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绾卿看着苏景程似是要杀死她的眼神。
毫不畏惧。
一个在朝中的官员。
却想着在一个世家小姐身上获取想要的消息。
本来就是一件极其好笑的事。
而今难道还要像个稚子一般。
好不容易吃到了糖,便会喜笑颜开吗?
别太幼稚了。
苏绾卿对着苏景程说道:“父亲,你我今日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答案。我想要做什么,而今父亲是管不了的。府中的几个蠢货,还要父亲多关心一些。若是坏了我的事,我可不是良善之人。”
说罢,苏绾卿转身便要离开。
被苏景程叫住:“你——是不是一直在恨我。”
苏绾卿没有回答,直接离开了。
留下苏景程在书房中。
不知道还在想着什么。
这都无关紧要了。
苏绾卿不会停下脚步,去追求以前渴求的亲情。
一切不是原来的样子。
那就什么都不需要了。
苏绾卿走出书房门口,见着担忧的春桃。
对着她点了点头,一切无碍。
春桃见着苏绾卿的神情,没有纠结,也没有受伤。
这才松了下来。
跟着苏绾卿回到院子中。
苏绾卿淡定,似是什么都不被影响。
淡淡道:“春桃,你觉得我的做法很残忍吗?”
春桃很是认真地想了想,而后说道:“奴觉得娘子没有,想要的东西,去争去抢,并没有错。如果娘子不狠,那么可能命都没有了。奴的命,也是以为娘子狠,才能活着。”
苏绾卿似是想到了什么,有似是在跟谁回答一般:“是吗?确实是有些六亲不认,可是他们当真把我当成亲人吗?只是衣食无忧,便可全了所有的苦楚吗?一句轻飘飘的原谅,难道我就真的可以原谅吗?”
春桃站在一旁,认真听着苏绾卿的话。
苏绾卿有些幽怨:“以前的我,很想父亲对我好些,不是在全家出游才带我一起出门。也想着父亲对我好些,多教有些世家小姐的规矩。而不是靠着我自己摸索。府中的嬷嬷明面上是畏惧我的地位,对我得过且过。什么都不教,只怕是巴不得我在众人面前出丑吧。”
春桃在苏绾卿的这些年,也见过这些遭遇。
若是换了其他人,可是真落了她们的计谋了。
而这,又真真切切被老爷看在眼里,却什么都没有做。
众人眼中,确实是什么都不缺。
可也不是那般好生活的。
世家之中,规矩为重。
若是没了规矩的世家小姐。
只能下嫁,而不可能嫁入世家为正妻。
而今老爷的态度,应该是想与娘子之间的关系更亲密些。
可娘子从未与老爷亲密无间。
没有亲情,又怎么可能会一时间和好呢。
可能在老爷看来,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
可是对她家娘子来说,却是十几年来的辛酸苦楚。
又有谁能感同身受?
春桃沉默一番,才说道:“娘子,如今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如何做,奴也没有资格。”
苏绾卿听到春桃的话,也没有感觉到意外。
春桃是白松棠送来的人。
很难说是不是白松棠看见过她的遭遇,才将她送到她的身边来到。
可没有春桃的记忆中。
她总是孤零零一个人待着。
那时的她,很是盼着节日。
便能见着父亲,和父亲一同出府。
府中的嬷嬷都说,她是府中最尊贵的小姐。
可独享一个院子。
可她还是记得的。
吃食没有那么好吃。
她们的态度也没有那么好。
总是没有耐性。
苏绾卿很怕吃饭。
若是吃得慢些,便会被侍女力气大些,为她梳洗。
明明最喜欢吃排骨。
可这道菜,却是她们不愿意看到的。
一个世家小姐,偏爱寻常百姓便可吃到的东西。
没有世家小姐的风范。
可也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世家小姐应该喜欢吃什么,应该怎么做。
满目都是孤寂。
春桃来到之后,便慢慢有些回转。
可以出府去吃些好吃的。
也遇见了司徒观。
是当时还是女子装扮的司徒观,耐心教她世家的礼仪,不至于会在人前丢脸。
是遇到过最好最好的女子。
哪怕如今已然知晓了真正的身份。
留在苏绾卿的记忆中的依旧是那位良善至极的世家小姐。
尊贵,有怜悯的人。
后来,司徒观嫁人了。
日子又回到了那古板的时光。
遇到了些很奇怪的事。
还在雪夜中,碰到逃亡的人。
若是母亲还在,若是真的在意。
护卫再多些。
许是不可能会遇到那些事情吧。
可这些都是很深刻的。
一时,不可能消磨掉。
她做不到,一笑泯恩仇。
哪怕是虚伪的和好,也做不到。
她不能背弃那个可怜又弱小的自己。
女子有野心,也不是被人人喊打的事情。
世人眼中的她,应该还是祸水吧。
可她没有害过一个人。
可却差点保不住春桃。
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为了活着罢了。
吃人的世道。
不被吃,应该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结果,却依旧在侯府磋磨致死。
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而今再次重来。
苏绾卿只想做些不同寻常的事。
哪怕欲世人相悖。
也要尝试一番。
不过是想救人罢了。
苏绾卿掩下那些扰人的思绪,对着春桃说道:“好了,不要再说那些事了,盯着各种小道消息,京中官员的动向也要盯紧些。对了军中可有消息?”
前两天,便听李都失踪了。
是以,陛下才有些心急。
李都是如今陛下在军中的明牌。
之前盼望着在两国交战中,夺取军功。
但事与愿违,前线局势瞬息万变,谁又能永远赢呢?
是以李都,并没有如陛下预想中的那般,所向睥睨。
反而有些水土不服。
在军中的威望,慢慢下滑。
反而是新起的势力,不断壮大。
苏绾卿猜想,这其中应该有崔珩的手笔。
除了张怃,许是还有其他人。
崔珩的棋子,在很早之前便埋下了。
春桃闻言,转身出去了。
再进来时,便带着一封密信:“娘子,方才送来的密信。”
苏绾卿闻言,眉头一挑,这么快便到了,这是什么意思?
她拆开一看。
脸色巨变。
春桃见着苏绾卿的神情,立马打起精神来。
只听苏绾卿极快吩咐道:“快,立马备马,去崔珩的私宅。”
春桃闻言,便知,情况紧急,立马转身出去备马。
没成想,苏绾卿直接跟着春桃一起出门:“太慢了,我跟你一起去,被声张。”
是以,苏绾卿跟着春桃一同去找十一。
好在府中并没有人阻拦她们。
苏绾卿有惊无险地去到后院。
十一早就备好了马车。
见着她们到来。
便立刻拿着脚凳,让苏绾卿上马车。
马车极速驶向崔珩的私宅。
到了马车上,春桃才敢问话:“娘子,是发生了何事?”
一路上,见着苏绾卿神色严肃,一直不敢问。
苏绾卿认真说道:“出大事了,李都真的死了。”
春桃震惊:“什么?李都将军死了,不是陛下的人吗?怎么会这样?”
苏绾卿平复了心情,看着春桃说道:“前线送来的密报,李都战死,而今军中已经没有了陛下忠心耿耿的将领,定是要变天了。崔珩,才是我们能活下去的关键。”
春桃很想再接着问,娘子为何这般笃定。
但也知道事态紧急。
而今最要紧的是,能不能赶到崔珩的私宅。
“停下,前方禁戒。”
苏绾卿察觉到马车停下了,刚想问是怎么回事。
便听到这个声音。
苏绾卿顿时有些紧张,怎么会这么快,就戒严了?
这可怎么办,而今没有到崔珩的私宅。
还是在大马路上。
目标太大了。
只听十一道:“大人,发生了何事,我家主子求见崔大人。还请宽容一番。”
苏绾卿听到这儿,便知,那位拦路的官员并不是崔珩的人。
她刚想掀开车帘。
边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放行吧。”
是萧寒!
苏绾卿掀开车帘。
便看到了站在前方的众人。
禁卫军。
天子近卫。
是拦路的姿态。
在路口,拦着马车。
萧寒站在一位官员旁边。
应该是拦着她们马车的人。
苏绾卿望去,便撞进了萧寒的眼中。
苏绾卿很难说得清,萧寒此刻是什么样的神情。
似是带着思念,又似是带着释然。
还未待苏绾卿做出什么动作。
马车便有开始行驶了。
苏绾卿与萧寒对望,而后她先放下了车帘。
她感谢萧寒的帮助。
但已经是不可能的人了。
就不要再多想些什么了。
春桃问道:“方才是世子替我们解围吗?”
苏绾卿回神:“是的,京中果然要发生大事,禁卫军把路口围了起来。”
春桃有些震惊:“怎么会这么快,李都将军的消息已经传到了陛下耳中了吗?那我们还能去到崔大人的府中吗?”
苏绾卿淡淡回道:“方才是不可以,此刻是可以的。陛下应该还不知道李都的死讯,但应该是提前做好防备。也许是已经猜到了李都已经不测了。”
春桃有些担忧:“娘子,除了崔大人的府中,我们还能去何处?都太过危险了。”
苏绾卿沉吟:“无处可去,连陈莺,也只能靠自己了。在苏家,我们的人太少了,只有崔珩还能救我们。但也只是赌一把。”
春桃点了点头:“听娘子的,娘子定会平安无事。”
说罢,两人便静静等待着。
好在,一路上,便没了阻碍。
苏绾卿与春桃得已到达崔珩的私宅。
听风似是提前收到消息,在后门等待。
见着马车到来,便早早准备好了脚凳。
苏绾卿待马车一停稳,掀开车帘,便见着听风殷勤的模样。
眉头一挑。
踏着脚凳下了马车。
听风收到:“大小姐,郎君在书房等你,跟我前来。”
苏绾卿跟着听风到崔珩的书房。
春桃被侍女带去其他地方等候。
苏绾卿进入书房,便见着已然穿戴好军甲的崔珩。
崔珩看着进来的苏绾卿,笑道:“大小姐,又是碰到了什么难事?”
苏绾卿见着崔珩的衣着,便想明白了:“崔珩,你是要夺位吗?”
崔珩淡淡回道:“大小姐,除了这条路,还有其他是路吗?”
苏绾卿有些忧伤问道:“可你不是皇室中人,异性登基,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是没有好下场的。”
崔珩似是毫不在意道:“若是没有好下场,大小姐还活着的话,就替我收尸吧。或者烧几炷香便可。也算是全了心愿。若是都活不了,一起死也是可以的。”
苏绾卿见着崔珩这副毫不在意生死的模样,终于绷不住了,哭道:“崔珩,你个疯子,非要如此吗?我可怎么办?”
崔珩见着苏绾卿这模样,心软极了,忙上前,将苏绾卿拥入怀中,安慰道:“大小姐,不要哭了,既然我是疯子,那就只会做些疯狂的事。大小姐若是不喜,便趁早离开好了。会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大小姐,定会好好的。”
苏绾卿带着哭腔说道:“是把我送去京城吗?京中多少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你一出事,我便是逃也逃不了了。我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人。”
崔珩见着苏绾卿越来越伤心,声音更柔:“大小姐,好了,不要哭了,我的心都要跟着大小姐去了。不会有事的,我是什么人?大小姐还不清楚吗?“
苏绾卿抬头,望进崔珩怜爱的神情:“崔珩,我们都是人,1不可能会算无遗漏。是人都会死,这么危险,若是你回不来,可怎么办?”
崔珩伸手拂去苏绾卿的泪水,柔柔道:“大小姐,若是我回不来,便可天高海阔,再找一个如意郎君罢了。大小姐生得这般好看,定然也会找到貌美的郎君。”
苏绾卿有些被崔珩的话气到哭不下去了:“你一定要这般做?没有其他的的法子了?”
崔珩看着苏绾卿说道:“大小姐,来时路上不是见着了禁卫军了吗?而今就是陛下在等,等李都的消息。如今你来我的身边,定然是知道李都已经死了。”
苏绾卿默认崔珩的猜测。
崔珩接着说道:“陛下而今在军中许是模样一个听命于他的将军。定然是要血洗一番,谁都无法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