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城的天空,在融合的持续作用下,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瑰丽。
晚霞不再是单纯的红橙渐变,而是夹杂着诡异的紫晕和流动的青绿色光带,映照着下方这座古老又崭新的都市。
空气里混杂着汽车尾气、小吃摊的油烟、若有若无的香火气息。
汪牧站在一条嘈杂的胡同口,背靠着斑驳的墙壁,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烟。他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黑色衣裤,风尘仆仆,眼底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种野兽般的警惕与焦躁。
他凭着虚无缥缈的感觉来到北京。
那种源自同源陨石力量的微弱联系,在进入这座能量场异常活跃的城市后,反而像滴入大海的水滴,彻底的消失了。
汪牧深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滚过肺部,带来一丝短暂的刺激。接下来去哪找?这座城大得让人绝望,人海茫茫,能量驳杂,予恩如果存心隐藏,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眯起眼,想起张祁灵和黑瞎子似乎在北京有落脚点。
虽然极度不愿与那两人打交道,但眼下,任何可能的线索都不能放过。汪牧碾灭烟头,凭着过往情报里模糊的地址记忆,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那是一个藏在深巷里看起来颇为安静的四合院。
院门紧闭,墙头探出几枝在融合后变得异常葱翠、还带着点点荧光的绿植。
汪牧没有敲门,他绕着院墙走了一段,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身形敏捷地借墙力翻了过去,落地无声。
院子里很安静,青石板铺地,角落有一棵老槐树,枝叶间也缠绕着发光的藤蔓。
正房和东西厢房都关着门,看不出有人居住的迹象。
汪牧屏息凝神,仔细感知着周围的能量波动。
没有,没有予恩那纯净又带着毁灭气息的能量残留。
只有一些属于张祁灵和黑瞎子的生活物品,似乎主人也离开有段时间了。
他皱起眉,心底涌起一股烦躁。
白跑一趟。
正当他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时,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黑瞎子叼着烟走了出来,一抬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那个不速之客。他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身体也下意识进入了戒备状态。
“哟,稀客啊。”黑瞎子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汪大家主什么时候改行当梁上君子了?”
几乎是同时,正房的门也开了。
张祁灵站在门口,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但看向汪牧的眼神充满凉意。
汪牧站在原地,没有因为被发觉而有丝毫慌乱。他冷冷地扫过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看来,你们也没找到他。”
这个“他”不言而喻。
黑瞎子嗤笑一声,往前走了两步,活动了一下手腕。
“我们找不找,关你屁事?倒是你,私闯民宅,想干嘛?”
“找人。”汪牧言简意赅,眼神里的冰冷却更盛,“看来不在这里。”
目光在张祁灵脸上停留了一瞬,那里面毫不掩饰的敌意和某种更深的东西,让汪牧心底那股阴郁的火苗蹭地窜了起来。
他们也在找。
他们也对予恩抱着同样的觊觎。
这个认知让汪牧的眼神彻底沉了下去。
手上掏出烟盒,又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隔着青白色的烟幕,他看着对面那两个与他纠缠了半生、如今又因为同一个人而再次对立的人,嘴角那抹讥诮的笑意扩大,变成一个阴翳而势在必得的笑。
“我看上的,就得是我的。”
汪牧吸了口烟,烟雾从齿缝间溢出,眼神如同盯上猎物的毒蛇。
“更何况,我跟他可是……同类。”
都带着源自那块陨石的印记,都在黑暗中行走,都是在这个突然闯入他们死水般世界特别的存在,产生了无法割舍的执念。
话音落下,院子里的空气瞬间紧绷,杀机弥漫。
黑瞎子眼神一厉,不再废话,身形前冲,一拳直捣汪牧面门!张祁灵身影侧移,封住了汪牧可能的退路。
汪牧眼神冰冷,不闪不避,左手格开黑瞎子的拳头,右手挥向过去。
黑瞎子被迫后撤,与张祁灵交换了一个眼神。
三人在这方小小的院落里,如同三头争夺领地的凶兽,缠斗在一起。
汪牧以一敌二,却没落在下风,他就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又像一条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蛇。
最终,张祁灵一记重手拍在汪牧后心,汪牧闷哼一声,借力向前翻滚,卸去大部分力道,嘴角渗出一丝血迹。他半跪在地,抬起头,看着对面只是气息微乱、眼神更冷的两人,知道自己今天再打下去讨不到好。
他抹去嘴角的血迹,撑着膝盖站起来,阴冷地看了他们一眼。然后,身形几个起落,再次翻过院墙,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胡同深处。
黑瞎子看着汪牧消失的方向,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妈的,疯狗!”
张祁灵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汪牧刚才跪倒的地方,那里有几滴新鲜的血迹。
他的眼神深处翻涌着沉郁的情绪。
汪牧穿过几条胡同,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放缓了脚步。
他靠在墙上,点燃第三支烟,深深吸了一口,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气血和杀意。
暂时打不过,没关系。
他看上的人,就一定是他的。张祁灵也好,黑瞎子也好,谢语辰、吴携……所有挡路的人,他都一一清除。
死对头?
他冷笑。死对头才更了解彼此的弱点,才更要不死不休。
烟雾缭绕中,他眼神里的偏执,寒光凛冽。
与此同时,北京一家融合风格的高端酒店套房里。
谢语辰放下手机,对坐在沙发上面带倦容的吴携说道。
“联系上黑瞎子了,他们马上过来。”
吴携点了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沙发扶手,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寻找,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