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谢景玄那张脸,俊美的十分客观,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否认。
他才出现在街上,便引得路过的娘子们侧目,她们不禁小声议论着。
“这是哪家的郎君啊?”
“他长得好好看啊,不知道能不能……”
“你们别想了,人家这明显是在等人呢,唉,也不知是哪位娘子,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有好福气的是我才对。”
不知何时,谢景玄已走到了她们身后,保持着一个十分得体的距离,便在后面说了这样一句。
引得那几个女子又是惊又是羞的,回过神来,赶紧朝着谢景玄走过去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看之下,心底便也了然了。
原来是乔家的娘子。
也难怪刚刚这男子会这样说了。
几位娘子纷纷摇着头走远了。
乔予眠自然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她看着谢景玄来到她身边,伸出手来。
“三娘,考虑的怎么样了?”
嘴上这样说着,手却已经伸到她面前了,哪像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若我说……我拒绝呢?”
话音刚落,乔予眠便很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虽然很快便被他以笑容掩盖了过去。
谢景玄有些僵硬地缩回了手,微微敛眸,“没关系的,我可以等你……”
男子还未将话说完,眼角的余光中,便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绣鞋绕过了他离开了。
谢景玄的心口瞬间传来一种闷疼的感觉,心中不禁道。
她竟是讨厌他到这样的地步了,连一句话也不容得他说完吗。
谢景玄失落地转回头,望着乔予眠离开的背影,看着看着,他终于发现了不对劲儿。
三娘她走去的地方,不正是他的马车停下的地方吗?
谢景玄愣神的功夫,乔予眠已经走到了马车边。
见他并未跟上来,便回过头去,隔着一条长街,疑惑问道:“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谢景玄终于反应过来,她刚刚是故意那样“骗”他的。
她真的答应同他一起出去了。
回过神来的男人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便跑到了乔予眠身边,很自然地抬起头,示意乔予眠搭着他的胳膊上车。
乔予眠也没推辞,搭了他的胳膊一下,踩着小凳上了车。
车内铺了厚厚的驼毛毡子,角落摆放着一个三角的暖炉,又燃了极淡的香,是很清新的味道,并不呛人,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
乔予眠刚坐下来,谢景玄便也跟着钻进来,他进来后便没闲着,拿起座位上放着的一件浅紫色的狐裘便盖在了乔予眠身上,这还不算完,他甚至还顺手将一只手炉也一并塞到了她手中。
乔予眠很快被他裹成了一个球儿,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谢景玄的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她会半途反悔似的。
直到乔予眠开口,与他道,“我不冷。”
他这才又悻悻地收回了手,转而坐好了。
马车缓缓地行驶起来,速度并不快,在车厢内坐着,也觉得十分平稳。
乔予眠其实是想问他要带她去哪儿的,但又不想主动跟他多说话,思来想去,索性闭上了眼睛,假装睡着了。
约莫着,谢景玄是真的以为她睡着了,蹑手蹑脚地靠过来,将肩膀递到了她的脑袋边儿上,便就这样不动了。
起先,乔予眠还是清醒的,虽然闭着眼睛,却也在感受着谢景玄的一举一动。
但慢慢的,也许是车厢内的氛围实在太舒服了,又或许是她的确有些累了,迷迷糊糊间,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外面传来喧嚣声,她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也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靠在了谢景玄身上,靠的很安心。
反应过来的乔予眠立刻直起身子,转身去掀马车侧面的帘子,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谢景玄宠溺地勾了勾唇瓣。
只觉得他的三娘可爱极了。
“云城?”
“嗯。”谢景玄点了点头,也不着急,而是问道:“你刚睡醒,要不要再在车里待一会儿?”
“没事儿。”
乔予眠裹着浅紫的狐裘下了车,谢景玄跟在后面,十分自然的帮她系紧了狐裘的带子。
云城不像是长安,尤其是冬天,是没有宵禁的,所以如今即便天黑了,街上的人仍不见少。
乔予眠虽在流萤镇住了两年,但经过了上次的教训,再加上她的身体也并不大好,所以她很少会出流萤镇,即便偶尔来云城,也要戴上厚厚的帷帽,确保不会被人认出来。
眼下,能不戴着帷帽在这街上出现,倒还是第一次。
云城的大街很是热闹,吆喝着卖云吞,包子的,酒楼内说书的,挑货郎走街串巷,街心的杂耍表演,以及看客们的叫好声一下充斥了乔予眠的耳朵。
她已经有很久没这样自然地走在街上了,眼下看什么都有兴趣。
但碍于谢景玄在身旁,乔予眠只能压制着内心想要东瞧瞧,西看看的冲动,表面上装作一副十分淡然平静的样子。
乔予眠还不知道,谢景玄早已经猜透了她内心的想法。
自从下车开始,这一路上,谢景玄的目光就没从乔予眠身上移开过,她脸上的小表情,哪怕是格外细微的,他都有注意到。
“三娘,你等我一会儿。”
谢景玄忽然叫住了乔予眠。
“怎么了?”
乔予眠以为他又要做什么,很疑惑地转头望过去,便瞧着谢景玄说完话,便一路小跑着往街边的一个摊子去,谢景玄与小摊主说了些什么,那摊主便往这边看过来,很快便笑起来,而后两人又不知交谈了几句什么,从乔予眠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谢景玄的一小半侧脸,但他分明是笑着的。
没一会儿,谢景玄便付了银子,从摊主手中接过东西,转过身来。
乔予眠赶紧移开视线,欲盖弥彰地四处乱看着。
谢景玄很快便穿过人群,小跑着回到她身边。
“给。”
面前出现了一个做的精致小巧的糖人儿。
乔予眠的视线转回来,落在糖人儿上。
也不知谢景玄是怎样跟那个摊主说的。
那上面画着的分明是两个小人儿,左面站着的那个是女子,梳着寻常的发髻,脸上带着一点儿笑,而右面的则是一个男子,束发正冠,姿态却是半跪着的,脸上还各挂着两颗大大的眼泪。
也不知他是又多付了多少银子,才能让摊主做出这样复杂的糖人儿的。
乔予眠看了他一眼,谢景玄似乎被她盯的有些紧张。
好在乔予眠最后接过了他手中的糖人,那一瞬间,谢景玄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三娘,你要是不解气,就咬这个糖人一口……”
他说着,特意顿了顿,这才又小声地补充道:“咬我一口也行。”
乔予眠看着那个糖人,忽然微微转过身去,嘴角不受控制地稍稍勾起来。
等她笑够了,这才回过身,面对谢景玄时,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
“陛下想用一个糖人就让我原谅你?”
“当然不是。”
谢景玄斩钉截铁,格外认真的回答。
乔予眠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样的认真,她的语气听上去很严肃吗?
她还不知道,如今的谢景玄仍然每日里都患得患失的,生怕自己一睁开眼睛,他朝思暮想的人儿就不见了。
所以,眼下,只要是她的事情,他都格外的认真。
眼瞧着周围有人看过来,乔予眠压低了声音道:“你小点儿声,这么多人呢。”
“都听三娘的。”
他果真放低了声音,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样的声音却更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味道。
美色当前,乔予眠赶紧让自己回过神来,不再与他搭话,而是提步往前走。
却未曾想,在与对面来的人擦肩而过时,却猝不及防地将要撞上了个人。
也幸亏谢景玄反应快,迅速拉着乔予眠的手,带着她躲到了一边。
乔予眠被男人紧紧地护在怀里,脑袋撞倒了他的胸膛上,耳边都是他的心跳。
不过等她回过神来,去找寻刚刚差点儿撞上她的那个人时,却只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抹快速消失的背影,那人低着头走的很快,险些撞到人了,竟连句道歉都没有。
“幽隼。”
谢景玄这就要唤幽隼出来。
却被乔予眠阻止了,她摇了摇头,并不想在云城中惹出什么事儿来。
“他没有撞到我,许也是着急做什么去,不小心的。”
谢景玄看了看乔予眠全身上下,见她看上去真的不像有事儿的样子,这才跟着松了一口气。
当真便没叫幽隼出来了。
经过了这一场小小的风波后,谢景玄却再也不肯松开乔予眠了,即便乔予眠不让他牵手,谢景玄也能退而求其次,抓着她身上狐裘的一角,说什么都不松开了。
乔予眠无奈,也只能随他去了。
街上的人很多,三教九流都有。
两人走在前面,自然未曾留意到,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的茶摊前,那个刚刚撞了乔予眠的男子停了下来,同坐在茶摊上,身着华服锦衣的男子道:“郎君,小的刚刚看的清楚,那小娘子就是刘堰画室里那些画上所画的人,错不了!”
“是吗?”
坐在茶摊上的几个男子轻笑一声,其中一人更是猥琐地舔了舔唇瓣。
“这刘堰,倒还是个痴情的,这小娘子都跟别的男子逛街了,他还在那儿单相思呢!”
另一人道:“哼,刘堰他算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我刘家的一个旁支,以为在县衙里某了份差事就了不起了,竟然敢将我们都不放在眼里,真是反了他了!”
“诶,二哥,你别生气啊,你瞧瞧,这机会不就来了嘛。”
说话的人是刘桉,他在家中排行第三,是正经的刘家主家的第三子,而在场坐着的另外两个,那个瘦的像猴子一样的是刘景,家中排行第二,而另一个更小的,约莫着也只有十六七岁那般大,则是刘家第四子,刘承。
“走,我们去看看那小娘子看什么呢。”
刘桉说完话,便率先站起身来,紧接着,他那两兄弟也跟着站起来,慢悠悠地走在街上。
茶馆的小二见人走了,桌上又没有银子,刚想开口去讨要,打眼儿一看那走出去的一群人,他吓得登时闭上了嘴巴。
不光是小二,刘家这几人所过之处,所有人都避之不及,诚惶诚恐。
这一切,乔予眠是不知道的。
谢景玄带着她,来到了一处看台前。
看台周围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将里面围了个密不透风,在这儿可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
乔予眠正踮起脚尖想要稍微看看呢。
未曾想,下一刻她整个人便被抱着,一下子举了起来。
乔予眠惊呼一声,“你干什么?”
他们的举动很快便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所有人都看过来,脸上带着笑。
乔予眠被看的一张脸瞬间红透了,整个人也顾不上旁的,锤着谢景玄的肩膀,让他赶快将她放下来。
这时,远远的看台上却又传来一道声音。
“来来来,还有谁想上台来啊,咱们可是有奖励的。”
那人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谢景玄也听话地放下了乔予眠,继而在她耳边道:“三娘,我只是怕你看不清楚。”
乔予眠红着一张脸儿,不与他说话了。
谢景玄却笑着,在她耳边道:“三娘想不想要台上的奖励?”
乔予眠眼珠转了转,她刚刚没看清台上那块红布下盖着的是什么,但这么多人围着,想来那红布之下是金银一类值钱的东西吧。
谢景玄笑着,耐心等着乔予眠回答。
乔予眠问他道:“你这样有把握?”
他眨了眨眼睛。
“三娘只管瞧着就好了。”
言罢,他便拉着她的手,护着她穿过人群,来到最前面一排。
谢景玄松开她的手的同时,又对她眨了眨眼睛,这才往台上走。
台上的中年男人乐开了花,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嘿呀,这位可真是郎君仪表堂堂。”
接着又问道,“不知郎君是否有婚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