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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都市言情 > 牛牛道士在都市 > 第6章 第二十四章 烧鹅引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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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二十四章 烧鹅引路图

冷。骨头缝里结着冰碴的那种冷。

疼。骨头架子快被颠散的酸疼。

周天感觉自己像一块刚从腌菜缸里捞出来的冻腊肉,脑壳里灌满了冰凉的浆糊,思维飘着,晃晃悠悠从无边黑暗里往上浮。

“嘶——”冷气抽进肺管子,刺得他猛地睁开眼。

第一眼是昏黄的光晕,来自一盏挂在头顶岩壁凸起尖石上的充电野营灯。

接着是岩洞顶那些嶙峋湿滑、渗着水珠的、如同巨兽腹腔内壁的凹凸石壁。

这是哪?

意识昏沉。

记忆最后是被冰得像钢针的激流包裹,耳朵里灌满了水流轰隆和秤砣那破锣嗓子喊“抓绳”的动静,然后……黑甜乡降临,债主老王拿着物业费单子追他的噩梦都还没开演呢。

脸有点硌。

他动了动脖子,听到布料摩擦的声音。

目光下移——自己居然被塞在一个厚实、干燥、还带着点奇怪消毒水味道的……橙红色专业级保温睡袋里?!

拉链严严实实拉到他下巴颏,里面居然还塞了个巴掌大、冒着微弱热乎气的铝箔急救暖贴!

这东西现在简直像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暖得他那点冻僵的血脉都活泛了点。

这……待遇?

周天扭着僵硬的脖子往旁边瞅。

离他脚底板不远,一块相对平坦的潮湿岩石地上,堆着他们的破家当:沾满黑泥的登山绳卷、歪斜放着的祖师爷箱子(王铁柱正缩在旁边打着小呼噜)、几把糊满泥浆的工兵铲……秤砣那大块头也靠在一块滴水的钟乳石底下,裹着件破迷彩服,正抱着膀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冻得嘴唇发紫,脸上的泥水都结成了硬嘎巴,随着哆嗦往下掉渣。

他脚下蜷着的王铁柱更可怜,身上就裹着件秤砣扒下来给他的破旧防风外套,蜷着身子,像只淋雨的鹌鹑。

没看到老刀和南宫雪。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被地下河水泡出来的、混合着淤泥、矿物质、水生苔藓和被浸泡腐朽枯枝败叶的冰冷水腥气。

不算臭,但闻久了让人胸口发闷。

哗啦啦的水流声隔着岩石传来,闷闷的,无处不在,是这里的背景音。

视线穿过睡袋的拉链口,周天努力辨认周围环境。

这里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巨大岩石空腔,洞顶极高,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

脚下地势比暗河水面高出不少,形成了一片相对干燥的平台,地面是湿漉漉的粗糙岩层,结着薄冰,冰冷刺骨。

平台边缘就是汹涌奔腾的暗河主流,漆黑如墨的水流打着旋涡撞击着岩壁,发出持续的咆哮声。

奇怪的是,平台最深处靠近岩壁的地方,居然用几块巨大的岩石碎片垒起来,架着个小小的、金属质地的便携燃气炉头!

炉头的防风罩没盖严实,一圈极其微弱、几乎看不见的蓝火苗正幽幽燃着!

炉头边上放着一个半开的油布袋子,隐约露出里面几个银色包装的速热饭盒。

一个不锈钢小杯架在炉头边缘,杯口里没冒气,但杯壁结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显然在试图烧水化冰!

就在那微弱的炉火旁边,静静坐着两个沉默的身影。

老刀靠在一块巨石的阴影处,几乎和岩石融为一体。

他闭着眼,背心挺直如标枪,但破开的冲锋衣袖子下露出缠紧的绷带,渗出的血迹已经变黑发硬。

那张从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疲惫,眉骨上方一道被水浸泡后翻着青白边的擦伤格外刺眼。

手里那两柄三棱军刺就横在腿边,冰冷的刃口反射着炉火蓝光。

南宫雪就坐在离老刀几步远的地方。

她的桃红色羽绒服摊开铺在冰冷的岩石上,当作简易垫子。

身上只穿了件深色抓绒衣和工装裤,同样湿漉漉的。

她低着头,湿透的头发一缕缕粘在苍白的脸颊上,遮住了半边脸。

一只手拿着一份摊开的、防水地图册(边缘被水浸得卷起毛),另一只手捏着一只拧开了笔帽、却只渗出点蓝色油墨的水性笔。

强光手电筒就架在一边的石头上,光束直直打在地图册上,也照亮了她另一只手上——捏着那块小了一圈、被水泡得边缘有些发灰、中心一点猩红微弱搏动的磨盘石片!

她低垂的目光就在地图和那点微弱搏动的红光之间来回扫视,眉头紧锁。

周天甚至能看到她捏着笔的手指,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的白边。

她的侧影在昏暗的炉火光晕和惨白的手电光束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与倔强,像一头守着最后领土的幼狼,无声地和眼前的困局对峙。

洞窟的寒风卷过,她单薄的身子似乎微微瑟缩了一下,但坐姿丝毫未变。

“……几……几点了?”周天试着张嘴,嗓子眼像被砂纸磨过,声音嘶哑干涩,自己都吓了一跳。

声音不大,但在沉闷的水声背景和死寂的气氛里格外清晰。

秤砣和王铁柱几乎是瞬间惊醒了!

秤砣猛地抬头,看到周天睁开眼,那大嘴立刻咧开,露出被冰水泡得发白的牙花子:“大师?!您老醒啦?!

哎呀妈呀可吓死俺了!

还以为您老去跟阎王爷抢暖气房钥匙了呢!

南宫雪也被这声音惊动。

她身体微微一震,仿佛从某个异常专注的思绪中被强行拽出。

抬起头,动作有些僵硬地转向周天这边。

四目相对。

周天躺在温暖的睡袋里,对上南宫雪那双眼睛的瞬间,心头莫名一哆嗦。

那不是之前的冰雪锐利,也不是刚才在磨盘石前被煞气冲击时的混乱惊惶。

而是一种……深潭古井般的沉寂。

那漆黑的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被强行打碎后凝固冻结了,只留下空洞的、映着炉火蓝光和他睡袋橙红亮色的疲惫倒影。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戴着一张冰冷的面具。

唇线绷得死紧,仿佛一开口就会把最后维系着理智的那根弦绷断。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看得周天浑身不自在,下意识想往睡袋里缩。

“呃……那个……”周天被看得有点发毛,赶紧找话,“……水……烧开没?冻……冻死老子了……嗓子冒烟……”

他努力想让语气显得轻松点,但嘶哑的破锣音在死寂岩洞里回荡,反而更显尴尬。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炉头上没冒热气的小钢杯,又瞥了一眼南宫雪手上的石片和地图。

老刀不知何时也睁开了眼,目光越过火苗,平静地看向周天,没说话。

秤砣挠着头,瓮声瓮气接话:“大师您甭惦记那杯子了!这鬼地方的湿气冻死个人!

点这点小火苗就是为了给您烤烤暖贴的!

就这么点液化气芯子,烧了快两小时了!

连半杯水沫子都烧不开!操蛋!

他烦躁地指了指角落那摊装备,“吃的……就剩下点压缩饼干沫子和半块冻硬得像石头的午餐肉!”

南宫雪的目光终于从周天脸上移开,重新落回摊开的地图上。

那只捏着石片的手,无意识地将那点微弱的猩红红光在面前几处不同方位的地图标记点上缓缓划过。

石片边缘在昏黄光线下留下一道道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黯淡红痕,又迅速被潮湿的空气和灯光淹没。

水声轰鸣如同背景音。

洞窟深处,暗河主流在平台尽头竟然诡异地分岔了!

三条规模相仿、同样漆黑、如同裂开喉咙的岔流入口,在岩壁罅隙里静静流淌,各自通往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

左边那条岔流入口处,水声略小些,但靠近入口的岩壁根部,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黏糊发黑、类似腐烂水藻般的物质,散发出一股极其微弱、却又难以忽视的、类似硫磺和腐鱼混合的刺鼻异味。

中间那条,水流湍急程度堪比主流,河面上翻滚着大量的白色泡沫状物质和一种浑浊的灰色漂浮物(像絮状的苔藓孢子),将整个河面搅成一种肮脏的灰白色旋涡汤。

右边那条,相对水面最平静,水流略缓,颜色也黑得纯粹,仿佛凝固的墨汁,暂时没闻到什么明显异味。

但也正因这种平静,在三条岔流中显得更为深不可测,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

这三条口子,就像一个三选一的绝命选择题。

手里的石片嗡嗡作响,却没有更清晰的指向。

强子的测绘在地下河流区完全失灵,老刀几次冒险摸近探查,都被冰冷湍急的水流和滑不留手的岩壁逼退。

唯一知道的,就是其中一条后面,可能连接着通往外界的、相对有生机的地下水系(根据那条岔流岩壁上偶尔冲刷过来的、半腐烂的普通水草判断?),也可能通向更深的地底阴煞绝地!选错就是万劫不复。

南宫雪的手指在地图上三条岔流汇入点的空白处,反复描摹着那块代表未知的、巨大的空白。

笔尖悬停着,颤抖着,仿佛悬着所有人的命。

秤砣顺着她的目光也看着那三条择人而噬的暗河岔口,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娘的……跟撞了大运摸彩票似的……雪姐……咱走哪条?”

他声音里带着不自信。

老刀的目光也再次聚焦在南宫雪身上。

南宫雪攥着石片的手指骨节捏得咯咯轻响。

那一点猩红微光在她指间闪烁不定,映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疲惫和巨大的压力如同沉重的铁砣压在她单薄的肩上,压得她挺直的腰背都有些微颤。

王铁柱抱着箱子缩得更紧了,像是要被周围的寒意和水声吞没。

就在这时——

“咕噜噜……”

一串非常清晰、极其突兀的声音,在死寂的岩洞里响起。

所有人都愣住了!目光瞬间投向声音来源!

居然是……周天!

他裹在那橙红色的睡袋里,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了一连串响亮的、带着回音的肠鸣交响乐!

声音穿透水声,异常清晰!

“呃……”周天老脸一红,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下意识地想辩解点什么缓解气氛,“咳……那个……不好意思……饿……”

他一边说,一边在睡袋里无意识地扭了扭身子,似乎想坐起来一点。

睡袋拉链被他蹭开了一点口子,一股……更加突兀、但异常熟悉的味道突然从他睡袋口飘了出来!

那是……浓郁霸道的、油腻腻香喷喷的! 还带着点焦糖色的!整只烧鹅的香气?!!

这香味极具侵略性,混合着油脂、酱汁和某种烧烤香料的独特混合气息!

瞬间冲散了岩洞里那股阴冷的水腥味和硫磺腐鱼味!

蛮不讲理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秤砣猛地吸了下鼻子,眼珠子都直了:“俺……俺的亲娘!烧……烧鹅?!”他饿了一天一夜的肚子仿佛被这香味点炸了!

咕噜噜跟着合唱起来!

王铁柱也惊愕地抬起头,喉头滚动着咽口水。

老刀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死死盯在周天那睡袋拉链缝上!

南宫雪握着石片的手猛地一抖!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向裹在睡袋里的周天!

那点微弱搏动的红光似乎也因为这霸道的肉味干扰而剧烈闪了一下!

周天自己也傻了!

他猛地低头,扒开睡袋口往里面狂嗅了几下——确实是那股他熟悉的(老王头酱猪头肉摊子同款但更贵)、属于他昏迷前塞进破夹克最里层内袋的那只……真空密封的酱香整鹅的味儿!

估计在睡袋里捂热了点,香气彻底被逼出来了!

就在这所有人被这霸道香味摄住心神的刹那!

一直捏着石片毫无方向的南宫雪,突然感觉指肚按着的那点微弱猩红光点,极其微弱却又清晰地……向上跳动了一下!指向非常明确!

不是左!不是中!

而是右边那条水流平静、漆黑如墨、看似最无害无味的岔流深处!!

这指向极其短暂,如同幻象,瞬间便恢复成无规律的微弱闪动!

但南宫雪的心脏像被无形重锤砸中!猛地震颤!

她猛地抬头,目光不再是之前的空洞绝望,而是爆发出一种极其骇人的、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和绝处逢生的尖锐光芒!

她死死地看向周天!

又死死地盯向右边那条散发着浓烈肉香诱惑(误!)的水道!

周天被她看得头皮发麻,抱着睡袋口像怕被抢食的小鸡仔:“干……干啥?!就一只鹅!

还是……还是老王头压箱底的半只烧鹅腿!

顶多……顶多……等出去卖了墓里摸出来的磨盘……再请你们吃顿……全鹅宴?

声音越说越小。

南宫雪却猛地收回所有目光!

不再看任何人!

她啪地一声合上地图册!

动作决绝得带起一股风!

一把抓起那块依旧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石片,转身,目光如冰锥,死死锁定右边那条看似平静的黑暗水道!

声音从她喉咙里挤出来,干涩嘶哑,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然力量:

“砣子!捆紧祖师爷和柱子!老刀准备气垫阀!跟紧了——!”

她甚至没看周天,只是大步流星走向那条飘散着酱香鹅肉气息、也散发着那丝微弱猩红指引的水道入口!

“啊?!右……右边?”

秤砣看看那平静的黑水,又看看裹在睡袋里还在散发热乎鹅肉味儿的周天,脑子一时间转不过弯来,讷讷道:“不……不是抽签啦?是……是靠师叔这……这烧鹅的香火气……勾出来的路?”

老刀沉默着,已经开始利索地收拾装备绳索打包,目光却飞快地在平静水道和周天(以及他的睡袋)之间扫了一眼。

王铁柱抱着箱子迷迷糊糊:“烧……烧鹅拜祖师爷?开道?”

周天看着南宫雪那骤然决绝的背影走向右边的水道,再低头看看睡袋里散发的、勾得所有人(包括那块破石头?)食指大动的肉香。

他脸上那点茫然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微妙、近乎荒谬的顿悟!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扯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复杂表情,有得意,有后怕,更多的是一种“老子居然这么神”的不可思议!

“妈的……”他深吸了一口气,那浓郁的烧鹅香味混着冰冷的湿气吸进肺里,说不出的怪异舒坦。

他猛地一骨碌从睡袋里坐起来!也顾不上保暖了!

一边手忙脚乱地拉睡袋拉链准备钻出来跟上大部队,一边对着南宫雪即将没入右边水道黑暗的背影,带着点劫后余生的得意和破罐破摔的爽快喊道:

“喂!丫头——!出去记得还账啊——!这顿‘鹅香开路费’……他妈的……得算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