售货员的表情立马,从冷淡变成了惊讶和恭敬。
母女俩一唱一和,愣是把周围那些不友善的目光都给噎了回去。
钱朵朵用行动,怼完了人,神清气爽!
开始真正享受,购物的乐趣了!
“这个高压锅!必须买!以后炖肉能省多少煤球啊!”
“这羊毛线真好,颜色正,给爸和浩军一人织件毛衣!”
“哇,妈你看!这是电视真不错,买俩……”
“这尼龙袜,据说特别结实耐穿,买一打!”
“给孩子买点这进口奶粉补充营养!”
购物篮很快就满了。
外汇券大把大把的花出去了,带来的布票、工业券在这时反而派不上大用场。
这种“壕无人性”的消费方式,让母女俩体会到了以前购物的快感。
最后,她们几乎买了所有能想到的、需要的不需要的东西,大包小包。
最后顾了个小哥,给她们把大件送家里去。
钱朵朵还给亲家程林宁和许晓宁,各买了一条柔软的羊毛围巾。
走出华侨商店的大门,午后的阳光晒得人暖洋洋的。
母女俩相高兴的向外走。
“走,闺女!妈请你下馆子去!咱们今天也奢侈到底,去吃老莫!”钱朵朵豪气干云地一挥手。
“好,我要点贵的。”任锦玉笑着打趣。
钱朵朵和任锦玉拎着大包小包,带着购物后的兴奋,脸上笑的灿烂。
在她们到达饭店时,看到一对男女。
就在这时,店门口一阵骚动。
一对男女相携而来。
女人穿着剪裁得体的藕色连衣裙,外面披着件薄呢外套,气质温婉,但仔细看去,眼角已爬上了细细的皱纹,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她身边是一位穿着西装、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手腕上戴着一块价值不菲的腕表,看举止像是位归国华侨。
男子小心地护着女人,低头与她说话时,眼神里满是呵护与温情。
任锦玉看向那个女人,脚步顿住。
钱朵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愣住,用胳膊肘碰了碰女儿,低声道:
“是黄兰玉。”
这个名字,曾经是横亘在她们命运中一座无形的大山,是令一本“书”中绝对的女主角,承载着所有的好运、偏爱和光环。
而她们,不过是衬托女主善良和成功的背景板,是命运多舛、结局凄惨而死的女配。
此刻原书女主的黄兰玉,就站在不远处。
她看起来过得不错,生活显然优渥,身边有了知冷知热的伴侣。
岁月虽然在她脸上留下了痕迹,失忆的她有了一种平静温和的气息。
看来,这本书对它的女主角,终究还是不错的,给了她一个安稳幸福的后半生。
黄兰玉似乎也感受到了目光,抬起头来。
她的视线与钱朵朵、任锦玉相遇。
有一瞬间的茫然,这两位好像是她以前的“熟人”。
但她又想不起来了,最终,她只是微微颔首,露出了一个客气而疏离的浅笑,便挽着男子的胳膊,转向了旁边的桌子。
没有言语,没有寒暄,她们跟女主是陌生人了。
钱朵朵和任锦玉也收回了目光,心中没有嫉妒,没有不甘,甚至连唏嘘都显得多余。
她们早已走出了那本“书”的女配的剧情,她们有了自己幸福的家。
女主的幸福是女主的,她们有属于自己的、实实在在握在手中的幸福。
“走吧,妈。”任锦玉挽起母亲的胳膊,笑容重新变得明亮,“咱们回家吃饭。”
“好,回家吃女婿做的饭!”钱朵朵也扬起笑脸,将那段属于“剧情”的过往彻底抛在脑后。
母女俩高兴的转身,她们二人本就长得极为出挑,钱朵朵明媚大气,任锦玉清丽脱俗,加之刚刚“血拼”完毕,眉宇间洋溢着自信和满足的光彩。
这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瞬间刺进了不少路人的眼里。
有羡慕,有好奇,也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
她们对此浑然不在意,或者说,毫不在意,正低声笑着讨论着,回家女婿做了什么饭。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红旗轿车,缓缓停在母女俩附近。
车门打开,一个身姿挺拔、穿着军装的男人走了下来。
他鬓角已经染上些许霜色,但眉宇间的刚毅和久居人上的气势却未曾消减,只是更深沉内敛了些。
正是古辰行。
岁月待他不算苛刻,但也留下了痕迹。
他如今已退居二线,不再出那些危险的一线任务,担了个清闲却重要的职位。
今日也是难得有空,来参加朋友的聚餐。
他刚关上车门,一抬头,目光就被门口那两道靓丽的身影吸引住了。
尤其是那个稍微年轻一些的身影,任锦玉。
时光似乎格外厚待她。
快四十岁的她,看起来像二十出头,整个人都在发光。
肌肤白皙润泽,眉眼舒展,笑起来时眼波流转,好像她回到了读大学时的自信。
她正侧头和母亲说着什么,唇角弯起美好的弧度,那笑容轻松又明媚,直直地撞进古辰行的心底,撞得他心口疼。
他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眼眸骤然幽深,涌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是她。”
“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她。”
这么多年,他偷偷去看过她很多次,但是他不敢现身了。
后来知道她调到了橸都,知道她去了大学工作,知道她过得似乎越来越好了……
他的心底最隐秘的角落长满了刺,他以为他会有机会。
但是此时,他的心好疼不,带着绵长的酸涩和遗憾。
古辰行转身,走到角落里。
他看着任锦玉纤细的背影走向一辆汽车,看着她坐进车里,看着她笑着拂开被风吹到额前的一缕碎发……每一个动作都牵动着他的视线。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目光近乎贪婪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和钱朵朵离开。
汇入车流人海,再也看不见。
良久,古辰行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手,自嘲地苦笑了一下。
有些缘分,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他终究只是她生命里的一个路人,一个连涟漪都未曾留下的过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衣服,迈步走向饭店大门。
时间转眼已是1982年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