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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酉日,司马休之、司马文思、司马国璠、司马道赐、鲁轨、韩延之、刁雍、王慧龙以及桓温的孙子桓道度、桓道子,桓家的族人桓谧、桓璲,陈郡的袁式等人,都到北魏长孙嵩那里投降。后秦匈奴镇将姚成都和他弟弟姚和都献出镇守的地方,投降北魏。北魏皇帝拓跋嗣下诏,民间要是有人把姚氏子弟送到平城,就给予赏赐。冬天,十月己酉日,拓跋嗣召回长孙嵩等人。没过多久,司马休之在北魏去世。北魏赐给司马国璠淮南公爵位,赐给司马道赐池阳子爵位,赐给鲁轨襄阳公爵位。刁雍上奏请求到南方边境效力,拓跋嗣任命刁雍为建义将军。刁雍在黄河、济水之间聚集人马,搅得徐州、兖州不得安宁。太尉刘裕派兵去讨伐,没能取胜,刁雍进而屯兵固山,手下人马多达两万。

朝廷下诏,将宋公刘裕的爵位进封为王,增加十个郡的封地,刘裕推辞不接受。

西秦王乞伏炽磐派左丞相昙达等人攻打后秦旧将姚艾,姚艾派使者表示愿意称臣,乞伏炽磐任命姚艾为征东大将军、秦州牧。征召王松寿为尚书左仆射。

十一月,北魏叔孙建等人讨伐西山丁零翟蜀洛支等人,将其平定。

辛未日,刘穆之去世。太尉刘裕听到这个消息,震惊悲痛,哀伤惋惜了好几天。一开始,刘裕本想留在长安,继续谋划夺取西北,但手下的将领和僚属们长期在外征战,都想回家,大多不想留下。正好刘穆之去世,刘裕觉得后方没了可靠的人,于是决定东归。

刘穆之去世后,朝廷上下惊慌害怕,打算发布诏书,让太尉左司马徐羡之代替刘穆之的职位。中军咨议参军张邵说:“现在情况确实紧急,但最终合适的人选还是徐羡之。不过世子没有独自下命令的权力,应该先问问他的意见。”刘裕本想用王弘代替刘穆之,从事中郎谢晦说:“王弘这个人做事轻率,不如徐羡之稳重。”于是朝廷任命徐羡之为吏部尚书、建威将军、丹阳尹,代管留守事务。从此,以前由刘穆之决定的朝廷大事,现在都要向北咨询刘裕。

刘裕任命次子桂阳公刘义真为都督雍、梁、秦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兼任雍州、东秦州二州刺史。刘义真当时年仅十二岁。任命太尉咨议参军京兆人王修为长史,王镇恶为司马,兼任冯翊太守,沈田子、毛德祖都为中兵参军,依旧让沈田子兼任始平太守,毛德祖兼任秦州刺史、天水太守,傅弘之为雍州治中从事史。

在此之前,那些流亡到关中的陇上百姓,都盼望着借着这次军事行动的威势回到家乡。等到设置东秦州后,他们知道刘裕没有继续西进的打算,都唉声叹气,失望不已。

关中人一直很敬重王猛,刘裕能攻克长安,王镇恶功劳很大,因此南方人都嫉妒他。沈田子认为自己在峣柳立下战功,和王镇恶争功,心里很不平衡。刘裕即将返回南方,沈田子和傅弘之多次对刘裕说:“王镇恶家在关中,不能信任他。”刘裕说:“现在我给你留下文臣武将和一万精兵,他要是想干什么坏事,那只能是自取灭亡。别再说这些了。”刘裕还私下对沈田子说:“钟会之所以没能叛乱成功,是因为有卫瓘制衡他。俗话说:‘猛兽也怕群狐’,你们十几个人,还怕王镇恶不成!”

臣司马光说:古人讲:“怀疑就别任用,任用就别怀疑。”刘裕既然把关中事务托付给王镇恶,却又跟沈田子说这些话,这是挑起他们内乱啊。可惜啊!百年的敌寇,千里的土地,得来那么艰难,失去却如此草率,让长安这样的都城又落入敌人手中。荀子说:“兼并容易,巩固就难了。”真是这样啊!

三秦的父老乡亲听说刘裕要走,到他门前哭诉:“我们这些受苦的百姓,很久没受到朝廷的教化了,到现在都有百年了,才看到汉族的衣冠,大家都互相庆贺。长安的十座先帝陵墓是你们刘家的祖坟,咸阳的宫殿是你们的家宅,丢下这些要去哪里呢!”刘裕听了很怜悯,安慰他们说:“我是接受朝廷的命令,不能擅自留下。我很理解各位思念故土的心情,现在我留下我的次子和文武贤才一起镇守这个地方,大家就和他们好好相处吧。”十二月庚子日,刘裕从长安出发,经洛阳进入黄河,开通汴渠后返回。

氐族首领徐骇奴、齐元子等人率领三万部落民众在雍州,派使者向北魏请求投降。北魏皇帝拓跋嗣派将军王洛生、河内太守杨声等人西行接应。

闰月壬申日,北魏皇帝拓跋嗣前往大宁长川。

秦州、雍州的一千多家百姓推举襄邑令上谷人寇赞为首领,投降北魏。拓跋嗣任命寇赞为魏郡太守。时间一长,秦州、雍州流入北魏河南、荥阳、河内的百姓,数以万计。拓跋嗣于是设置南雍州,任命寇赞为刺史,封河南公,州治设在洛阳,并设立雍州的郡县来安抚这些流民。寇赞很善于招抚怀柔,归附他的流民比最初多了三倍。

夏王赫连勃勃听说太尉刘裕东归,特别高兴,问王买德:“我打算夺取关中,你说说有什么好办法。”王买德说:“关中地势险要,是个好地方,而刘裕却让他年幼的儿子镇守。他匆匆忙忙回去,就是想赶紧完成篡夺皇位的事,没心思再管中原这边了。这是上天把关中赐给我们,不能错过啊。青泥、上洛是南北的险要之地,应该先派流动部队切断那里;东边堵住潼关,断绝他们水陆的退路;然后向三辅地区发布檄文,施加我们的威严和恩德,这样刘义真就像在网里一样,拿下他轻而易举。”赫连勃勃于是让他的儿子抚军大将军赫连璝都督前锋诸军事,率领两万骑兵向长安进发。前将军赫连昌屯兵潼关,任命王买德为抚军右长史,屯兵青泥,赫连勃勃率领大军作为后援。

这一年,北魏都坐大官章安侯封懿去世。

【内核解读】

这段史料生动勾勒出东晋末年至南北朝初期的复杂政治军事图景,其中蕴含的权力逻辑、人性博弈与战略抉择,至今仍具深刻的历史启示意义。

政权更迭中的降者群像与北魏的扩张智慧

癸酉日那场规模庞大的投降事件,本质上是东晋内部权力洗牌的外溢效应。司马休之、鲁轨、刁雍等东晋旧臣与桓氏残余势力集体降魏,折射出刘裕在东晋朝堂的强势崛起已让反对派无立足之地。这些降将中,既有皇族成员,又有世家代表,还有军事将领,他们的归附不仅壮大了北魏的实力,更带来了中原地区的治理经验与人才资源。

北魏明元帝拓跋嗣展现出成熟的政治手腕:一方面以爵位笼络降将核心成员,如封司马国璠为淮南公、鲁轨为襄阳公,通过利益绑定实现政治整合;另一方面发布悬赏令鼓励民间捕捉姚氏子弟,从根基上瓦解后秦残余势力。这种“高层拉拢+基层动员”的双轨策略,体现了北魏在扩张过程中的灵活务实。

刁雍在河济之间的军事行动尤为值得关注。他聚众两万扰动徐兖,连刘裕的讨伐军都未能将其制服,这既反映出刁雍的军事才能,更暗示了刘裕集团在平定关中后的兵力分散与统治脆弱性。北魏对刁雍的任用,显示出其利用东晋内部矛盾、向南渗透的战略意图。

刘裕集团的战略摇摆与权力传承危机

刘裕辞让宋公晋爵为王的封赏,表面是谦逊,实则是政治试探与权力布局的需要。此时他的重心已转向关中治理与皇权过渡,但内部矛盾却逐渐显现。刘穆之之死成为关键转折点——这位被刘裕视为“根本”的重臣离世,直接导致刘裕放弃经营西北的长远规划。

史料中“诸将佐皆久役思归”的记载,揭示出东晋军队的结构性问题:这支由流民与世家子弟组成的军队缺乏长远战略眼光,更多关注眼前利益与故土归属。刘裕在“经略西北”与“东还夺权”之间的抉择,本质上是现实主义政治逻辑的必然——相比遥远的关中,稳固东晋中枢、完成篡权大业才是核心利益。

刘穆之死后的权力交接过程,暴露出刘裕集团的制度缺陷。徐羡之最终接任并非源于制度性安排,而是各方博弈与临时决策的结果。这种“大事北咨”的模式,导致长安与建康之间的权力真空,为后续关中失控埋下隐患。十二岁的刘义真被委以关中重任,看似是刘裕培养子嗣的安排,实则反映出其对关中重要性的误判与权力传承的焦虑。

关中治理困境与民族矛盾的爆发

关中地区的治理危机具有深刻的历史背景。陇上流民“望因兵威得复本土”的期望,与刘裕设置东秦州所传递的“无复西略之意”形成强烈反差,这种政策摇摆直接摧毁了民心基础。三秦父老“长安十陵是公家坟墓”的泣诉,既是对晋室复兴的期盼,更是对稳定治理的渴望,而刘裕“不得擅留”的回应,则彻底暴露了其政权的本质——并非为中原复兴,而是为家族篡权。

王镇恶与沈田子的矛盾,是南北方将领冲突的缩影。王镇恶作为北方将门之后(王猛之孙)在关中战功卓着,却因“家在关中”遭到南方将领的猜忌;沈田子以峣柳之捷自居,形成南北军事集团的对立。刘裕非但未能化解矛盾,反而以“钟会、卫瓘”的典故暗示沈田子制约王镇恶,这种“以疑制将”的权术,直接引发了后续的军事内讧。司马光“疑则勿任,任则勿疑”的评论,精准点出刘裕在用人上的致命缺陷。

荀子“兼并易能也,坚凝之难”的论断,在这段历史中得到完美印证。刘裕虽能凭借军事力量夺取关中,却无法建立有效的统治秩序——既未能安抚北方流民,又未能调和内部矛盾,更未能制定长远战略,最终导致“百年之寇,千里之士,得之艰难,失之造次”的悲剧。

赫连勃勃的战略机遇与北魏的南向渗透

赫连勃勃对关中的觊觎与行动,展现出敏锐的战略眼光。王买德提出的“断青泥、塞潼关、传檄三辅”策略,精准抓住了刘裕东还后的权力真空期。夏军兵分三路的部署,完全切断了关中与外界的联系,使刘义真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北魏在这一时期的行动则更为隐蔽而有效。接纳氐族豪帅徐骇奴、齐元子的投降,设置南雍州安抚秦雍流民,任命寇赞为刺史进行治理,这些措施既扩大了统治范围,又积累了治理汉地的经验。尤其“流民归之者三倍其初”的成效,显示出北魏在笼络人心方面已超越东晋政权。这种“软扩张”策略与赫连勃勃的军事征服形成呼应,共同加速了关中地区的权力更迭。

历史启示:权力本质与治理逻辑的永恒命题

这段历史揭示出一个核心规律:军事征服易,政治整合难。刘裕能凭借军事优势平定关中,却因政治短视与权力私心失去统治基础;北魏与赫连勃勃虽手段不同,却都抓住了刘裕集团的结构性缺陷。

司马光“任则勿疑”的评论,不仅是对刘裕用人失误的批判,更道出了治理的根本原则——信任是权力运行的基础。刘裕既想利用王镇恶的军事才能,又想用沈田子制约其权力,这种矛盾的统治术最终导致自我毁灭。

从更宏观的视角看,这段历史是魏晋南北朝时期“胡汉融合”与“政权更迭”的缩影。关中地区作为多民族交汇地带,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舞台,而最终的胜利者,必然是那些能平衡民族利益、建立稳定秩序的政权。北魏后来之所以能统一北方,正是因其在这一时期积累的治理经验与战略眼光,而刘裕集团的失败,则为南朝政权的偏安格局埋下伏笔。

这段史料以简练的笔触,记录了一个时代的转折关头,其中蕴含的权力博弈、战略抉择与人性弱点,至今仍能给我们带来深刻的历史启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