有真本事!”
他跳上一块巨石,指着校场旁的山林,大声道:“从今天起,操练加倍!每日寅时起身,先跑十里山路,再练攀爬;午时在沼泽地中演练行军,熟悉如何在泥泞中保持阵型;申时练在密林里识别方向,用弩箭射击躲在树后的靶子;酉时演练火器使用,教你们怎么把震天雷扔进敌人的象群里,怎么用毒蝎雷对付密集的贼兵!”
说罢,黄崇翻身跃下巨石,从士卒手中接过一把砍刀,走到一棵大树前,挥刀砍去。“唰” 的一声,树干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他又从腰间取出一把短弩,对准远处一棵树上的靶子,扣动扳机,弩箭精准地射中靶心。
“看到了吗?” 黄崇举起手中的砍刀和短弩,“在山林里,这两样东西比长兵器好用!砍刀能开路,能劈砍;短弩能在近距离精准射杀敌人!从今天起,每个人都要练熟这两样兵器!”
士卒们瞪大眼睛看着,深知这些技艺在即将到来的战场上就是保命、杀敌的本钱。他们齐声应诺,声音里充满了斗志。
魏昌走到黄崇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黄兄,操练之事便拜托你了。我会带着一队精锐,先去勘察从江州到交州的路线,确保大军行军畅通。”
黄崇点头道:“魏兄放心,我定将将士们练得个个能征善战!”
张绍则走到费承身边,低声道:“费兄,粮草、军械的转运之事,便辛苦你了。大军出征,后勤是重中之重,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费承拱手道:“张总管放心,我已与交州代理刺史刘敏联系,他会在沿途设置粮站,确保粮草供应。军械方面,长安武库的火器和将作监的装备也会陆续运来,我会派人接应。”
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的信念。他们知道,此次南征,责任重大,唯有同心协力,才能不负陛下所托,为死难的汉民报仇。
南中,建宁郡,蛮王孟获的王府内,火塘里的柴火噼啪作响,映得满室通红。孟获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大椅上,手中拿着刘禅的旨意,眉头紧锁。他身旁的儿子孟虬,年方二十,身材魁梧,虎背熊腰,脸上带着与父亲相似的勇猛之气,正焦躁地踱步。
“父亲,这林邑蛮子也太过分了!” 孟虬猛地一拳砸在案上,案上的酒碗都震得跳了起来,“大汉待我们彝部不薄,当年丞相七擒七纵,赐我们粮种、农具,助我们发展,如今汉家有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管!”
孟获放下旨意,叹了口气:“我何尝不知。只是南中刚安定不久,若我亲自率军出征,恐内部生乱。再说,我年事已高,山林作战已不如当年,还是让你去吧。”
孟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喜色,立刻跪倒在地:“多谢父亲!儿子定不负父亲所托,带着彝部勇士,随汉家将军踏平林邑,为汉民报仇!”
孟获扶起儿子,语重心长道:“你此去,需谨记三点:一是要听从汉家将军的指挥,不可擅自行动;二是要善待汉家士卒,不可因习俗不同而产生冲突;三是要小心南方的瘴气和毒虫,多听部落巫医的建议。”
“儿子记住了!” 孟虬重重点头。
很快,孟获召集了南中各彝部的首领。王府的广场上,火把通明,各部首领皆身着兽皮,手持弯刀,脸上带着彪悍之气。孟获站在高台上,高声道:“诸位首领,大汉天子有旨,林邑蛮夷背恩忘义,屠戮汉民,今要发兵征讨。我彝部世受汉恩,当助大汉一臂之力!我决定遣子孟虬,率两千彝部勇士出征,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没有异议!” 各部首领齐声应道,“蛮王发话,我等定当遵从!”
“好!” 孟获满意地点点头,“各部落即刻挑选最能打的勇士,明日在城外集结。巫医们准备好驱瘴的草药和护身符,工匠们打造足够的弯刀、吹箭。此次出征,不仅是为大汉报仇,也是为了我们彝部的荣誉!”
首领们纷纷散去,各自筹备。孟虬则回到自己的营帐,开始挑选随行的勇士。他挑选的勇士,皆是身强体壮、擅长丛林作战、能识瘴气的汉子,每人都配备了弯刀、吹箭、毒镖,还有一张藤牌。
部落巫医也赶来,将一袋袋驱瘴的草药和画着符咒的护身符交给孟虬:“少蛮王,这草药煮水喝可防瘴气,护身符能驱邪避毒,你让勇士们都带上。”
孟虬接过草药和护身符,感激道:“多谢巫医。”
次日清晨,建宁郡城外,两千彝部勇士集结完毕。他们身着黑色的兽皮,脸上涂着红色的油彩,手持兵器,整齐地站在广场上。孟获亲自为孟虬送行,将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弯刀递给儿子:“这是我当年随丞相南征时所用的弯刀,今日便传给你,希望你能像它一样,锋利无匹,所向披靡。”
孟虬接过弯刀,单膝跪地:“父亲放心,儿子定不辱使命!”
随着孟虬一声令下,两千彝部勇士翻身上马,朝着江州的方向疾驰而去。他们的马蹄踏过雪地,扬起一片片雪沫,身后是建宁郡百姓的欢呼声。孟虬回头望了一眼家乡,心中暗暗发誓:定要斩下范熊的头颅,为汉民报仇,也为彝部争光。
长安,国学监内,杜衡、周胤、王训、黄崇四人聚在一间值房内,案上铺开了一张粗略的南疆舆图。此时黄崇尚未出发前往江州,正与三人商议南征的相关事宜。
杜衡手持毛笔,在舆图上圈点着,眉头紧锁:“林邑气候炎热潮湿,与我此前所历之漠北、东北截然不同。其地多山陵丛林,河流纵横,每年十一月至次年二月为旱季,三月至十月为雨季,如今虽为旱季,却也常有阴雨,道路泥泞难行。更可怕的是瘴气,尤其是在山林沼泽地带,清晨和傍晚瘴气最盛,吸入者轻则头痛呕吐,重则丧命。此乃大军南征的最大敌人!”
周胤面前摆着算盘和纸笔,手指飞快地拨动着算珠,口中念念有词:“一万两千大军,加上两千彝部勇士,还有民夫五千,每日需消耗粮米三千石、马料一千石。粮草从巴蜀经灵渠转运至交州,路途遥远,损耗至少在三成以上。我需在江州、武陵、长沙等地设置中转粮站,囤积足够的粮草,确保大军行军途中不缺粮。”
他停下算盘,抬头道:“另外,军械的转运也需注意。火器怕潮,需用油布包裹,再装入密封的木箱;弩箭的弓弦怕湿,需涂抹桐油防潮;甲胄和兵器需定期擦拭,防止锈蚀。这些都需要专人负责。”
王训则拿着一张军械清单,仔细看着:“霹雳炮沉重,在山林中难以运输,需拆解成炮身、炮架、炮轮三部分,由骡马驮运,到了平坦地带再组装。‘毒蝎雷’和‘震天雷’需单独存放,派专人看管,严禁烟火。还有将士们的装备,藤牌、砍刀、斧头、军靴,都要按人数准备充足,宁可多备,不可少备。”
黄崇坐在一旁,喝了一口热茶,道:“我昨日去武库查看,‘毒蝎雷’确实厉害,引爆后毒针四散,对付象兵再好不过。只是这东西威力太大,使用时需小心,避免误伤自己人。另外,我打算在山地营中挑选一批熟悉南方地形的士卒,组成先锋小队,提前探路,清除沿途的障碍和陷阱。”
杜衡点头道:“黄兄考虑周全。我随军参赞,会记录沿途的地理、气候、民俗,绘制详细的地图,为大军提供参考。同时,我也会收集林邑的情报,了解其兵力部署、寨栅位置、象兵的作战方式,以便大军制定作战计划。”
四人正商议间,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杜预和羊祜走了进来。两人皆是刚入学不久的少年俊才,杜预精通经史、地理,羊祜则擅长谋略、外交,此次听闻大军南征,特意前来请教。
“诸位兄长,” 杜预躬身行礼,目光落在舆图上,“学生方才在监内听闻大军要南征林邑,心中颇有疑惑,不知可否请教?”
张绍笑道:“元凯但说无妨。”
杜预指着舆图上林邑的位置,道:“学生曾读《汉书?地理志》,知林邑多象兵,象兵体型庞大,冲击力强,寻常步兵难以抵挡。不知大军可有破象兵之策?”
黄崇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元凯观察细致。我军已有对策,一是用‘毒蝎雷’,引爆后毒针可射杀象兵和大象;二是用强弩,集中火力射击大象的眼睛和腿部,大象受伤后会失控,反而会冲撞敌军;三是挖掘陷阱,在象兵必经之路挖掘深坑,上面覆盖茅草,大象落入陷阱后便难以动弹。”
羊祜也开口道:“学生以为,大军南征,除了军事打击,还需安抚民心。日南、九真诸郡的汉民遭林邑屠戮,心中必对蛮夷充满恐惧,大军抵达后,需尽快安定民心,发放粮草,救治伤员,让汉民知道朝廷派兵来保护他们了。同时,也可招降那些被迫从逆的蛮民,许以赦免,分化敌军。”
周胤点头道:“叔子所言极是。我已计划在大军攻克的城池中设置临时粮仓,囤积粮草,用于安抚百姓。同时,也会携带一些种子、农具,待战后分发给百姓,帮助他们重建家园。”
杜预和羊祜闻言,皆露出敬佩之色。杜预道:“诸位兄长考虑周全,学生受教了。若有需要学生之处,学生愿效犬马之劳。”
张绍笑道:“元凯、叔子皆是栋梁之才,日后必有大用。此次南征,你们安心在国学监学习,待日后学有所成,再为朝廷效力不迟。”
两人躬身应诺,退出了值房。
四人继续商议,直至深夜,才各自散去。他们知道,此次南征,任务艰巨,唯有做好万全准备,才能确保大军凯旋。
数日后,江州码头。
长江江面宽阔,江水滚滚东流,岸边的码头旁,数十艘战船和运输船整齐排列,船上插着 “汉”“张”“魏”“费” 等各色旗帜,在江风中猎猎作响。码头上,人山人海,山地营的士卒们正在军官的指挥下,有序地登船。他们身着轻便的铠甲,背着兵器、行李,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
张绍、魏昌、费承三人立于主舰船头,甲胄鲜明,目光炯炯。张绍手持其父张飞留下的弯刀,腰间挂着刘禅赐予的 “平南行军总管” 印绶,神色庄重。魏昌握着一把环首刀,目光扫过江面,仿佛在寻找潜在的敌人。费承则手持名册,最后一次核对登船的人数、军械、粮草。
黄崇、杜衡、王训、周胤四人也来到码头送行。黄崇拍了拍张绍的肩膀:“伯瞻,南疆湿热,多加小心!林邑蛮子虽凶残,却也不懂战术,只要你们按计划行事,定能取胜!狠狠打,打出我大汉的威风!让那些蛮子知道,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张绍点头道:“黄兄放心,我定不辱使命!待我斩下范熊的头颅,再与你痛饮!”
杜衡将一卷绘制好的南疆地图递给张绍:“伯瞻,此图标注了从江州到交州的路线、水源、险要之地,还有林邑的大致兵力部署,你且收好,或许能派上用场。我随军参赞,会随时记录战场情况,为你提供参考。”
张绍接过地图,郑重道:“多谢杜兄。”
王训指着几艘运输船,道:“伯瞻,那些船上是拆解的霹雳炮和‘毒蝎雷’,我已命工匠检查完毕,油布套也备足了。到了交州后,组装时若有疑难,可按图索骥,或速送信回来。”
张绍应道:“有劳王兄。”
周胤将一本厚厚的粮草账簿递给费承:“允之,所有粮草、军械、药材的数目都记录在这本账簿上,你且收好。沿途的粮站我已安排妥当,会按时供应粮草。若有短缺,可随时传信给我,我会立刻调配。”
费承接过账簿,拱手道:“多谢周兄,辛苦你了。”
号角长鸣,船队即将起航。张绍、魏昌、费承三人站在船头,向黄崇、杜衡、王训、周胤四人挥手告别。岸上的士卒家属和百姓也纷纷挥手,有的甚至哭喊着为亲人送行。
“保重!”
“早日凯旋!”
“为死难的同胞报仇!”
欢呼声、呐喊声、哭泣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江州码头的上空。
张绍回望北方长安的方向,心中默念:“陛下,臣定不负您的期望,踏平林邑,为日南死难袍泽平民等报仇!” 他手按剑柄,目光冰冷锐利,仿佛已看到了林邑城内的火光,听到了范熊的哀嚎。
船队缓缓驶离码头,顺着长江逆流而上,朝着交州的方向进发。江风拂面,带着一丝寒意,却吹不散将士们心中的怒火与斗志。他们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茂密的山林、致命的瘴气、凶残的敌人,但他们更知道,身后是大汉的江山,是亿万汉民的期盼,他们别无选择,只能勇往直前,直至胜利。
未央宫的灯火彻夜未熄。刘禅站在殿外廊下,任由雪花落满肩头,目光似乎已穿越千山万水,落在那片即将被鲜血染红的南疆土地上。他手中握着那卷来自日南的密报,指尖一遍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心中的怒火与决心交织在一起。
“范熊……” 刘禅轻声自语,声音冷冽如冰,“朕倒要看看,你这背恩忘义的蛮夷,能撑到几时。朕等着你们的捷报,等着将你凌迟处死,告慰那些死去的汉民!”
雪花依旧飘落,落在他的肩头,融化成水,冰冷刺骨,却丝毫冷却不了他心中的怒火。他知道,这场南征,不仅是为了报仇,更是为了维护大汉的尊严,为了让所有蛮夷都知道,大汉的恩惠可以给予,但大汉的威严,绝不容侵犯!
夜空中,星辰闪烁,仿佛在注视着这支远征的大军,注视着这位决心为子民复仇的天子。一场血与火的较量,即将在南疆的山林中展开,而大汉的旗帜,终将插在林邑的土地上,昭示着帝国的威严与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