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如同最细腻的金沙,温柔地穿透了听雨轩精雕细琢的窗棂,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房间内,灵气氤氲,经过一夜深沉的休憩与灵肉交融的双修秘法,凌绝、云璃、蓝玲儿三人几乎同时自深层次的入定中缓缓苏醒。修为到了他们这般境界,早已超脱了凡俗对睡眠的依赖,但这种彻底放松心神、让意识沉湎于宁静祥和的休憩,依旧是纷繁修行路中难能可贵的奢侈。
凌绝深邃的眼眸睁开,其中仿佛有星河流转,劫灭重生,只是一瞬便归于古井无波的平静。他感受着体内磅礴如海、圆融如意的劫力,以及身旁两位道侣身上传来的清新沁人的仙灵之气与清冷皎洁的月华之力,嘴角不由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连日来的奔波与筹谋,即便强如他们,心神亦难免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他心念微动,已有了决断。
“今日无甚要事,便让大家彻底放松一日吧。”凌绝的声音清朗,带着令人心安的磁性,“栖凤城乃通往天都之枢纽,繁华异常,坊市间应有不少新奇之物。诸位师兄弟新婚燕尔,正可借此机会,可自由行动,去那繁华集市坊间逛逛,采买些心仪之物,所有开销,都算在我的头上,也算是我与云璃、玲儿对诸位的一份贺礼。”
这消息如同春风般迅速传遍了整个院落。霎时间,原本清幽的庭院变得热闹起来。石浩那粗犷的嗓门率先响起,拉着对炼器材料痴迷的炎阳曦,嚷嚷着要去寻什么“星陨神铁”;清风与云霓裳这对璧人,一个气质出尘,一个温婉如水,相视一笑,低声商议着去寻访城中那些可能藏有上古残卷的古籍铺子;赵铁柱憨厚地挠挠头,看向身旁对灵植之道颇有研究的柳清漪,眼中满是期待;孙烈则早已按捺不住,拉着慕雨晴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哪家酒楼的美食最负盛名;莫炎与苏映雪喜静,打算寻一处临水的清雅茶楼,品茗对弈,享受静谧时光;苏柔依旧是那副乖巧模样,亦步亦趋地跟在林月如身后,唇边带着柔顺的笑意。萧破岳、墨渊等人也各有计划,一时间,院落内充满了欢快轻松的气息。
凌绝、云璃、蓝玲儿三人站在一起,目光扫过这充满生机的一幕,相视而笑,一种淡淡的温馨感在彼此心间流淌。他们三人,一路携手,历经劫难,早已心意相通。
“难得闲暇,不若我们也去体验一番这栖凤城的市井风情?”凌绝提议道,眼中带着一丝对平凡生活的向往。
云璃轻轻颔首,面纱下清冷的声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也好,久闻栖凤集市汇聚四方奇物,或许能遇到些有趣的玩意儿。”
蓝玲儿那双如碧海般深邃的眸子也亮了起来,带着几分好奇:“听说这里的海鲜干货和蕴含空间之力的晶石颇有名气,正好去看看。”
三人默契地将自身那足以撼动一方的磅礴修为,完美地压制在合体境巅峰的水准,同时收敛了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如同三位寻常的游历修士,信步走出了听雨轩那清幽的大门,融入了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
甫一踏入主街,一股鼎沸的人间烟火气便扑面而来。栖凤城不愧为通往凌霄天都的重要枢纽,其繁华程度,远非流云城可比。宽阔足以容纳十驾马车并行的青石街道上车水马龙,各式各样的坐骑、华丽的兽车、甚至是低空飞行的法器穿梭不息。街道两旁,店铺鳞次栉比,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气派非凡。丹药铺里飘出沁人心脾的丹香,法器阁橱窗内寒光闪闪、宝光莹莹,符箓店门口悬挂着朱砂绘就的玄奥符箓,酒楼茶肆中传出诱人的食物香气和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熟人相遇的寒暄声、孩童的嬉笑声,以及远处杂耍艺人引起的阵阵喝彩,共同交织成一曲生动而喧嚣的都市交响乐。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味道:刚出炉的灵谷糕点甜香、各种灵草药材的清苦、丹药的馥郁、不远处海鲜市场的淡淡咸腥,还有女子身上传来的幽兰胭脂味,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独属于繁华都市的、充满生命力的气息。
云璃与蓝玲儿虽已用轻纱遮住了倾世容颜,但那份源自骨子里的超凡气质,以及窈窕曼妙、曲线玲珑的身姿,依旧如同暗夜中的明珠,难以完全掩盖其光华。她们所过之处,仿佛有无形的清辉流淌,引得路人纷纷侧目。那些目光中,有纯粹的惊艳,有敬畏,有羡慕,亦不乏一些隐藏极深的贪婪与觊觎。两女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心境并未因此泛起丝毫涟漪,只是饶有兴致地浏览着两旁摊位上的新奇玩意儿。云璃在一处售卖精致首饰的摊铺前驻足,对一支通体剔透、雕琢着冰莲纹路的寒玉簪多看了两眼,那玉簪散发出的丝丝寒意,与她修炼的月华之力隐隐相合。而蓝玲儿则被一摊贩卖的闪烁着微弱银光、隐隐有空间波动传出的奇异晶石吸引,蹲下身仔细查探。
凌绝负手跟在二女身后约半步的距离,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们,同时也将周遭的环境尽收眼底。他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烟火气,劫后余生的平淡,往往更显珍贵。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在这鱼龙混杂的繁华之地,麻烦有时会不请自来。
就在他们行至一处名为“百宝汇”的十字路口时,这里人流愈发拥挤,摊位也更加密集,售卖的东西五花八门,从低阶法宝残片到罕见妖兽材料,应有尽有。一阵与周遭氛围格格不入的喧哗与肆无忌惮的笑闹声从前方传来,伴随着一股令人不喜的张扬气焰。
只见一群约莫七八个衣着华丽、绫罗绸缎、但神态倨傲、眼神轻浮的年轻修士,正簇拥着一个为首的青年,大摇大摆地走来。那青年身穿一袭绣着金边祥云纹的锦袍,腰间缠着玉带,悬挂着好几枚灵光闪闪的玉佩,面色却略显苍白,眼袋浮肿,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他手持一柄价值不菲、镶金嵌玉的折扇,故作风雅地摇着,但一双桃花眼却如同钩子般,不住地在过往的、稍有姿色的女修身上逡巡,目光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淫邪与占有欲。
这群人所过之处,行人如同潮水般纷纷向两侧避让,脸上大多带着畏惧和厌恶之色,显然对这伙人极为熟悉且忌惮。
“哟!这是打哪儿来的仙子?步步生莲,摇曳生姿,虽遮着脸,但这身段气质……啧啧啧,本少爷在栖凤城纵横这么多年,玩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还从未见过如此绝色!怕是比那天香楼的花魁还要诱人百倍!”
那为首的青年,目光如同附骨之蛆,瞬间便牢牢锁定了云璃和蓝玲儿,尽管她们戴着面纱,但那超凡脱俗的气质和曼妙的身姿,已让他魂不守舍,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他立刻带着一众满脸谄媚、凶神恶煞的恶仆,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毫不客气地将凌绝三人的去路堵得水泄不通。
凌绝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脚步自然地向前一踏,巧妙地将云璃和蓝玲儿护在了自己身后宽阔的肩背之后。他抬起眼,冷冽的目光扫过这群人,最后定格在那为首的青年身上。此人的修为倒是不弱,竟也达到了合体境巅峰,只是那气息虚浮不定,根基不稳,明显是依靠家族资源、大量丹药强行堆砌上来的境界,华而不实。他身后的那些恶仆,则多是化神期、炼虚期的修为,一个个獐头鼠目,眼神凶狠,显然是惯于欺压良善之辈。
“小子,瞎了你的狗眼!没看到我们林家三少爷在此吗?”一个尖嘴猴腮、修为在炼虚中期的狗腿子,为了在主子和同伴面前表现,立刻跳了出来,嚣张无比地指着凌绝的鼻子喝道,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凌绝脸上,“识相的就赶紧滚开!这位是我们栖凤城第一世家,林家的三少爷林天傲!这两位仙子能被我们少爷看上,那是她们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快点滚蛋,让两位仙子陪我们少爷去前面的醉仙楼喝杯酒,聆听教诲,若是伺候得好了,说不定少爷一高兴,赏你几块灵石花花!若是胆敢说个不字……””那狗腿子狞笑一声,捏了捏拳头,骨节发出咔吧的声响。
林天傲此刻也摇着折扇,故作潇洒地走上前几步,目光如同毒蛇般贪婪地在云璃和蓝玲儿那被衣裙勾勒出的动人曲线上来回扫视,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不错,真不错!本少爷近来正觉房中寂寞,缺两个懂得情趣的暖床婢女。看你们资质不俗,跟了本少爷,保你们日后修炼资源享之不尽,在这栖凤城内,完全可以横着走!什么丹药法宝,随你们挑选!” 说着,他竟淫笑着,伸出那只戴着硕大宝石戒指的右手,径直朝着云璃脸上的轻纱撩去,动作轻佻至极,完全没把挡在前面的凌绝放在眼里。
“放肆!”
就在林天傲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面纱的刹那,凌绝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如同九幽之下吹出的寒风,又似一道无声的惊雷,精准地在林天傲的识海深处炸响!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掠过,林天傲只觉得浑身气血猛地一窒,真元运转都为之滞滞,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那淫邪的笑容也瞬间凝固,转而露出一丝惊骇。
凌绝的眼神已然变得冰寒无比,仿佛万载玄冰。他本心不欲在此等闲适时刻招惹是非,但眼前这纨绔子弟,竟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对云璃和蓝玲儿无礼,这已深深触犯了他的逆鳞。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哪里来的野小子!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管本少爷的闲事?还用邪术暗算本少爷?!”林天傲从短暂的惊骇中回过神来,感受到周围手下和路人投来的目光,顿时觉得颜面大失,一股邪火直冲脑门,恼羞成怒地咆哮起来,“在这栖凤城,我林家就是王法!我爹是林震天!我爷爷是林老祖!你敢动我?给我上!先打断他的狗腿,撕烂他的嘴!再把那两个美人给本少爷抢过来!本少爷要当着你的面好好享用她们,让你知道得罪林家的下场!”
一众恶仆早已摩拳擦掌,听到主子命令,立刻如同打了鸡血般嗷嗷叫着扑了上来。霎时间,各色法术光芒亮起,火球、冰锥、风刃呼啸而出,更有几人直接掣出明晃晃的刀剑法器,灌注真元,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从四面八方朝着凌绝周身要害招呼过来。这些攻击看似声势浩大,五彩斑斓,但在凌绝这等存在眼中,简直如同孩童嬉闹,破绽百出,毫无威胁可言。
凌绝甚至未曾动用他那足以焚天灭地的劫烬拳意。面对这群乌合之众的围攻,他只是身形微动,脚下步伐玄奥一变,仿佛化身为一缕难以捕捉的劫灰,又似在真实与虚幻的缝隙间穿梭。正是那玄妙无比的身法——劫灰无间步的简化运用。
他的动作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鬼魅,在刀光剑影与纷飞的法术间隙中闲庭信步般游走。只听得“噼里啪啦”一阵令人心悸的脆响,伴随着一连串凄厉至极的惨嚎,那些扑上来的恶仆,便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如同被无形巨力抛飞的沙袋般,接二连三地倒飞出去,砰砰砰地撞翻了沿途好几个售卖瓷器、药材的摊位,顿时汁液横流,碎片四溅。一个个筋断骨折,口喷鲜血,瘫软在地,哀嚎不止,瞬间失去了所有战斗力。
整个交手过程,不过电光火石之间。林天傲甚至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他带来的那群平日里在栖凤城横行霸道的恶仆,就已经全部躺在了地上,只剩下呻吟的份儿。他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僵住,转而化为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瞳孔骤然收缩。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竟敢下此重手伤我林家的人?你……你死定了!你绝对死定了!”林天傲色厉内荏地吼道,声音因为恐惧而有些变调,他一边后退,一边搬出家族势力试图恫吓,“我爹是林震天,大乘境初期!我爷爷更是大乘境的老祖宗!你……你现在跪地求饶,自废修为,再把那两个女人献上,本少爷或许还能饶你一条狗命!”
凌绝根本懒得与他废话。对于这种仗着家世、自身却如草包般的纨绔子弟,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他一步踏出,身形仿佛缩地成寸,瞬间便跨越了数丈距离,直接出现在了林天傲的面前。
林天傲惊骇欲绝,强烈的求生欲让他下意识地催动了全身所有的真元,试图做最后一搏。他手中那柄品阶不凡的折扇猛地合拢,扇骨顶端闪烁着幽蓝寒光,如同毒蛇出洞,灌注了他合体境巅峰的全部力量,疾点向凌绝的胸口膻中要穴!这一击,倒是有了几分狠辣刁钻的意味,显然也是练过些上乘武技,并非全然无用。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这一切都只是徒劳。凌绝面对这凌厉一击,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只是看似随意地伸出了右手食指和中指,如同拈花一般,轻轻向前一夹。
“嗡!”
一声轻微的颤鸣。那柄蕴含着林天傲全力一击的折扇,就如同被铁钳牢牢夹住了一般,瞬间定格在半空。任凭林天傲如何面红耳赤地催动真元,那折扇竟不能再前进分毫,甚至连颤抖都做不到!凌绝的两根手指,仿佛蕴含着镇压山岳的力量。
林天傲的眼中终于被无边的恐惧所充斥,他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他想开口求饶,却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下一刻,凌绝的脚尖看似轻描淡写地在他双膝的关节处轻轻一点。动作飘逸,不带丝毫烟火气。
“咔嚓!咔嚓!”
两声清晰无比、令人头皮发麻、牙根发酸的骨裂声,骤然响起,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骤然安静下来的十字路口。
“啊——!!我的腿!我的腿啊——!!”
林天傲发出杀猪般凄厉到极点的惨叫,双腿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曲,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一般,噗通一声瘫软在地,剧烈的疼痛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意识,使得他涕泪横流,浑身抽搐,哪里还有半分先前世家公子的模样。
凌绝居高临下,眼神冷漠地瞥了他一眼,如同在看一只蝼蚁。他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如同来自九幽深处的寒风,清晰地钻入林天傲以及周围所有暗中关注此地的修士耳中:“断你双腿,略施惩戒。若再敢依仗家世,为非作歹,欺男霸女,下次断的,就不只是腿,而是你的项上人头。”
说罢,凌绝不再多看地上惨叫打滚的林天傲一眼,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烦人的苍蝇。他转过身,脸上的冰寒瞬间消融,重新变得温和,对着身后一直静立、眸中毫无波澜的云璃和蓝玲儿轻声道:“走吧,莫让这腌臜之物,坏了我们游玩的兴致。”
他自然地伸出手,一手轻轻握住云璃微凉的柔荑,另一只手牵起蓝玲儿温润的玉手,三人如同无事发生一般,步履从容地穿过鸦雀无声的人群,身影几个闪烁,便消失在了街道的拐角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死寂的“百宝汇”路口才如同炸开了锅一般,爆发出震天的惊呼和议论声。
“我的老天爷!我刚才看到了什么?林家的三少爷……被人当街打断了腿?
“那黑衣青年是谁?好恐怖的实力!林家那些恶仆,最差的也是合体境巅峰吧?竟然连他一招都接不下?”
“何止是一招!我根本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简直像鬼魅一样!”
“完了完了,栖凤城要变天了!林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快走快走!林家的高手肯定马上就到,千万别被当成同党抓起来!”
“真是大快人心!这林天傲平日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早该有人收拾他了!”
“嘘!小声点!你想死吗?别忘了林家还有个老怪物!”
人群在震惊、恐惧、幸灾乐祸等复杂情绪的交织下,迅速作鸟兽散,生怕被即将到来的林家怒火所波及。只留下满地狼藉的摊位、躺在污秽中哀嚎呻吟的林家恶仆,以及抱着已经完全扭曲变形的双腿,一边惨嚎一边用充满怨毒与恐惧的目光死死盯着凌绝消失方向的林天傲。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疯狂地咆哮:“不管你是谁!我一定要你死!要你碎尸万段!还有那两个贱人!我要把你们折磨致死!!”
一场风暴,显然已在这看似平静的栖凤城上空,悄然凝聚。而始作俑者凌绝,却早已将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抛诸脑后,陪着两位道侣,继续享受着难得的市井闲趣。对于即将到来的麻烦,他心中并无丝毫畏惧,反而隐隐有种……期待?或许,沉寂了许久的手,也该活动活动了。毕竟,劫烬拳意,需以战养战,方能愈发精纯。这林家,若是不识抬举,倒也不失为一块不错的磨刀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