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之内,一片死寂。
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当所有人都被这个惊天大秘密惊得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温弈墨把头抬了起来。
那张清丽的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亮得灼人,仿佛有火焰在燃烧。
“我,温弈墨,是永亲王温明远的女儿,先帝的亲孙女,身上流着最正统的皇室血脉!”
她的目光,如利剑一般,扫过每一个人。
“今日,我站在这里,并非请求,而是宣告——”
“我要拨乱反正,清君侧,诛国贼!”
“我要,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我要,为温家拿回这大启的江山!”
拿回温家的江山?
怎么拿?谁拿?
她这是要......
女子为帝?!
这个念头,比刚才的皇室秘闻,还要惊世骇俗!
众人,甚至包括夏昭斓,李阳歌等一众姐妹都震惊得寒毛倒束!
只有裴惊梧和安谈砚不动如山,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温弈墨仿佛看穿了他们内心的震荡,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响彻整间密室。
“我知道,女子为帝,闻所未闻。但定夺帝位的,看的究竟是血脉、是性别,还是德行与能力?!”
“若我为帝,我在此,对天立誓!”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必开女科,许天下女子与男儿一般,读书明理入仕为官,能一展所长!”
“必清查田亩,打压豪强,使天下耕者,皆有其田,不必再受冻馁之苦!”
“必提拔寒门,广纳贤才,让真正的栋梁之材,得以为国效力!”
“必轻徭薄赋,通商惠工,让这天下的每一个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丰衣足食!”
她的话语,如同惊雷,又如同火炬。
每个字都重重地砸在众人的心坎上,点燃了他们心中或野心,或激愤,或希望的火焰。
密室内,依旧安静。
可这种安静,却比任何喧嚣都更加震耳欲聋。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那个站在烛光下的女子。
她身形纤瘦,肩膀单薄,却仿佛在那一刻,扛起了整个天下的重量。
抉择的时候到了。
是接着在那个篡位者的残暴统治下忍气吞声,就这么苟延残喘地活着呢?
还是跟着眼前这个破釜沉舟的公主,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一把,去开辟一个从来没有过的新时代呢?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场翻江倒海的风暴。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拉得极长。
烛火摇曳,将温弈墨那张泪痕未干却意志坚定的脸,映照得明明灭灭。
终于,那死水般的沉寂,被一道决然的声音所打破。
是裴惊梧。
他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温弈墨,缓缓撩起青色袍角,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对着温弈墨郑重地跪了下去。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
“殿下之才,胜过世间男子百倍!”
“殿下心怀天下,仁德无双,远非龙椅上那个窃国贼子可比!”
“臣,裴惊梧,愿追随殿下!”
“愿为殿下座下鹰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这一跪,像是一道闸门,瞬间冲垮了众人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说得好!”
夏昭斓热血上涌,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她大步流星地走过去,照着裴惊梧的样子,干净利落地跪下,双手抱拳放在胸前。
“女子为何不能称帝?我朝太祖皇帝都曾言,‘英雄不问出处’,为何要问男女?!”
“这天下,本就是能者居之!”
“昭斓愿为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为陛下荡平奸佞,斩尽宵小,开一个朗朗乾坤,太平盛世!”
如果说裴惊梧的效忠是理智的选择,那夏昭斓的追随,便是纯粹的信念与滚烫的情义。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出声的安谈砚有动作了。
他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定远王府,三十万大军。”
“皆听殿下号令!”
他顿了一下,然后转过头,看着旁边的温弈墨,那眼里的忠诚和爱意,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安谈砚此生,唯殿下马首是瞻。”
“陛下之志,便是我安谈砚剑锋所指!”
此言一出,再无悬念!
就连定远王府,大启朝最强悍的兵权,都已尽数归于温弈墨麾下,他们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顾之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吐出了心中所有的疑虑与彷徨。
他看着眼前慷慨陈词的温弈墨,看着她身边如山般可靠的安谈砚,回想着她这些年以“凌云公子”之名行下的无数善举。
再想想当今皇帝的昏聩残暴,荼毒百姓……
一股浩然之气,自胸中沛然升起!
读圣贤书是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吗!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神情肃穆,对着温弈墨双膝跪地,行了君臣大礼。
“臣……顾之川,愿辅佐明主,匡扶温氏正统,为陛下扫清朝堂,再造一个海晏河清的清明世界!”
随之顾之川的投诚,原本就是温弈墨心腹的付玉、轻烟,焦凰阁的骨干们……
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我等,愿为陛下效死!”
“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声浪排山倒海,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而下,几乎要将这间小小的密室掀翻。
温弈墨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众人,看着他们眼中燃烧的火焰,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四肢百骸涌起。
这条路,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就在这庄严肃穆的时候,一道不合时宜的大嗓门,又一次划破了空气。
“还有我呢!可别忘了我啊!”
江相如见众人都跪下了,也手忙脚乱地跟着跪倒,生怕落后了半步。
他仰着脑袋,脸上堆满了笑,叫得比谁都响亮。
“女皇陛下!以后我江相如就是您最忠心耿耿的马前卒!您指东我绝不往西,您让我抓鸡我绝不撵狗!”
他边说还边挤眉弄眼的,那副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那个……陛下您看,我这功劳,也算是从龙之功里头一份儿的吧?日后那个大将军的位置……”
话还没说完呢,桌子底暖雨就毫不客气地朝着他的小腿踹了一脚。
安谈砚脸黑如墨,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滚。”
江相如缩了缩脖子,嘿嘿笑了笑,不敢再放肆。
就这么一个小插曲,原本紧绷的气氛,就这么悄悄地缓和下来了。
温弈墨看着江相如那副活宝模样,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她深深吸了口气,抬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
“诸位,请起。”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带着一种与生俱来让人信服的威严。
众人依言起身,再次看向主位上的温弈墨时,眼神已经全然不同。
这时候看她,就不再是把她当成一位公主了,而是把她当作一位真正的君主。
温弈墨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脸上的温情与激动已经尽数敛去,取而代之的是胸有成竹的冷静和果断。
“既然诸位信我,奉我为主,那我温弈墨,便在此接下这份重担。”
“从今日起,我们便只有一个目标——诛国贼,正朝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