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
他会愿意放下权谋算计,为她破例。
魏落凝忍不住摇了摇头。
洛锦歌这样的人,本就该被人喜欢,被人敬重。
她不靠心机,从不曾暗中算计谁。
只是安安静静地活着,认真地对待每一个人。
就像此刻,哪怕明知她身份敏感,她依然愿意为她倒一杯茶,说一句“不碍事”。
魏落凝忽然间想通了。
正因为她如此干净,才值得陆楚晏多看一眼。
魏落凝太清楚了,那些日日围着陆楚晏转的女人。
有巴结奉承的,有巧言令色的,只为博他一个眼神。
就连她自己,也曾那样做过。
可洛锦歌不一样。
她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比所有人都要干净。
想到这里,魏落凝的脸颊烧得通红。
“我、我还没恭喜将军和夫人新婚!我就……我就只是来道一声喜的,别的真没事儿!我……我先走了!”
她说完,头也不回,转身就往门口冲去。
撂下这句话,她连眼角都没给站在一旁的袁柳儿。
身影一晃,便匆匆消失在门外长廊的拐角处。
屋里,终于只剩下洛锦歌和袁柳儿两人。
袁柳儿本来就瞧洛锦歌不顺眼,这事儿由来已久。
如今魏落凝一转身就走,袁柳儿更懒得装模作样地维持表面客气。
她只冷冷地剜了洛锦歌一眼,随即也急匆匆地转身追了出去。
“凝儿!你等等我啊!别一个人走那么快!”
洛锦歌愣在原地,一头雾水。
这两位姑娘,到底是来干嘛的?
专程上门道喜?
可她和陆楚晏成婚都快半年了,今日才突然登门,是不是太迟了些?
再说了,武安侯府和将军府早已撕破脸皮。
当初她和陆楚晏成婚时,那边别说派个人来喝杯喜酒,就连最寻常的贺礼盒都没见踪影。
如今这般突兀来访,若说是来祝福,也未免太过讽刺。
她眉头微蹙,索性不再多想,转头便唤来身旁的小丫鬟拂冬。
“把这些茶具收了吧,今儿她们连碰都没碰一口。”
说完,自己则提起裙摆,往后院走去。
后院深处是陆老夫人的居所。
“婆母。”
她轻轻掀开帘子走进屋内,俯身行了个标准的晚辈礼。
然而,一双眼眸却忍不住悄悄飘向坐在窗边的陆楚晏。
她想问问他,刚才那俩姑娘究竟为何而来。
可眼下婆婆正在场中,她身为儿媳,怎能当着长辈的面随意发问?
没想到,她还没开口,陆老夫人反倒先说话了。
老人家靠在软榻上,手中握着一只紫砂壶。
“袁家姑娘和魏家姑娘,今儿突然登门,究竟是来干啥的?”
洛锦歌垂首答道。
“媳妇也不太清楚……总觉得有些古怪。那魏家姑娘从进门起就一直死死盯着我看,眼神里像是带着火,又像是藏着怨气。她说了几句听不懂的话,什么‘你抢了我的命’‘你欠我的’,语无伦次的。没坐片刻,忽然起身就要走,连一句场面话都不肯留。”
“至于袁家姑娘,一句话都没吭,连茶都没喝一口,转身就跟着跑了,走得比风还急,好像怕多待一会儿就会沾上晦气似的。”
她将魏落凝所说之言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哪知陆老夫人一听完,竟忽地笑出声来。
洛锦歌当场愣住,完全摸不着头脑。
就连一旁的陆楚晏也皱起了眉头,伸手挠了挠后脑勺。
“娘,您笑啥呢?到底哪儿好笑了?”
陆老夫人抬起手指,颤巍巍地点着洛锦歌。
“我笑你这媳妇啊……真是傻得可爱!你说你聪明伶俐的一个人,怎么这事上就跟蒙了眼似的?人家压根不是来道喜的,而是冲着你来的!存心上门找碴儿、踩你脸面来的!”
“可你倒好,全程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奉茶行礼,人家本指望你失态、出丑,好拿话讥讽一番,结果你根本不接招,连一句反驳都没有。她们的脸面挂不住,只好灰溜溜地走了。你还当她们是来送红包的?天可怜见,她们巴不得你哭一场才满意!”
洛锦歌心头猛然一震。
原来如此……
可她当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还以为只是寻常访客罢了。
如今被婆婆一语道破,她反倒更慌了,脸颊微微泛红。
“婆母……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不该不理她们吗?是不是该解释几句,或者……或者直接赶她们出去?”
“错?”
陆老夫人倏然收了笑容。
“你做得太对了。比那些尖酸刻薄、处处算计的人强一百倍。”
“在这种时候,沉默就是最大的反击。你不卑不亢,守礼守节,既不失体统,也不落人口实。她们无隙可乘,只能悻悻而归。这才是真正的聪明。”
说着,她转过头,朝站在角落里的老嬷嬷使了个眼色。
那嬷嬷立刻会意,躬身应道。
“老奴明白。”
随即快步走出房间,脚朝东侧库房走去。
那里收藏着陆老夫人多年来积攒的珍宝器物。
不多时,老嬷嬷捧着一个红绸包裹的小匣子回来了。
她双手捧着,毕恭毕敬地呈到陆老夫人面前。
陆老夫人亲自接过,缓缓打开匣盖,从中取出一支晶莹剔透的玉如意。
她将玉如意托在掌心,递到洛锦歌面前。
“这玩意儿是当年太后娘娘亲赐给我的,一直舍不得用,今日我要转送给你。”
“不是因为你是侯府媳妇的身份,也不是为了笼络人心。而是因为你懂事、心善,知道分寸,懂得忍让,更能护住这个家,也护住了晏儿。”
洛锦歌吓了一跳,连连后退一步。
“这太贵重了!太后赏赐之物,岂是儿媳能随意收受的?万万不敢收!”
陆楚晏见状,立刻上前一步,一把按住她的手,直接将玉如意塞到了她掌心。
“娘给你的,你就接着。这有啥不敢收的?这是娘的心意,也是对你品性的肯定。你要是再推,娘才真要生气。”
洛锦歌怔怔地捧着玉如意。
她抬头望向陆老夫人,眼眶微热,终是哽咽着点了点头。
玉如意温润发烫,一看就是好东西。
可洛锦歌攥着它,心里却在发慌。
“我什么都没做,怎敢收婆母这么重的礼?”
陆楚晏一听就不乐意了,眉头微皱。
他一抬手,指了指边上正闹腾的侄子。
“他们仨能有今天,哪个不是靠沅沅?要不是你带着她,他们能有这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