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梧桐絮飘进老街时,星虎正帮叶影调试新缴获的能量探测器。仪器屏幕突然跳成乱码,指针疯转着指向巷口那排爬满青苔的老房子,月末路刚攥紧腰间的短刃,就听见王一一指着墙根笑出声:“哪来的危险,明明是收音机的声音。
众人循声走去,见青石板路上摆着把掉漆的藤椅,椅上坐着位白发老人,膝头摊着块白底蓝花的方巾,正细细擦拭一台老式收音机。“咿呀”的戏曲声从布满划痕的喇叭里飘出,老人的手指跟着节奏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头一点一点的,连星楠楠蹦跳着跑过去都没察觉。
“爷爷,您听的是什么呀?”星楠楠的声音脆生生的。老人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眼珠亮了些,指着收音机笑道:“这是《空城计》,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他调大音量,“我—正—在—城楼—观山景”的唱腔便在巷子里荡开,拖长的尾音裹着梧桐絮,倒比能量波动更让人移不开眼。
月初十凑过去瞅收音机,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外壳就被老人轻轻按住:“轻点,这物件比你年纪都大。”他掀开方巾,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五八年买的,当年要攒三个月工资呢。”叶影注意到老人指节处有层薄茧,像是常年握某种乐器留下的痕迹,刚要开口询问,就见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爷爷您没事吧?”王一一递过水壶,老人喝了两口才缓过来,眼角泛起潮红:“老毛病了,当年在戏班子唱武生,落下的根儿。”他望着远处的屋檐出神,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藤椅,“那时候戏台子搭在村口老槐树下,我扮赵云,扎着靠旗翻跟头,台下能挤满半条街。”
星虎瞥见收音机旁压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穿戏服的青年眉眼锐利,跟眼前的老人依稀能对上。“后来怎么不唱了?”他轻声问。老人摩挲着照片边缘,戏曲正好唱到“叹光阴一去不回还”,调子陡然转沉:“文革时戏服烧了,琴师也走了,再后来有了电视,就没人听戏了。”
月末路突然碰了碰星虎的胳膊,示意他看老人腕间的银镯——那镯子上刻着的星纹,竟与古籍里记载的上古守护者图腾一模一样。星虎刚要动用力量探查,叶影悄悄摇头,递过去个苹果:“爷爷,我们能陪您听会儿戏吗?”
老人笑得眼角堆起皱纹,往旁边挪了挪腾出路:“坐,都坐。”他调了调旋钮,戏曲换成了《穆桂英挂帅》,“这出我老伴最爱听,她以前总说我唱的穆桂英不够威风。”叶星梦趴在藤椅扶手上,盯着老人随着唱腔轻颤的嘴唇,小声问:“奶奶现在呢?”
老人的手指顿了顿,方巾轻轻盖住收音机:“前年走的,走之前还在听这出戏。”他望着梧桐树梢,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临终前说,戏里的人活在唱词里,只要还有人听,就不算真的走。”巷子里静了下来,只有戏曲声还在流转,“辕门外三声炮响”的唱词混着风声,竟让这群见惯生死的人鼻尖发酸。
星楠楠突然指着远处的小卖部:“爷爷,我去给您买糖!”没等老人回应就拉着叶星梦跑了。月初十趁机问起银镯的来历,老人摩挲着镯子笑道:“祖传的,说是以前能驱邪。”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们是守护灵吧?刚才看见这小伙子身上有光。”他指了指星虎,眼里闪过一丝了然。
星虎心头一震,刚要释放力量防备,就见老人从口袋里摸出个褪色的戏服贴片:“我年轻时见过守护者,当年山里闹精怪,是位带星纹的姑娘救了戏班子。”贴片上绣着的凤凰,翅膀处竟与星虎的力量图腾隐隐呼应。叶影突然想起古籍记载,百年前确有守护者与戏班艺人结盟的传说,看来眼前的老人并非普通人。
“爷爷,您会唱吗?”王一一的话打破了沉默。老人愣了愣,清了清嗓子,竟真的唱了起来:“穆桂英我家住在山东”,唱腔虽有些沙哑,却字字铿锵,尾音扬起时,连枝头的麻雀都停了下来。唱到动情处,他抬手比了个持枪的姿势,虽身形佝偻,却依稀可见当年武生的风采。
星楠楠拎着糖回来时,正撞见老人唱到高潮,忍不住跟着拍手。老人笑着把糖分给孩子们,收音机里的戏曲刚好唱完最后一句。他关掉收音机,用方巾仔细裹好:“该回家了,老婆子还等着我给她‘唱’戏呢。”众人看着他扶着墙慢慢走远,银镯在阳光下闪着温润的光。
月末路望着老人的背影:“他好像知道我们的身份。”星虎攥着那片戏服贴片,力量感应里竟没有丝毫危险,只有温暖的波动:“他只是个守着回忆的老人。”叶影收起探测器,屏幕上的乱码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星纹密码——正是古籍中“传承不息”的注解。
走出老街时,梧桐絮还在飘。星楠楠突然哼起刚才听的调子,跑调的唱腔引得众人发笑。星虎回头望了眼那把藤椅,收音机的余韵似乎还在巷子里回荡。他突然明白,有些力量从不需要锋芒毕露,就像戏里的故事,就像老人的等待,都藏在时光里,安安静静地守护着什么。
叶影突然指着远处:“看,老人在楼上挥手呢。”众人抬头,只见二楼窗口,老人正举着收音机朝他们摇晃,阳光穿过玻璃,在他身上镀上层温暖的光。星虎握紧拳头,星纹在掌心亮起,与老人腕间的银镯遥相呼应,在暮春的风里,织成了另一段不会褪色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