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契?
生死同命?
求一个……名分?
她呆呆地低下头,看着手腕上那个已经彻底变了模样的镯子。它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温和的、与她血脉相连的暖意。通过这个镯子,她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另一端,那属于玄苍的、此刻正因为她的误解而剧烈抽痛、紊乱不堪的心跳。
他……这七天七夜,不眠不休,耗费千年修为……就是为了给她做这个?
宁念猛地抬头,再次看向玄苍。
他依旧沉默着,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是那双漂亮的凤眸之中,那份被她亲手刺出的伤痛,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浓烈,像一片荒芜的雪原,看得她心脏一阵阵地紧缩,痛得快要无法呼吸。
巨大的愧疚与汹涌的爱意,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般地袭来,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都做了些什么?她用自己最不堪的过往,去揣度他最郑重、最笨拙的深情。她用最伤人的话,去回应他耗尽心血的……求婚。
宁念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她颤抖着,伸出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冰凉的手,带着无限的懊悔与心疼,轻轻地、试探地,抚上玄苍那张因为错愕和受伤而显得无比僵硬的俊美脸庞。
“对不起……”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晶莹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他紧握着她的那只手上。
玄苍高大的身躯,因为她这一个轻柔的触碰,而微微一震。他眼中的冰霜与荒芜,似乎终于开始有了融化的迹象。
他缓缓地,捉住了她抚摸着自己脸颊的那只手,然后,无比珍重地,将它带到自己的唇边。
在那微凉颤抖的手背上,他印下了一个滚烫的、带着失而复得的颤栗的吻。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变得深邃而专注,牢牢地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将她吸进自己的灵魂深处。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与郑重,一字一句地,敲在她的心上:
“现在,你是我的了。”
“永远。”
那个吻,漫长得仿佛要将时间都融化在其中。
玄苍的唇舌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与烙印般的占有欲,却又在每一个细微的辗转与加深里,流露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失而复得的珍重。宁念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力量的彰显,而是一种极致情绪下难以自抑的战栗。
他不再是那个总是斜倚在王座上,眼角眉梢都挂着三分慵懒、七分漫不经心的魔界至尊。此刻的他,像一个在荒芜雪原上跋涉了万年,终于寻到唯一热源的旅人,用尽全部的力气,将自己所有的不安、狂喜与深情,都倾注在这个吻里。那双平日里总是半眯着的、蕴着星河万象的凤眸,此刻睁得极大,专注得像是要将宁念的灵魂从身体里看透、吸纳、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再也不分离。
宁念的理智早已溃不成军。
最初的僵硬与无措,在手腕上“织魂镯”传来的、那与她自己心跳同频共振的、属于玄苍的强有力律动中,一点点消融。那不再是冰冷的镯子,而是他生命的延伸,是他无声的誓言。通过它,她能感受到他灵魂深处的惊涛骇浪,感受到那份因她而起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狂热。
她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溺。
她不再去想那些不堪的过往,不再去畏惧那些未知的将来。在这一刻,她只知道,抱着她的这个人,是耗费千年修为,将自己一半性命与她相连的人。
她笨拙地、试探地回应着他。
这个生涩的回应,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玄苍隐忍克制的情感。他的吻变得更加深入,更加激烈,带着席卷一切的掠夺意味,却又始终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她唇上那道被他自己咬出的伤口。
两人之间最后一丝因猜忌与误解而生的隔阂,在这场灵魂交融的亲吻中,被彻底焚烧殆尽,化作飞灰。
时间仿佛静止,殿内只余下两人逐渐交融、愈发急促的呼吸与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这极致亲昵,空气都仿佛被酿成了最醇厚的美酒,甜腻得让人微醺的时刻,一个恭敬中带着无限欣慰、激动,甚至还有点“老怀大慰”、“功成身退”意味的苍老声音,毫无预兆地、清晰无比地同时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咳哼!恭贺尊上,喜得主母!永世之约已成,万魔之心为证!老奴……老奴这便告退,绝不打扰二位、二位的雅兴!绝对!绝对不!”
大总管的声音里充满了邀功的雀跃与激动,说完最后两个字,气息便“嗖”地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生怕晚走一秒就会被抓个现行,挫骨扬灰。
宁念:“……”
玄苍:“……”
暧昧旖旎的气氛瞬间凝固,然后“啪”地一声碎了。
宁念浑身的血液“轰”地一下全都冲上了头顶,她猛地从玄苍怀里弹开一小步,那张刚刚才因亲吻而染上绯红的脸颊,此刻像是被火烧过一样,从脸蛋红到了脖子根,连耳垂都变得晶莹剔透。
他……他竟然……一直在听?!
那刚才她和玄苍的……所有……
宁念羞窘得恨不得当场施展个土遁术钻进地里去,再也不要出来了。
玄苍的脸色,也在一瞬间从极致的温柔转为一片漆黑。他眼角不易察觉地抽动了一下,那双漂亮的凤眸里酝酿起一场风暴。他维持着抱着宁念的姿势没动,只是磨了磨后槽牙,一道冰冷刺骨的神念传音,精准无比地送往了魔尊殿外某个正激动得准备去昭告全魔界的大总管耳中:
“滚去禁地思过崖,面壁三百年。这个月的俸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