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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瑶湘仙子寝殿洛晔殿内。

苍曜神君为瑶湘调理了神魂,又经医官细细整治,现下已经服药睡下。

寝殿外,晏珩君双膝跪下,歉疚道:“师尊,是徒儿无能,没能护好瑶湘,竟险些使得她以神魂自爆。请师尊责罚。”

苍曜神君抬手扶起晏珩君,神色不复此前冷然:“此事如何能怪你,你本就有伤在身,能与那黑龙鏖战斡旋已是不易。”

晏珩君摇了摇头,无法将自己的过错就此推脱掉。

但他知晓师尊不愿他再提此事,便转而问道:“师尊,瑶湘如何了?”

苍曜神君:“瑶湘伤势无碍,疗养些时日即可。倒是你那小侍女,本就灵力不足又受了重伤,恐神魂有恙。这是老君的丹阳丸,有益神魂,拿去给她服下吧。”

“多谢师尊。”晏珩君收下瓷瓶,心中记挂木瑜的伤势,谢过苍曜神君后,便赶回清霁宫。

他为木瑜调理了经络与神魂,气息归于平稳,脸色也渐渐恢复往昔红润,却依旧沉沉昏睡着,不见醒来的迹象。

晏珩君动作极轻地在木瑜床边坐下,将丹阳丸化作灵力缓缓注入她体内。

他静静注视着木瑜的脸庞,半晌,指尖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眼里浮上一层水光,却很快敛去,只剩眉眼间那一抹近乎克制的隐痛。

差一点。

只差一点,他真的会失去她。

“瑜儿,是我来得太晚了。”晏珩君指尖轻轻触上木瑜的手背,那细细的一丝温热像是灼了他一下,让他指骨轻颤,连呼吸都跟着慢了半拍。

他垂眸凝视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将她的手收紧,动作温柔得像是害怕惊扰一场濒临破碎的梦。

指腹微微摩挲着她的掌心,他垂首,轻而浅地在她手背落下一吻:“……对不起。”

门外,侍从前来禀报。

“晏珩君,帝君请您前去梵天殿议事。”

“知道了。”

得知父君归来,晏珩君沉重的脸色浮现出一丝喜色,无意识地捏了下木瑜手:“瑜儿,我定会求得父君母后首肯,等我回来。”

他缓缓松开木瑜的手,为她理好被角,方起身离去。

房门合上的那一刻,屋内的木瑜眼睫颤动了一下。

梵天殿内。

晏珩君进殿向帝后请安,惊喜地看见了与帝后右手边静坐的姑姑——太素神女。

“姑姑,您今日怎会来此?”

“有一段时日没见过我们小云清了,心中记挂,便来看看你。”太素神女神色温和地朝他笑了笑。

晏珩君与太素神女有四五分相像,只不过晏珩君眼眸更似自带星辰的含情眼,不笑时也好似情深似海。

太素神女眼尾则隐隐上挑,更添几分清冷肃然。

晏珩君笑道:“姑姑这么说,莫不是责怪侄儿许久没有前去看望?若是如此,姑姑岂非平白冤枉了侄儿。分明是姑姑这几百年来时常离开天界,四处云游,便是侄儿想见亲姑姑一面,也是可遇不可求的难题。”

太素神女低笑一声,却不是对晏珩君,而是对一旁的兄长嫂嫂:“瞧瞧,我们小云清这张嘴是越发凌厉了,我可是怕得很呢。”

君后笑笑,随即示意晏珩君落座。

而自晏珩君进殿便沉默许久的帝君,在他落座后,出声道:“现下,瑶湘与你师尊苍曜神君都已归来,依本君看,是时候将你们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父君!”晏珩君起身走到殿中央,垂首行礼。

“父君,孩儿今日前来,便是为了婚约一事。孩儿与瑶湘年少相识,情谊深厚,我视她为好友,更视她为至亲手足,我愿终身以兄长身份守护瑶湘。至于婚约一事,还请父君母后首肯,将此婚约就此作罢。”

气氛骤然沉了下来。

帝君眉目森寒:“清儿,你可还记得,瑶湘的父母为何身故?”

晏珩君心口一紧,但仍答得坚定:“凤族为护三界以身止戈,血洒疆场。山河寂,忠骨存,孩儿永不敢忘。正因如此,孩儿才更想护瑶湘周全。”

帝君怒极反笑:“护她周全?凤族为我天族险些覆灭,瑶湘是凤族始祖仅存的血脉,你若弃婚,叫天下人如何看我天族?叫瑶湘已逝的父母如何安息?!”

晏珩君面对帝君威压骇人的质问,脊背依旧笔直如松,眼神一寸不退:“孩儿与瑶湘本就没有男女之情,这婚约实非我们本愿。倘若强行以夫妻之名困她一生,待到日后成为相看两生厌的怨侣,才是对英灵的真正亵渎。”

“混账!”帝君拍案而起,声如雷霆:“好一个非你本愿。你且说说世间有多少人能够遵循本心做事?自你降世之时,你便没有任性的资格。你与瑶湘的婚事是你不可推卸的责任,更是天道亲赐,岂容你说作罢就能作罢。”

晏珩君猛地跪下,额头贴地,声音压得低沉却分外有力:“孩儿从未有过忤逆父君母后之心,唯有此事——请恕孩儿不孝。”

帝君见他竟仍不知醒悟,目眦欲裂。

“清儿!”君后骤然出声,拦住震怒的夫君,并向太素神女使了个眼神。

太素神女无声叹息,起身行至晏珩君身侧,对帝后施礼道:“兄长嫂嫂,我有些话想同云清说说,可否让我将人借走片刻。”

君后笑道:“一家人不讲究这些虚礼,清儿自小便和你关系好,你们有些体己话要说也实属平常。清儿,随你姑姑去吧。”

晏珩君本不愿意,却见姑姑朝他使了个眼色。

他心头莫名一空,有一个声音不可遏制地浮现出来,竭力阻止他跟随姑姑离开,仿佛这一去便会永堕深渊,不得解脱。

晏珩君脚步微顿,迟疑地没有动作。

但只一瞬,还是迈出了步子,随姑姑离开主殿,前往梵天殿园中的一处观云台。

观云台上,风声猎猎。

晏珩君见太素神女将侍女屏退,心底那道不安的声音愈发势浓。

“姑姑也认为我做错了吗?”他率先出声,仿佛这样就能抢占先机,为自己多赢得一丝可能。

太素神女并未直接作答。

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清儿,此事,莫要再执拗下去。”

晏珩君抿唇,不肯应声。

太素神女:“清儿,你是姑姑看着长大的,你自幼克己复礼,待人亲和,作为天族继承人从未出过丝毫差错,让我们足够骄傲。

“可作为亲人,姑姑却心疼你过早明事理。你行事温和,世事于你而言仿佛都如云烟,不值一提,可实际却是将所有事都藏在心底。姑姑最心疼的便是你,如非必要,姑姑实在不愿做这个恶人,逼你不得喜乐。”

晏珩君听到这里,已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唇角微颤,艰难出声:“姑姑……是否推演出了什么?”

太素神女:“清儿,你护不住她。”

“为何?”晏珩君声心口一窒,声音猛然拔高。

太素神女闭上眼,叹息如风:“三千推演,皆为死局。”

太素神女驭星驭月,掌众生命灯与天机轨道,素有“天道之外的窥探者”之称。数万年来,经神女推演出的结果从未出过偏差。

晏珩君怔怔后退半步,指尖因用力而发白,喉间挤出一句几近破碎的呢喃:“……死局为何意?”

太素神女抬眸看他:“你明白的,不是吗。”

晏珩君阖上双眸,总是如松如竹挺直的脊背倏忽间竟有了山倾颓势。

太素神女终是不忍再看他的颓唐失意,转身看向远处的云海:“当你们命运交织的那一刻,她便注定因你而生,亦因你而亡。

“清儿,你乃此间世界命定之人,受尽天道恩泽偏宠,万千气运皆系于你身。然世事皆有两面,天道偏宠既是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泽,却也是枷锁。

“天道不会容许她的存在。”

晏珩君呼吸一窒,垂在袖中的手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微微颤抖。

“不会的。”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幼稚的执拗。

他抬起眼,试图从姑姑平静的语气里找到一丝破绽:“倘若我寸步不离地护着她,是不是就能——”

“没有万一。三千死局,便是三千种你护不住她的方式。你越是靠近她,她的命途便越会分崩离析。”

太素神女没有回头,只是望着云海,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悲悯。

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彻底掐灭。

晏珩君怔怔望向无边无际的云海,一颗心顷刻间茫然地没了归处。

自那日见她因自己心伤落泪,他便做好了斩断这桩‘天定良缘’的一切准备。

无论需要付出何等代价,他定不会再让她为自己伤心半分。

她年少不懂情爱又如何,他会教她,他会爱她,千年、万年、生生世世、永生永世,总之他会永远伴她左右。

即使她最终爱上旁人,亦无怨无悔,永不背弃。

他第一次这样珍视一个人。

第一次这样想要一个人。

他想要的,就只是一个木瑜。

可……他竟连为此争取的余地都没有,就被宣判终局。

他的小鱼儿,因他灵气化形,他与她本就是一体。

他带给她生。

却会是阻绝她生机的元凶。

小鱼儿,我的……瑜儿。

我怎么舍得。

晏珩君良久才红着双眼,声音压抑到近乎沙哑,缓缓道:“姑姑,可我……心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