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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潮湿，弥漫着铁锈和腐败气味的地下管道深处，两道身影如同幽灵般快速移动。
吴曜动作略显僵硬，脚踝上残存的能量抑制环虽被破坏，依旧带来负担。赵小宇则灵活得多，对气候和风的掌控让他能轻易驱散前方污浊的空气，甚至利用微弱气流感知前方的岔路和障碍。
“这边。”
赵小宇压低声音，指向一个被厚重铁栅栏封住的出口。他双手虚按，无形的风如同最灵巧的钥匙，缠绕着锈蚀的锁扣，几声轻微的“咔哒”后，栅栏无声地向内滑开。外面是修剪整齐的草坪边缘。
两人迅速钻出，借着阴影的掩护，融入一片精心打理，绿树成荫的巨大庭院。远处，一栋灯火通明，融合了现代奢华与古典元素的巨大豪宅矗立着，倒映在波光粼粼的私人泳池中。隐约可见穿着制服的佣人在内部走动。
“你确定这家？”
吴曜的声音在夜风中几不可闻，目光扫过豪宅夸张的罗马柱和镀金装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
赵小宇嗤笑一声，猫着腰快速移动到一丛茂密的景观植物后，“放心，暴发户，姓王，王田。靠矿产投机和灰色手段起家，底子脏得很，人品更是垃圾中的垃圾。在异管局内参的‘潜在投敌者’名单里排得上号，但能量不算顶尖，不显眼。这种人渣，最适合当垫脚石。”
赵小宇眼中闪烁着冷酷的算计。
吴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两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利用赵小宇对气流和地形的精准把握，轻松绕过了几处看似先进，实则被赵小宇提前摸清盲区的安防探头。接近豪宅后门时，一个出来倒垃圾的胖厨娘哼着小曲走了出来。
吴曜眼神一凝，右手手背三眼图腾浮现。厨娘身体猛地一僵，哼唱声戛然而止，眼神瞬间变得空洞茫然，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动作略显僵硬地打开后门，仿佛忘了关门，径直走了回去。
赵小宇皱紧了眉头，吴曜则是如同游鱼般滑入，赵小宇只得紧随其后。
豪宅内部金碧辉煌，处处透着金钱堆砌的庸俗感。两人避开主要通道，在赵小宇的指引下快速穿过佣人通道和储藏间，最终来到一间位于二楼隔音极好的豪华书房。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赵小宇靠在镶嵌着金边的沉重书桌上，看着脸色依旧苍白的吴曜，“第一步踩点成功。接下来呢？你这‘掠夺全世界’的宏图伟业，总得有个具体方向吧？”
吴曜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被灯光点亮的奢华庭院，目光却仿佛穿透了物质，投向某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他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而清晰。
“我需要看到创世书。”
“创世书？”赵小宇皱眉，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那是什么玩意儿？在哪？”
吴曜转过身，眼神平静地看着赵小宇。
“在冯德莱手里。据说记录着母神创世的部分事情，以及可能包含母神复苏的具体流程。”
赵小宇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像看疯子一样看着吴曜，“冯德莱？！你他妈刚从他手里逃出来，现在又想主动送上门去偷他最重要的东西？！你这不叫计划，这叫自投罗网！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吧？！”
“他们抓我，或者杀我，有什么用？”吴曜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我的价值，或者威胁，并不在于我本身。在于我能做什么，以及我可能知道什么。他们只需要我最后去死就行了。”
“你确定？”赵小宇的声音拔高，充满了不信任，“那家伙脑子比超级计算机还变态，他看你看得比你自己还透！你怎么知道他没在等着你上钩？”
“我不确定。”
吴曜回答得异常干脆，甚至带着一丝光棍般的坦然，“所以，我需要一个完美的计划。”
吴曜看向赵小宇，眼神里没有任何请求，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摊派，“这是你的强项。”
“我他妈……”赵小宇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吴曜的鼻子，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真是欠你的！上辈子刨了你家祖坟了是吧？！我可计划不出来。”
吴曜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了汽车引擎的轰鸣和佣人们恭敬的问候声，王田回来了。
赵小宇立刻噤声，眼神示意吴曜。吴曜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专注。他走到书房门口，侧耳倾听。沉重的带着醉意的脚步声伴随着骂骂咧咧的声音正沿着楼梯上来，目标正是书房。
书房门被粗暴地推开。一个身材发福，穿着昂贵但品味低俗的戗驳领西装，满脸油光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浑身散发着酒气和雪茄味。
王田看到书房里两个陌生人，醉眼惺忪地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你们他妈是谁？！怎么进来的？！保安！保…”
“安”字还没出口，吴曜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没有多余的动作，一只手直接扣在了他的脸上。
“呃——！”王田的怒骂戛然而止，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一股远比对付厨娘时强大，凝练的精神冲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本就浑浊脆弱的意识防线。
王田眼中的愤怒惊恐迅速褪去，被一片彻底空洞的顺从所取代，身体也停止了抽搐，僵硬地站在原地，眼神呆滞地看着吴曜。
“神使。”王田的声音平淡无波，毫无生气。
赵小宇抱着胳膊，冷眼看着这瞬间完成的同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啧，果然，越垃圾的人，精神抗性越差，越容易变成这种没脑子的d类傀儡。真是废物利用。”
吴曜猛地转头，眼神锐利如刀地瞪了赵小宇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恼怒的情绪。
赵小宇被瞪得莫名其妙，火气也上来了，“瞪我干嘛？我说错了？这种货色，连当c类都不够格，不是垃圾是什么？”
赵小宇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故意变得尖酸刻薄，拖长了音调，眼神更加讥诮，似乎只有这种时刻才能泄一泄自己无处安放的恨意。
“d类教徒是你亲爹啊？这么护着？说都不能说？”
吴曜的眉头紧紧皱起，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似乎想反驳什么，但最终只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情绪，不再理会赵小宇的挑衅，转头对王田下令。
“去，处理掉外面的麻烦，确保安静。然后准备我们需要的东西：现金、不记名账户、安全的交通工具。”
“是，神使。”王田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转身离开。
赵小宇看着吴曜明显带着情绪的侧脸，嗤笑一声，继续火上浇油，“呵，年纪轻轻，气量不大，这么点刺激就受不了？你这心态，还想搞什么计划？我看悬。”
吴曜整理了一下自己沾着管道污迹的衣领，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冰冷平静，但语速略快，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反击。
“我比你大多了。”
“哈？”赵小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上下打量着吴曜那张顶多二十出头、甚至带着点少年气的苍白脸庞，“你？比我大？我今年二十三，你看上去最多二十，毛长齐了没，就在这装老成？”
吴曜转过身，正面看着赵小宇，那双经历过太多，沉淀了绝望与疯狂的眼睛里，此刻竟流露出一丝近乎荒诞的认真。
“神使，不死不灭。时间对我们而言，只是磨损的刻度。我的实际年龄远比你想象的大。”
赵小宇脸上的嘲讽瞬间凝固了。他像是第一次真正注意到吴曜眼中那份与年轻外表极不相称的深不见底的沧桑和疲惫。
赵小宇再次仔细地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吴曜，从对方略显单薄却蕴藏着恐怖力量的身躯，到他眉宇间挥之不去的沉重，再到那脚踝上残留的抑制环痕迹。
赵小宇这才意识到，总局长所下达的不允许减刑的无期徒刑究竟是多么严重的刑罚。
赵小宇张了张嘴，最终什么刻薄的话也没能说出来。书房里只剩下王田在楼下处理佣人时传来的几声沉闷的呵斥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沉重而复杂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