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边关大捷的消息传回京城时,太和殿内的烛火正映着墨渊凝重的面容。他手中捏着沐云帆送来的捷报,指尖划过“生擒北狄可汗,歼敌三万”的字句,眸中却无太多笑意。京中暗流未平,边境虽胜,朝堂之上仍有隐患。
“陛下,苏大人求见。”内侍的声音打破殿内寂静。
墨渊抬眸:“宣。”
苏知意身着玄色劲装,步履匆匆踏入殿内,身上还带着未散尽的风尘。她刚从刑部大牢赶来,额角沾着细密的汗珠:“陛下,北狄可汗的亲信已招供,朝中尚有三名核心叛党,分别是吏部尚书周显、工部侍郎吴谦,以及禁军副统领郑峰。他们与北狄勾结多年,暗中输送军械粮草,此次细作投毒也是他们暗中接应。”
墨渊将捷报放在案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朕早有察觉,周显三人近年动作频频,只是一直缺少实证。如今人证俱在,是时候清理门户了。”
“陛下,不可操之过急。”苏知意上前一步,递上一份卷宗,“周显掌控吏部官员任免,吴谦负责京畿水利工程,郑峰手握部分禁军兵权,三人势力盘根错节。若直接动手,恐引发朝堂动荡,甚至可能逼得他们狗急跳墙。”
墨渊翻阅着卷宗,神色渐缓:“知意有何良策?”
“臣已有计划。”苏知意目光坚定,“三日后是陛下诞辰,按例将举行宫宴,文武百官皆会出席。臣已让人在周显三人的府邸外布置暗卫,收集他们转移家产、联络余党的证据。宫宴当日,臣会让北狄可汗当众指认他们,再拿出实证,让他们无从抵赖。同时,萧将军已率苍狼卫赶回京城,暗中掌控禁军,确保宫宴期间京畿安稳。”
墨渊点头赞许:“此计甚妙。只是宫宴之上人多眼杂,需防备他们当场反扑。”
“陛下放心。”苏知意道,“臣已让林霜带领锦衣卫,乔装成宫女侍卫,遍布宫殿内外。麒麟卫的秦风也已带着精锐赶回,负责保护陛下安全。另外,臣已将北狄可汗关押在天牢深处,派专人看管,确保宫宴当日能顺利带至现场。”
墨渊站起身,走到苏知意面前,目光中满是信任:“京中之事,便全凭知意调度。朕相信你能稳住局面,还朝堂一个清明。”
“臣定不辱使命。”苏知意拱手行礼,转身退出太和殿。
夜色渐深,苏知意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前往天牢。天牢内阴暗潮湿,弥漫着铁锈与霉味,北狄可汗被铁链缚在石柱上,昔日的嚣张气焰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怨毒。
“可汗,别来无恙?”苏知意走到牢门前,声音平静无波。
北狄可汗抬起头,看到苏知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冷哼道:“妖女,若不是你,本可汗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可汗此言差矣。”苏知意轻笑一声,“你勾结朝中叛党,入侵大靖,残害百姓,这是你应得的下场。如今周显三人还在京中逍遥法外,你若能在宫宴上指认他们,朕可以饶你族人不死,让他们返回北狄。”
北狄可汗眼中闪过一丝动摇,却依旧嘴硬:“本可汗宁死不屈,绝不会帮你们指认任何人!”
苏知意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宗,扔到他面前:“这是你族人的名册,如今他们都被关押在边境营地。你若不肯合作,三日之后,他们便会为你陪葬。你若合作,不仅能保他们性命,还能让北狄与大靖议和,互通有无,免去战乱之苦。”
北狄可汗捡起卷宗,手指颤抖地翻阅着,眼中的怨毒渐渐被挣扎取代。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我如何能信你?”
“朕以大靖天子的名义起誓。”墨渊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天牢,“只要你如实指认叛党,朕定兑现承诺,绝不食言。”
北狄可汗看着墨渊威严的面容,知道自己已无选择,缓缓点头:“好,我答应你们。但你们必须保证我族人的安全。”
“朕说到做到。”墨渊转身离去,苏知意紧随其后。
走出天牢,墨渊望着夜空:“知意,你觉得他会真心配合吗?”
“他虽桀骜,但重族人。”苏知意道,“只要我们守住承诺,他定会如实指认。更何况,周显三人曾暗中克扣北狄的军械粮草,他心中本就有怨,自然愿意借机报复。”
接下来的三日,京城表面平静,暗中却暗流涌动。苏知意每日调度暗卫与锦衣卫,收集周显三人的罪证,萧北辰则暗中整合禁军,替换了郑峰的心腹。墨渊则照常上朝,与百官商议国事,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只是在私下里多次召见心腹大臣,安排宫宴当日的部署。
宫宴当日,皇宫内张灯结彩,文武百官身着朝服,依次进入大殿。周显、吴谦、郑峰三人谈笑风生,神色自若,丝毫没有察觉危险已悄然降临。他们暗中交换眼神,以为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却不知早已落入苏知意与墨渊布下的天罗地网。
宴席过半,墨渊端起酒杯,目光扫过众人:“今日朕诞辰,与众卿同乐。只是近日边境虽平,京中却有奸佞作祟,勾结外敌,残害忠良。朕今日便要当着众卿的面,揭露他们的罪行!”
周显三人心中一紧,却依旧强装镇定。郑峰站起身,拱手道:“陛下何出此言?京中太平无事,何来奸佞作祟?”
墨渊冷笑一声:“是否有奸佞,朕自有证据。带上来!”
话音刚落,两名锦衣卫押着北狄可汗走进大殿。北狄可汗身着囚服,目光冰冷地扫过周显三人,沉声道:“周显、吴谦、郑峰,你们三人与本可汗勾结多年,多次输送军械粮草,助我北狄入侵大靖,还敢狡辩?”
周显三人脸色瞬间惨白,吴谦颤声道:“陛下,此乃北狄可汗的污蔑!臣等忠心耿耿,绝无此事!”
“是不是污蔑,自有实证。”苏知意站起身,示意林霜呈上证据,“这是从你们府邸搜出的与北狄往来的书信,上面有你们的亲笔签名;这是你们转移家产至北狄的账目;这是禁军士兵的证词,证明郑峰曾暗中调动兵力,接应北狄细作。”
证据一一摆在大殿中央,铁证如山,周显三人再也无法抵赖。郑峰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剑,想要冲向墨渊,却被早已埋伏在旁的秦风一脚踹倒在地当场擒获。周显和吴谦见势不妙,想要逃跑,却被锦衣卫拦住去路,束手就擒。
百官们见状,纷纷跪倒在地:“陛下圣明!铲除奸佞,国泰民安!”
墨渊站起身,目光威严地扫过众人:“周显、吴谦、郑峰勾结外敌,叛国通敌,罪大恶极!即刻押入刑部大牢,三日后斩首示众,家产抄没,族人流放三千里!”
“陛下饶命!”三人哭喊着被押出大殿,声音渐渐远去。
宫宴继续,却少了几分喧闹,多了几分肃穆。百官们看着墨渊与苏知意,眼中满是敬畏。这对年轻的帝王和女候,用雷霆手段铲除奸佞,稳住了朝堂,也让他们看到了大靖的希望。
宴席结束后,墨渊与苏知意并肩走在皇宫的长廊上。夜色如墨,宫灯摇曳,将两人的身影交叠又分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沉水香,是御书房常用的熏香,此刻却因并肩而行的氛围,多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静谧。
“今日之事,多亏有你。”墨渊的声音比殿内柔和了许多,褪去了帝王的威严,多了几分真诚的赞许,“若不是你步步周密,既拿到实证,又稳住禁军,恐怕难以如此顺利清剿叛党。”
苏知意垂眸浅笑,指尖无意识地拂过腰间佩剑的穗子,语气依旧恭敬却不失从容:“陛下谬赞。铲除奸佞、稳固朝堂,本就是臣的职责。何况此事关乎大靖安危,臣自然要全力以赴。如今叛党伏法,边境告捷,总算不负陛下的信任。”
墨渊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宫灯的光晕落在她的发梢,映得侧脸轮廓柔和了许多,往日里那双锐利果决的眼眸,此刻在夜色中带着几分温润的光。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开口:“这些年,你确实辛苦了。从千里粮道铺路,到平定七县之乱,再到如今坐镇京城清理朝堂,桩桩件件,皆是硬仗。朕知道,你肩上的担子,不比朕轻。”
苏知意心中微暖,抬眸看向墨渊。他的目光深邃,没有帝王的居高临下,反而带着一种平等的体恤,让她莫名觉得心头一热。她微微颔首,避开了过于直接的对视,声音轻了几分:“陛下身处高位,忧心天下,才是真正辛苦。臣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能为陛下分忧,为大靖出力,是臣的幸事。”
“幸事?”墨渊低声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她被夜风拂动的鬓发上,下意识想抬手为她拂去,指尖抬起一半却又顿住,转而落在身侧的廊柱上,“往后,不必事事都独自扛着。朕是君主,你是肱骨,更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有任何难处,尽可与朕商议。”
苏知意心中一动,抬眸时恰好撞上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暧昧,却有着全然的信任与倚重,像寒夜中的星火,悄然在她心底落下一点暖意。她定了定神,拱手道:“多谢陛下体谅。臣谨记陛下教诲,往后定不辜负这份信任。”
墨渊看着她一丝不苟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随即恢复了沉稳:“夜色已深,你连日操劳,早些回府歇息吧。朝中后续的官员任免、边境安抚之事,明日再议不迟。”
“臣遵旨。”苏知意躬身行礼,转身准备离去。
“知意。”墨渊突然叫住她。
苏知意回头,眼中带着几分疑惑。
“保重。”墨渊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大靖需要你,朕……也需要你这样的伙伴。”
苏知意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脸上微微发热,连忙低头应道:“臣告退。陛下也请保重龙体。”
说罢,她转身快步离去,玄色的衣袂在夜色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墨渊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夜风拂过,带来远处宫人的低语,他却觉得廊间的沉水香,似乎比往日更浓郁了些。
宫灯依旧明亮,照亮了长廊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层朦朦胧胧悄然滋生的牵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