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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氏一眼扫过,便知所需之物俱全,心中稍安。

针才下到一半,商亭羡的眼珠忽然动了下,可人还没醒。

那微弱的动作如同蝴蝶振翅,极其轻微,却被苏氏敏锐地捕捉到了。

这是个信号——说明经络开始有所反应,体内还有挣扎求生的力量。

太虚弱了。

苏氏低声骂:“活该!跳什么崖!”

她咬着牙,声音轻得像是自言自语,却又充满了压抑的愤怒与心疼。

这句话既是在责备他鲁莽寻死的行为,也是在对抗自己内心的恐慌。

青野:……

他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

只能默默低头,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

她一边骂,手一抖,还特意往他痛穴上扎了一针。

那一针下去毫不留情,直刺肩井深处。

她指尖微微发颤,不知是因为怒气,还是因为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青野心里直哆嗦:我的祖宗啊!

主子都快没气了,您还下狠手?

他在心里连连叫苦,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可他知道,苏氏姑娘一向行事莫测,她若认定这么做有用,那就一定有她的道理。

可这一针,还真管用。

商亭羡的身体猛地一抽,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呼吸终于有了些许变化。

原本几乎停滞的生命迹象,像是被这一针强行撬动,开始缓慢复苏。

就在苏氏准备落第二针时,商亭羡突然伸手,一把攥住她手腕,哑着嗓子:“……疼……”

那只手冰凉而无力,却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了她。

声音沙哑破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他从没喊过疼。

过往无论受多重的伤,经历多深的折磨,他都能一声不吭地挺过去。

沉默是他最坚硬的铠甲,可现在,这层铠甲碎了。

可现在,就在她面前,露出了最软弱的一面。

这一刻的他不再是那个运筹帷幄、冷漠疏离的商少爷,而只是一个被寒冷与剧痛折磨得濒临崩溃的男人。

苏氏低头看着他抓着自己的手,又抬眼瞧他。

那只手骨节分明,指腹布满薄茧,曾经执笔挥毫、掌控风云的手,如今竟抖得厉害。

她目光缓缓上移,望进他的眼睛。

他眼皮微微掀开,眼神浑浊,没焦点。

瞳孔涣散,像是漂浮在浓雾中的孤舟,找不到归途。

但那里面藏着一丝微弱的意识,正拼命挣扎着要回到这个世界。

“知道喊疼,就还没死透。”

她嘴上说着,手却利落地甩开他的手,紧接着,又往他胸口那处痛穴狠狠扎了一针。

言语刻薄,下手更是毫不留情。

可那看似无情的一针,实则是激发身体本能反应的关键所在。

而且针尖又往里扎深了一寸。

她能感觉到银针穿透皮肉的阻力,直到触及筋络深处。

这不是折磨,而是唤醒——以痛止寒,以痛促血行。

那人闷哼一声,额角冒出了冷汗。

一滴汗沿着鬓角滑落,砸在枕上,洇开一小片深色印记。

他的呼吸骤然加重,四肢微微抽搐,却是生命重新活跃的征兆。

青野在旁边看得直吸气。

他屏住呼吸,眼睛瞪得老大,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知道,这场生死较量还没有结束,而苏氏姑娘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把主子一点一点拉回人间。

苏氏姑娘看着冷,下手可真够准的。

主子才挨了几针,人就醒了,那银针落处精准无比,仿佛早已计算好每一分筋脉走向。

她指尖微动,针尖轻颤,竟连一丝血珠都未逼出,却已唤醒了濒临昏厥的商亭羡。

跟那位沈大人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那沈大人号称“圣手”,可诊脉半天才敢下针,还险些错扎了命门穴。

他冲那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眸光微沉,神情冷峻;俩人立马退了出去,脚步轻得像猫,连呼吸都不敢放重。

他跟在后头,轻轻带上了门,木门合拢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将整个纷扰的世界隔绝在外。

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外面雨点敲着窗,滴答、滴答,一声比一声清楚,雨丝斜斜地打在纸糊的窗棂上,湿痕渐渐晕开,像是泪痕。

屋内烛火微晃,光影在墙上摇曳,映出她低垂的侧影,也映出他苍白的脸。

空气里弥漫着药香与湿气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商亭羡呼吸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寂静,又像是气力不足撑不起更深的吐纳。

眼睛半睁着,眸光微弱却专注,望着坐在床边、长发垂落的苏氏。

青丝如瀑,自肩头滑下,发尾几乎拂过他的被角。

他的嘴唇干得发白,唇角甚至裂开了一道细小的口子,张了好几次,喉咙滚动,才终于从干涩的声带中挤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声音低哑,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久病未愈的疲惫。

“刚到。”

她只回了两个字,语气平静,却不难听出其中压抑的怒意。

她低头收拾银针,手指动作利落,却透着一丝克制的颤抖。

“是青野告诉你的?”

他又问,声音虽弱,却仍试图维持几分镇定。

“要不是他跑来喊我,你是打算咽气了才让人来通知我给你烧纸吗?”

苏氏猛地抬头,语气冷得像冰,眸中闪过一丝锋利的怒火。

她手中的银针一根根拔出来,指尖轻巧,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早已对这经络穴位烂熟于心。

拔完针后,她顺手替他披上外衣,动作虽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说话的语气,像极了小时候教训贪玩不听话的弟弟,那时他偷溜去河边捉鱼,摔破了头,她一边包扎一边骂他不知轻重,“你这是拿命在闹!”

她说完,眼神凌厉地扫了他一眼,似要将他钉在原地。

商亭羡却扯了扯嘴角,笑了。

那笑很轻,几乎只是唇角微微一扬,带着点说不出的温柔,像是冬雪初融时悄然绽放的一枝寒梅。

尽管他脸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可那笑意却如星子落进深潭,微弱却动人。

“笑什么?”

她问,眉头微蹙,语气依旧冷硬,可眼底却悄悄松了几分。

“我笑……”他顿了顿,气息微喘,声音断续,“堂堂姑苏将军,年纪大了,管起人来,还这么有派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