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攸之带着各路军队把赭圻围得死死的。城里的薛常宝等人粮食都快吃光了,赶紧向刘胡求救。刘胡就用袋子装了米,绑在木筏和船肚子下面,假装船翻了,顺着水流往下漂,想把粮食送给赭圻城里的人。沈攸之觉得这事儿不对劲,派人把船和木筏捞上来,果然发现了好多袋米。丙辰日,刘胡亲自带着一万步兵,趁着夜里开山辟路,用布袋装着米给赭圻城送粮。天刚亮的时候,他们到了城下,可还隔着一条小沟,没办法进城。沈攸之带着各路军队半路拦截,跟刘胡的人拼命死战。刘胡的军队被打得大败,粮食和铠甲都顾不上了,沿着山路拼命逃窜,被斩杀和俘虏了不少人。刘胡自己也受了伤,好不容易才逃回营地。薛常宝等人又惊又怕,到了夏天四月辛酉日,他们打开城门突围,跑回了刘胡的军营。沈攸之顺利拿下赭圻城,斩杀了守将宁朔将军沈怀宝等人,还收降了好几千人。陈绍宗独自乘船逃到了鹊尾。建安王刘休仁从虎槛出发,进驻赭圻。
这时候刘胡等人的兵力还是很强。皇帝为了安抚人心,就派吏部尚书褚渊到虎槛,负责选拔任用将士。当时因为立军功而被封官的人太多了,用来任命官员的木板都不够用了,没办法,只好开始用黄纸来写任命书。
邓琬以晋安王刘子勋的名义,征召袁顗到寻阳,袁顗就带着雍州所有的兵力火速赶了过去。邓琬让黄门侍郎刘道宪代管荆州事务,侍中孔道存代管雍州事务。上庸太守柳世隆趁着这个机会,带兵去偷袭襄阳,但是没成功。柳世隆是柳元景弟弟的儿子。
朝廷任命散骑侍郎明僧暠为青州刺史。平原、乐安二郡太守王玄默占据琅邪,清河、广川二郡太守王玄邈占据盘阳城,高阳、勃海二郡太守刘乘民占据临济城,他们都起兵响应建康朝廷。王玄邈是王玄谟的堂弟,刘乘民是刘弥之的侄子。沈文秀派军主解彦士攻打北海,把北海打下来了,还杀了刘弥之。刘乘民的堂弟刘伯宗,召集同乡,又夺回了北海,接着带兵向青州州府所在地东阳城进发。沈文秀出兵抵抗,刘伯宗战死。明僧暠、王玄默、王玄邈、刘乘民联合起来攻打东阳城,每次交战,都被沈文秀打败,但他们散了又聚在一起,像这样打了十多次,最后还是没能攻下东阳城。
杜叔宝以为朝廷的军队一直停留在历阳,不会很快进攻。等到刘勔等人带兵到了,寿阳城里上上下下都震惊害怕起来。刘顺等人刚开始出发的时候,只带了一个月的粮食,跟刘勔僵持了这么久,粮食都吃完了。杜叔宝就派了一千五百辆车,装满了米给刘顺送去,自己还亲自带着五千精兵护送。吕安国知道了这事儿,就对刘勔说:“刘顺有八千精锐士兵,咱们的人还不到他的一半。双方僵持这么久,强弱已经很明显了,如果再这么耗下去,咱们就没法立足了。咱们现在能依靠的,就是他们粮食快没了,而咱们粮食还够吃。要是杜叔宝把米送到了,那可就麻烦了,不光很难再打败他们,咱们自己也坚持不了多久。现在只有抄小路去偷袭他们运米的车队,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要是能成功,他们不用打就会自己逃跑。” 刘勔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就留下一些老弱病残守营,挑选了一千精兵交给吕安国和龙骧将军黄回,让他们从小路绕到刘顺的后方,在横塘这个地方截击运米车队。
吕安国刚出发的时候,带了两天的干粮。干粮吃完了,杜叔宝还没到,将士们都想回去。吕安国说:“你们早上已经吃过一顿了。今晚运米的车队肯定会来,如果不来,咱们晚上再走也不迟。” 杜叔宝果然来了,他把运米的车排成箱形阵,自己在外面带着巡逻部队。幢主杨促怀带着五百人走在前面,吕安国、黄回等人冲上去把他们都杀了,一个不剩。杜叔宝赶到的时候,黄回想乘胜追击,吕安国说:“他们自己会跑的,没必要再追。” 于是就后退了三十里,停下来休息。夜里又派骑兵去侦察,杜叔宝果然扔下运米车跑了。吕安国又连夜去把运米车烧了,还赶着两千多头牛回来了。
五月丁亥初一的晚上,刘顺的军队彻底崩溃,刘顺逃到淮西投奔常珍奇去了。于是刘勔就大张旗鼓地向寿阳进军。杜叔宝把城里的老百姓和零散的士兵都召集起来,据守城池。刘勔和各路军队就在城外分别扎营。
山阳王刘休佑给殷琰写信,跟他分析利弊。皇帝又派御史王道隆带着诏书去赦免殷琰的罪行。刘勔也给殷琰写信,还把殷琰哥哥殷瑗的儿子殷邈的信一起送了过去。殷琰和杜叔宝等人本来都有投降的意思,但是大家想法不一致,所以又继续据城坚守。
弋阳西山的蛮族人田益之起兵响应建康朝廷,皇帝下诏任命田益之为辅国将军,让他都督弋阳西山的事务。壬辰日,任命辅国将军沈攸之为雍州刺史。丁未日,任命尚书左仆射王景文为中军将军。庚戌日,任命宁朔将军刘乘民为冀州刺史。
甲寅日,把昭太后葬在了修宁陵。
张永、萧道成等人和薛索儿交战,把薛索儿打得大败,薛索儿退到石梁据守。后来粮食吃完了,军队溃散,他往乐平方向逃窜,被申令孙的儿子申孝叔给杀了。薛安都的儿子薛道智逃到合肥,向裴季之投降。傅灵越逃到淮西,被武卫将军沛郡人王广之活捉,送到刘勔那里。刘勔质问他为什么要造反,傅灵越说:“天下到处都有人起义,又不是只有我!薛公不能重用有智谋和勇敢的人,却把大事交给自己的子侄,这就是他失败的原因。人早晚都得死,我实在没脸求活。” 于是被押送到建康。皇帝本来想赦免他,但是傅灵越始终不肯改变说辞,最后就把他杀了。
邓琬看刘胡和沈攸之等人一直僵持着,战况没有进展,就给袁顗加官,让他都督征讨诸军事。六月甲戌日,袁顗率领一千艘楼船,两万战士,来到鹊尾。这袁顗本来就没什么军事才能,性格还胆小懦弱。在军队里他从来不穿军装,说话也从不谈打仗布阵的事儿,每天就知道赋诗谈义,也不怎么安抚联络各位将领。刘胡每次跟他讨论战事,他回答得都特别简略。这样一来,大家对他都很失望,刘胡更是气得咬牙切齿。刘胡因为从南方运来的粮食还没到,军中物资匮乏,就向袁顗借襄阳的物资,袁顗不答应,还说:“我在京都的两座房子还没建好,正得操心这事呢。” 他又轻信来往之人的传言,说 “建康米价贵得离谱,一斗米要几百钱”,就觉得不用进攻,建康方面自己就会崩溃,所以一直按兵不动,等着看好戏。
田益之带着一万多蛮族人包围了义阳,邓琬派司州刺史庞孟虬率领五千精兵去救援,田益之没交战就溃散逃走了。
安成太守刘袭,始安内史王识之,建安内史赵道生,都献出自己的郡投降了朝廷。刘袭是刘道怜的孙子。
萧道成的大儿子萧赜当时是南康赣县的县令,邓琬派人去把他抓起来。萧赜的门客兰陵人桓康背着萧赜的妻子裴氏和他们的儿子萧长懋、萧子良逃到山里,和萧赜的族人萧欣祖等人一起招募了一百多人,攻打郡城,把萧赜从监狱里救了出来。南康相沈肃之带着将领和官吏去追萧赜,萧赜跟他交战,把他活捉了。萧赜自称宁朔将军,占据南康郡起兵,和刘袭等人相互呼应。邓琬任命中护军殷孚为豫章太守,让他都督上游五个郡,来防备刘袭等人。
衡阳内史王应之起兵响应建康朝廷,在长沙袭击湘州行事何慧文。王应之和何慧文都没带军队,两人亲自交手,王应之砍了何慧文八处伤口,何慧文则砍断了王应之的脚,最后把王应之杀了。
始兴人刘嗣祖等人占据始兴郡起兵响应建康朝廷,广州刺史袁昙远派他的将领李万周等人去讨伐。刘嗣祖骗李万周说 “寻阳已经被平定了”。李万周信以为真,就回军袭击番禺,抓住了袁昙远,把他杀了。皇帝让李万周代管广州事务。
【内核解读】
这段史料记录了南朝宋泰始二年(公元466年)宋明帝刘彧与晋安王刘子勋之间的内战(史称“义嘉之变”),展现了多方势力的军事交锋与政治博弈。从现代视角来看,这段历史充满了战术智慧、人性弱点与时代局限,可从以下几个维度展开评论:
军事对抗中的“细节决定成败”
粮草是战争的生命线:文中多次凸显粮草对战局的决定性影响:赭圻之战中,薛常宝因粮尽求救,刘胡试图用“流查运米”“布囊运米”等方式补给,却被沈攸之截获,最终导致守军突围失败;刘顺与刘勔的对峙中,吕安国精准判断“彼粮行竭,我食有馀”,奇袭杜淑宝的运米车队,直接瓦解了刘顺的军心,印证了“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铁律。 现代战争中,后勤补给仍是核心竞争力,而古代缺乏机动运输能力,粮草的脆弱性被放大,成为战术突破口。
奇袭与心理战的运用:吕安国、黄回的“间道袭米车”堪称经典:以疲弱示敌,隐蔽精锐绕后,利用敌军“游军护卫”的漏洞突袭,既打击了物资,更摧毁了敌军士气。刘胡运米时“阳覆船”的伪装、安国“今晚米车不容不至”的心理坚持,则体现了战争中“信息差”与心理博弈的重要性——与现代“情报战”“心理战”逻辑相通。
人物能力对局势的影响
--无能统帅的致命性:袁顗作为邓琬任命的“督征讨诸军事”,却“本无将略,性又怯桡”,军中“未尝戎服,语不及战陈,唯赋诗谈义”,甚至因“两宅未成”拒绝支援刘胡的军需。这种脱离实战、刚愎自用的领导,直接导致“大失人情”,与刘胡内斗,加速了刘子勋阵营的溃败。反观刘勔、吕安国,能听取建议、精准判断局势,展现了优秀统帅的“务实”与“决断力”。
---地方势力的摇摆与忠诚:青州战场中,沈文秀坚守东阳城,多次击退联军;而王玄默、刘乘民等则“起兵以应建康”,体现了乱世中地方势力的投机性——或因家族恩怨(如王玄邈与王玄谟的亲属关系),或因利益权衡,立场反复。这种“离心力”是南朝门阀割据时代的典型特征,也削弱了刘子勋阵营的整体力量。
战争中的“偶然性”与“必然性”
--偶然性:吕安国奇袭时“食尽欲还”,却坚持“今晚米车不容不至”,最终恰好截获杜淑宝的车队,这种“赌徒式”的决断虽有运气成分,却源于对敌军粮尽的准确判断。
--必然性:刘子勋阵营虽初期势盛,但内部矛盾重重(如袁顗与刘胡不和)、后勤脆弱(刘顺“唯赍一月粮”),而建康方则能整合力量(如褚渊“选用将士”)、精准打击弱点,胜负早已埋下伏笔。
历史启示
这段记载揭示了战争的本质:不仅是兵力的对抗,更是后勤、领导力、内部团结的较量。即便在现代,这些要素依然是胜负的关键。同时,个体的决断(如吕安国的坚持)虽可能影响局部战局,但最终无法扭转大势——这正是历史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