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凌霄冲出百步,身后轰鸣炸开。他没有回头,脚下一滑,膝盖砸在碎石上。他咬牙撑起身子,继续往前跑。
山路尽头有座半埋的塔楼,藤蔓缠着墙角。他记得这里,早年门派设过哨站。他拖着伤腿靠近,手指按在门框边缘的符纹上,输入一丝剑意。残存的光亮了一下,结界微微颤动,勉强撑住。
他折返回去,先把沈清璃背进来。她靠在墙边,脸色发白,呼吸很浅。她的手贴在胸口,还在维持能量封印的状态。他脱下外袍盖在她身上,又转身去寻故人。
那人倒在离祭坛两百步的地方,嘴里有血。叶凌霄把他拖回据点,放在角落。三人都没说话,只有喘息声在屋里来回。
过了很久,沈清璃睁开眼。她看了看自己双手,指尖还能动,但灵力一点也提不起来。她抬头看叶凌霄:“我还能想事。”
叶凌霄点头,在她旁边坐下。他从怀里取出铜铃,裂了缝,摇不动了。他把它放在地上,用手指划过表面。以前靠它感应装置位置,现在不行了。
“师傅教过地脉识图。”他说,“地下有晶脉,能量顺着走。如果这些装置连在一起,它们应该都在脉络节点上。”
沈清璃看着他:“守卫换了阵型。不是随便守的,是有人重新布置过。”
这时,故人咳了一声,睁开了眼睛。他嘴唇干裂,声音很小:“主控……不在地表。”
叶凌霄盯着他:“你是说,真正的控制点在地下?”
故人点点头,又闭上眼。
沈清璃慢慢坐直:“他们怕我们一个个毁掉装置,所以加强联动。一处出事,其他地方马上知道。”
“那就让他们动起来。”故人睁开眼,眼神有点浑浊,“我们不需要打所有地方,只要让他们的守卫离开原来的位置。”
叶凌霄明白了。敌方现在靠的是协同防守,一旦某个点报警,周边立刻支援。但如果能制造一个假警报,把人引开,真目标那边就会空下来。
“谁去引?”沈清璃问。
“我去。”故人抬起右手,指尖还有血迹,“我还能画符,能造波动。不用太真,只要像就行。”
沈清璃摇头:“你现在的状态,画一道符都可能断气。”
“我不用靠近装置。”故人说,“在远处动手,做完就撤。你们选好时间,等我信号。”
叶凌霄看向沈清璃:“你能不能参与破坏?”
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灵力没了,但神器还剩一点残力。如果只是最后一击,我可以试。”
“那就定西北。”叶凌霄说,“我去拆外壳,你负责核心。动作要快,不能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信号怎么定?”沈清璃问。
“三声短鸣。”叶凌霄从腰间解下一块铁片,轻轻敲了三下,“听这个,不管有没有动静,十息之内必须动手,十息之后必须撤。”
沈清璃点头:“如果失败呢?”
“没有如果。”叶凌霄看着她,“我们没退路了。祭坛那次爆炸只是开始,下次可能直接崩到山底。我们必须切断源头。”
故人靠在墙边,低声说:“东南有个矿道,废弃很多年。里面有旧符,还能用。”
叶凌霄记下了。
三人沉默了一会儿。屋里很安静,只有外面风吹过藤蔓的声音。
沈清璃忽然问:“你怎么确定西北是目标?”
“最早记录的位置。”叶凌霄说,“也是最隐蔽的一个。如果是主控节点,一定会藏在那里。”
“可他们知道我们会去?”沈清璃说,“守卫会不会故意放我们进去?”
“有可能。”叶凌霄说,“但我们只能赌。等他们全部布好阵,我们就更没机会。”
故人睁开眼:“那就让他们以为我们走的是正路。我在东南动手,他们肯定会派人去看。只要人动了,阵型就乱。”
叶凌霄点头:“等他们往东南调兵,我们就从背后进西北。”
沈清璃看着他:“你肩上的伤撑得住吗?”
叶凌霄活动了下右臂,伤口还在渗血。他没回答,只是把剑从鞘里抽出一寸,看了看刃口。还算锋利。
“够用了。”他说。
沈清璃不再问。她靠在墙边,闭上眼,开始调整呼吸。她需要保存体力,哪怕只是一点点力气,也要留到最关键的时候。
故人坐在角落,手指沾了点血,在地面画了个符号。线条歪斜,但能看出是引灵符的变体。他画完后,手指停在半空,像是在计算距离。
叶凌霄检查了身上的装备。匕首、火石、绳索、药粉。药只剩一小包,止不住大出血,只能缓痛。他把药收好,把匕首插进靴子里。
“什么时候开始?”沈清璃睁开眼。
“等你准备好了。”叶凌霄说。
“我现在就可以。”她说,“但我得提醒你,一旦我动用神器残力,可能再也恢复不了。”
叶凌霄看着她。
“我知道。”他说,“但我们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机会做了。”
沈清璃点头。她把手放在膝盖上,掌心朝上。她记得那件神器的样子,也知道它最后的力量在哪里。只要碰一下,就能引爆内部结构。
“我只问一次。”她说,“你确定要让我这么做?”
叶凌霄没有立刻回答。他想起小时候在山上练剑,每次砍不断木桩,师傅都会说一句话。
——再砍一次。
他现在只想砍下去。
“你动手。”他说,“我来掩护。”
故人抬起头:“我天黑前出发。矿道远,得早点走。”
叶凌霄看了眼窗外。太阳还没落山,但光线已经暗了。他们最多还有两个时辰准备。
“你走哪条路?”他问故人。
“老路。”故人说,“绕后山,避开主道。他们不会想到有人从那里过来。”
“路上小心。”叶凌霄说。
故人没笑,只是点了点头。
屋里又静下来。三个人各自坐着,没人再说话。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也知道风险有多大。
叶凌霄站起身,走到门口。他看着外面的山路,风把灰吹起来,落在石墙上。
他摸了摸剑柄,上面还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