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檀道济推荐吴兴人沈庆之,说他忠厚靠谱还懂军事,皇上就让他带队守东掖门。刘湛当领军时,曾跟他说:“你在宫里待挺久了,回头我给你说说提拔的事儿。”沈庆之当即变脸:“我在这儿干了十年,该升自然会升,不用你费心!”后来收拾刘湛那天晚上,皇上开门叫沈庆之,他一身军装扎着裤腿就来了,皇上问:“你咋穿得这么急吼吼的?”沈庆之说:“半夜叫队长,哪来得及换衣服啊!”皇上就让他去抓刘斌,直接给办了。
骁骑将军徐湛之是徐逵之的儿子,跟刘义康关系铁得不行,皇上早就记恨他了。刘义康倒台后,徐湛之被抓,按罪得处死。他老妈会稽公主是皇上的亲姐姐,向来被皇上敬重,家里大小事皇上都得问过她才办。当年高祖打仗时,曾在新洲割芦苇,穿的粗布衣衫是臧皇后亲手缝的;后来发达了,就把这衣服给公主说:“后代要是有人骄奢无度,就把这衣服给他看看。”这时候,公主进宫见皇上,哭嚎着连君臣礼节都不顾了,掏出装着那粗布衣服的锦囊扔地上:“你家本来穷得叮当响,这是我妈给你爸做的衣服!现在刚吃饱饭,就想杀我儿子?”皇上没辙,只好放了徐湛之。
吏部尚书王球是王履的叔叔,凭着简约淡泊的名声被皇上看重。王履这小子却特爱钻营,跟刘义康、刘湛勾得特紧;王球劝了他好几次,他压根不听。收拾刘湛那晚,王履光着脚跑去求王球,王球让手下给他拿鞋,先温了杯酒给他,问:“以前我咋跟你说的?”王履吓得说不出话。王球慢悠悠地说:“有你叔在,怕啥!”皇上看在王球的面子上,没杀王履,就把他撸回家了。
刘义康掌权时,大伙儿都抢着巴结,就司徒主簿江湛早早就躲远点,申请去当武陵内史。檀道济曾想让儿子跟他家联姻,江湛坚决不同意,檀道济还通过刘义康来求,江湛更不答应了,所以后来没被这俩人的案子牵连。皇上听说后特欣赏他。江湛是江夷的儿子。
彭城王刘义康在宫里待了十多天,见了皇上告辞后就去码头;皇上对着他光哭,啥也说不出来。皇上派和尚慧琳去看他,刘义康问:“我还有回去的可能不?”慧琳说:“可惜你没多读几百卷书啊!”
早先,吴兴太守谢述是谢裕的弟弟。他多次辅佐刘义康,常劝他别太冒进,可惜死得早。刘义康要去南方时,叹气说:“以前谢述总劝我退一步,刘班(刘湛小名)总劝我往前冲;现在刘班活着谢述死了,我输得不冤啊!”皇上也说:“谢述要是活着,刘义康肯定走不到这步!”
皇上让征虏司马萧斌当刘义康的咨议参军,兼豫章太守,大小事都交给他办。萧斌是萧摹之的儿子。又派龙骧将军萧承之带兵看守。刘义康身边贴心的人,都允许跟着;待遇优厚,书信赏赐不断,朝廷大事也都告诉他。
过了阵子,皇上跟会稽公主聚餐,气氛挺好;公主站起来,磕头磕得砰砰响,哭得不行。皇上纳闷,赶紧扶她起来。公主说:“车子(刘义康小名)老了肯定不被你容,今天特地求你留他一命。”说着又大哭。皇上也哭了,指着蒋山说:“肯定没这回事。要是违背今天的誓言,就是对不起初宁陵(宋武帝陵寝)。”当即把自己喝的酒封好赐给刘义康,还写信说:“你姐聚餐时想你,剩下的酒给你寄去。”所以直到公主去世,刘义康都没事。
臣司马光说:文帝对刘义康,一开始兄弟感情那叫一个深厚。最后闹得兄弟反目、君臣失和,究其原因,就是刘湛的权力欲太没边了。《诗经》说“贪婪的人败坏同类”,说的就是这事儿啊!
皇上调征南兖州刺史江夏王刘义恭当司徒、录尚书事。戊寅那天,让临川王刘义庆当南兖州刺史,殷景仁当扬州刺史,还兼任仆射、吏部尚书。刘义恭吸取彭城王的教训,虽然当总管,却只照着文件办事,皇上这才放心。皇上每年给相府两千万钱,其他东西也按这标准;但刘义恭花钱大手大脚,总不够用,皇上又额外每年给一千万。
十一月丁亥,北魏国主去山北。
殷景仁当上扬州刺史后,病得更重了,皇上特地下令西州路上不能有车声。癸丑那天,殷景仁去世。十二月癸亥,让光禄大夫王球当仆射。戊辰,让始兴王刘浚当扬州刺史。当时刘浚还小,州里的事全交给后军长史范晔、主簿沈璞。范晔是范泰的儿子,沈璞是沈林子的儿子。不久范晔升左卫将军,皇上让吏部郎沈演之当右卫将军,俩人一起管禁军;又让庾炳之当吏部郎,都参与机密大事。沈演之是沈劲的曾孙。
范晔有才,但人品不行,行事没底线,多次违反礼教,被士大夫圈鄙视。他还特急躁好胜,觉得自己才华没被充分利用,总憋着一股气。吏部尚书何尚之跟皇上说:“范晔心思不正,建议把他调到广州当刺史;要是在朝廷里搞出事,不得不杀他。动不动就杀人,对国家不好。”皇上说:“刚杀了刘湛,又调走范晔,人家会说你们容不下人才,说我信谗言。只要咱们知道他啥德行,他也掀不起浪。”
这年,北魏宁南将军王慧龙去世,吕玄伯守着他的墓,一辈子没走。
北魏国主想让伊馛当尚书,封郡公,伊馛推辞:“尚书活儿太多,公爵太贵重,不是我这年轻见识浅的人能担的。”皇上问他想干啥,他说:“中书省、秘书省有很多文人,要是皇上非要赏我,就让我去那儿混吧。”皇上觉得他不错,就让他当中护国将军、秘书监。
大秦王杨难当又自称武都王。
【内核解读】
这段史料聚焦南朝宋文帝刘义隆与彭城王刘义康的权力纠葛,生动展现了南朝宋中期的政治生态、人性百态与权力规则,其中人物的选择与命运折射出深刻的历史启示。
权力场中的人性试炼
沈庆之的表现堪称职场典范。面对刘湛“论功行赏”的暗示,他以“自应得转,不复以此仰累”的正色回应,既坚守原则又不失分寸。当深夜被文帝召见时,他“戎服缚袴而入”的机敏与忠诚,更凸显其职业素养。这种不攀附、守本分的特质,使其在权力洗牌中成为关键力量,也印证了“正直者终得信赖”的朴素道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徐湛之、王履等人。徐湛之因与义康“亲厚”获罪,却凭母亲会稽公主的哭诉与“纳布衫袄”的情感牌得以脱罪;王履依附义康集团,事发后吓得“徒跣告球”,全靠叔父王球的声望保全性命。这种“关系大于法理”的现象,暴露了南朝政治中亲情与门第的特殊权重。
清醒者的生存智慧
江湛与谢述的选择展现了远见卓识。江湛早年便主动疏远义康集团,拒绝檀道济联姻请求时“拒之愈坚”,最终“不染于二公之难”。这种在权力巅峰时保持距离的清醒,使其避开政治漩涡。谢述虽辅佐义康却“数有规益”,临终仍劝义康“退”,其早逝更让文帝感叹“若存,义康必不至此”,可见良辅对权力者的重要性。
反观刘义康的悲剧,慧琳一句“恨公不读数百卷书”道破关键。当政时“人争求亲昵”却不识隐患,被权力裹挟而不知收敛,最终从权倾朝野沦为外放藩王。这印证了权力场中“学识不足则眼界受限,眼界受限则祸患必至”的规律。
帝王心术与政治平衡
宋文帝刘义隆的统治艺术充满矛盾。他对义康“恸哭无所言”的兄弟情、对会稽公主“指蒋山为誓”的妥协、对王球“以故免履死罪”的宽容,展现了帝王情感化的一面;但诛杀刘湛、刘斌时的果决,又暴露其冷酷本质。这种“恩威并施”的统治术,本质是为维护皇权稳定。
殷景仁拜扬州刺史后“敕西州道上不得有车声”的细节,既显文帝对重臣的体恤,也暗含对权力核心的掌控欲。而刘义恭“奉行文书而已”的消极履职,恰是吸取义康教训后的生存策略,折射出皇权高压下的政治压抑。
历史镜鉴:贪与智的结局分野
司马光“贪人败类”的评语精准点出核心。刘湛“权利之心无有厌已”不仅断送自身,更牵连义康集团崩塌;而王球“简淡有美名”、江湛“早能自疏”,则在风暴中保全自身。这揭示了权力场的永恒法则:贪婪者终将被欲望吞噬,清醒者方能在变局中立足。
从沈庆之的忠诚到范晔的“怏怏不得志”,从会稽公主的亲情牌到慧琳的读书劝诫,这段历史如同一面多棱镜,映照出南朝政治的复杂肌理——权力与人性的博弈、理智与欲望的较量、规则与人情的纠缠,在千百年后的今天仍具深刻启示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