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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大理寺卿的探案搭档 > 第146章 寒井诗痕剖冤(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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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的验尸房设在后院西侧,青砖铺地,四壁刷着白石灰,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皂角水和艾草味。

林姝玥已换上了专用的验尸服,戴着牛皮手套,手持银质探针,正在对赵文轩的尸体进行详细检验。谢砚舟站在一旁,手中拿着纸笔,记录着每一个细节。

“死者颈部勒痕宽约一寸,边缘有细微的皮肤擦伤,符合被粗麻绳勒颈的特征。”林姝玥用探针轻轻拨弄着颈部的淤痕,“勒痕并非水平环绕,而是左侧偏高,右侧偏低,说明凶手是从死者身后行凶,左手持绳,右手用力。”

她又翻开死者的口腔,用竹片刮取了一些黏膜组织:“口腔内无溺水特有的蕈状泡沫,但舌根有轻微后坠,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接下来检查内脏。”

随着柳叶刀划开胸腹腔,一股更浓烈的腐臭味弥漫开来。箫妄言忍不住捂住鼻子,退到门口。

林姝玥却面不改色,熟练地取出肺叶:“双肺膨胀不明显,切面干燥,无泡沫液体流出,进一步证明非溺水死亡。”

她又检查了心脏和胃部:“心肌表面有少量点状出血,符合窒息征象。胃内容物为茶水和少量点心,与苏曼娘所说的酉时末刻喝茶相符,未发现有毒物质。”

最后,林姝玥拿起死者左手,用细针小心翼翼地挑出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放在瓷盘里:“这些皮肤碎屑需要与听风楼相关人员比对。另外,死者背部的两处钝器伤,形状与井边的石杵吻合,应该是凶手先用石杵击打,再用麻绳勒颈,最后抛尸枯井。”

谢砚舟放下笔,沉吟道:“顾如眉承认昨夜去过枯井,但坚称赵文轩是自己失足掉落,并非她所杀。她还说,赵文轩手中的诗,是写给另一个女子的。”

“另一个女子?”林姝玥清洗着工具,“顾如眉可有说那女子是谁?”

“她说不知道,只知道赵文轩近半年来时常夜不归宿,手里常拿着些情诗,却不是写给她的。”

谢砚舟走到窗边,看着外面飘落的槐树叶,“昨夜戌时三刻,顾如眉说她去后院找赵文轩,结果在枯井边看到他手里攥着那半首诗,情绪激动,说什么‘你既无情,我便无义’,然后就失足掉下去了。”

“失足?”林姝玥冷笑一声,“颈部勒痕和背部钝器伤作何解释?顾如眉在说谎。”

“我也觉得蹊跷。”谢砚舟转过身,“顾如眉是赵文轩的新婚妻子,若说情杀,动机何在?况且赵文轩身上没有抵抗伤,只有左手指甲缝里的皮肤碎屑,说明他可能只做了一次抓挠动作,就被凶手制服了。”

“这说明凶手可能是赵文轩认识的人,甚至是他放松警惕的人。”林姝玥擦干手,走到桌前,“那半首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她拿起诗笺,对着光线仔细查看。忽然,她注意到纸的背面有一个极淡的印记,像是某种花押。

她将诗笺翻过来,只见背面右下角,有一个用淡墨印上去的小小海棠花图案。

“海棠花?”箫妄言凑过来看,“这不是‘闻香阁’的花押吗?西市那家有名的青楼,姑娘们写情书常用这个印!”

谢砚舟闻言,眼中精光一闪:“赵文轩手里的诗,难道是闻香阁的姑娘写的?”

“很有可能。”林姝玥点头,“顾如眉说赵文轩近半年时常夜不归宿,闻香阁就在西市,离听风楼不远。而且,这诗的前两句‘寒潭月影碎琼瑶,独钓江雪夜萧萧’,意境凄清,不像是男子写给女子的情诗,倒像是女子自伤身世之作。”

“走!”谢砚舟当机立断,“去闻香阁!带上这诗笺,问问有没有姑娘认得。”

闻香阁的大门此刻还紧闭着,门前的红灯笼在暮色中显得有些萎靡。谢砚舟亮明身份后,龟奴才睡眼惺忪地打开门。

老鸨闻讯赶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眼底却透着一丝警惕。

“谢大人、林夫人光临,真是稀客啊!不知今日是……”

谢砚舟将诗笺递给她:“认得这字吗?还有这花押。”

老鸨接过诗笺,看了一眼,脸色微变:“这……这是我们阁里云袖姑娘的字!这海棠花押,也是她专用的。”

“云袖姑娘何在?”

“唉,”老鸨叹了口气,“云袖姑娘上个月就……就病逝了。”

“病逝?”林姝玥追问,“得的什么病?”

“说是……肺痨。”老鸨眼神闪烁,“姑娘身子弱,熬不过这个秋天,就去了。”

“她的遗物呢?”谢砚舟问,“可有留下什么书信诗稿?”

“都烧了,”老鸨连忙道,“姑娘临终前嘱咐,要把她的东西都烧了,免得惹是非。”

林姝玥却注意到老鸨袖口露出的一截红绳,上面挂着个小巧的绣囊。那绣囊的纹样,正是诗笺上的海棠花。她不动声色地绕到老鸨身后,眼疾手快地摘下绣囊:“这是什么?”

老鸨惊呼一声,想去抢,却被箫妄言拦住。林姝玥打开绣囊,里面掉出半张宣纸,上面是与赵文轩手中那半首诗相连的后两句:

“忍将心事付瑶琴,

弦断有谁听?”

字迹与诗笺上的一模一样,只是末尾多了个泪痕般的墨点。

“云袖姑娘根本不是病逝的,对不对?”林姝玥的声音冷得像冰,“她是被人害死的,这半首诗,就是她的绝笔!”

老鸨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夫人饶命!我说,我全说!”

原来,云袖本是书香门第之女,因家道中落被卖入闻香阁。她才貌双全,尤擅抚琴,与赵文轩相识后,两人情投意合,私定终身。

赵文轩曾许诺会为她赎身,却不料家中早已为他定下顾如眉。云袖得知后悲痛欲绝,写下这整首诗,托老鸨交给赵文轩,不料却被苏曼娘截胡。

苏曼娘威胁老鸨,若敢泄露此事,就让闻香阁关门大吉。不久后,云袖便“病逝”了,据说是苏曼娘派人下的毒手。

“苏曼娘为何要杀云袖?”谢砚舟追问。

“因为……因为云袖有了身孕,是赵少东家的!”老鸨哭道,“苏楼主怕这事传出去,坏了她妹妹的婚事,更坏了听风楼的名声,就……就找人给云袖灌了堕胎药,结果……结果没灌成,云袖姑娘自己撞墙死了!”

真相如同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上。林姝玥握着绣囊的手微微颤抖,她想起赵文轩尸体上那两处钝器伤,想起顾如眉绣鞋上的淤泥,一个更可怕的猜想在她脑中形成。

“立刻回听风楼!”谢砚舟当机立断,“顾如眉有重大嫌疑!”

当谢砚舟等人回到听风楼时,天色已完全黑了。苏曼娘姐妹被带到前堂,顾如眉脸色灰败,眼神空洞,早已没了白天的哭哭啼啼。

苏曼娘则强作镇定,只是紧握的双拳出卖了她的紧张。

“顾如眉,”谢砚舟坐在主位,声音冷冽如刀,“云袖姑娘有了赵文轩的孩子,这事你可知晓?”

顾如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随即又化为绝望:“我知道……文轩告诉我的,他说他对不起我,也对不起云袖……”

“所以你就杀了他?”

“我没有!”顾如眉尖叫道,“是他自己要死!他说云袖是被我姐姐害死的,他要去报官,要让姐姐偿命!我求他不要去,他不听,还说要休了我,给云袖和孩子一个名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无尽的悲怆:“我好不容易才嫁给他,我不能没有他……我求他,他却推开我,说我和姐姐一样狠毒……我一时情急,就……就拿起井边的石杵,朝他背上砸了过去……”

“然后呢?”林姝玥追问,目光锐利如剑。

“然后……然后他转过身,看着我,眼里全是失望……他说,‘如眉,你怎么也变得这么狠……’”

顾如眉的眼泪汹涌而出,“我怕他去报官,怕姐姐出事,就……就解下井边的麻绳,勒住了他的脖子……”

真相终于水落石出。顾如眉因爱生恨,又怕姐姐杀人的事情败露,一时冲动之下,杀害了自己的丈夫。

而苏曼娘为了掩盖妹妹的罪行,先是试图将死因伪造成溺水,又在谢砚舟查案时百般掩饰。

“带下去!”谢砚舟猛地一拍惊堂木,“顾如眉因妒杀人,罪证确凿,押入大理寺天牢!苏曼娘知情不报,包庇罪犯,一并收押!”

衙役们上前,将面如死灰的苏曼娘姐妹带走。前堂只剩下谢砚舟、林姝玥和箫妄言三人,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脂粉气。

“唉,”箫妄言叹了口气,“好好的一桩婚事,就这么毁了。”

林姝玥没有说话,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听风楼的喧嚣早已散去,只剩下几个衙役在收拾现场。她想起云袖姑娘的那半首诗,想起赵文轩眼中的失望,心中五味杂陈。

“回去吧。”谢砚舟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桃桃还在等我们。”

三人走出听风楼,街上的灯火已稀疏。马车驶回易华院时,已是三更时分。苏桃桃果然还在廊下等着,桌上的菌菇汤还冒着热气。

“回来了?”苏桃桃迎上来,看着他们疲惫的神色,“案子……棘手吗?”

“解决了。”谢砚舟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一丝疲惫,“进去吧,外面凉。”

四人围坐在桌前,喝着温热的菌菇汤。林姝玥看着苏桃桃隆起的小腹,看着谢砚舟温和的眉眼,看着箫妄言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的阴霾渐渐散去。

窗外,老槐树的叶子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诉说着白日里的惊涛骇浪。

暖棚里的新苗在夜色中悄然生长,新做的秋千在晚风中轻轻晃动。易华院的灯火,如同海上的灯塔,驱散了夜的寒冷,也照亮了归人的路。

林姝玥放下汤碗,看向谢砚舟:“明日,暖棚里的番茄种子该发芽了吧?”

谢砚舟握住她的手,眼中重新泛起温煦的光芒:“嗯,会发芽的。就像这日子,无论经历多少风雨,总会迎来新的生机。”

夜色渐深,易华院的灯火在沉沉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而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