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若惊雷,魂灯齐灭,整个空间陷入漆黑。
夷烛咳出一口血,喃喃笑道:“我赌赢了……它果然还活着……”
霍思言再也顾不得他,抬掌催魂焰,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光圈,护住谢知安与沈芝。
虚影缓步而出,盔甲裂纹闪烁着冷光,脚步所过之处,魂阵自行坍塌。
“凡人……竟敢窥镇魂者之形。”
“我不是凡人。”
霍思言声音冰冷,步步上前,灰焰燃起。
“我是镇魂者之后!”
空气瞬间凝固。
那魂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缓缓举起手中幻戟。
“血脉……仍在。”
“那便由你,承我命。”
轰!
戟光横斩,魂阵沸腾!
霍思言被震退数步,胸口气血翻涌,几乎立刻还击,灰焰与魂戟虚影在空中剧烈碰撞。
沈芝立刻施阵相助,谢知安剑势封魂,两股气流交错,轰鸣如雷。
整片祭坛被狂暴的魂能撕裂,尘石乱飞,古铜裂痕不断扩散。
霍思言眼角渗出血丝,仍死死撑着灰焰。
“你要我承命,那我便,以我之命,逆你之命!”
灰焰燃至极致,残戟于她掌中化形,竟与幻戟相融!
一声巨响,天地俱裂……
血雾尽散,魂影顿消,祭坛上的幻戟重新静止,只余光焰残息。
霍思言气息急促,缓缓跪地,掌中残戟完全归一。
谢知安上前接住她,低声道:“你成功了。”
她微微抬眸,灰焰散去,眼底映出那已沉睡的幻戟虚影。
“没有……还没完。”
她低声呢喃。
“镇魂者的命,从不是属于自己。”
在他们身后,夷烛缓缓起身,嘴角仍带血,却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是啊……镇魂者,从未被允许自由。”
话音未落,祭坛下的黑雾再度翻涌,仿佛有新的东西,正在苏醒。
祭坛下的黑雾涌动,仿佛一口沉睡千年的深渊,正在被缓缓唤醒。
灰焰消散,霍思言半跪在地,掌中镇魂戟的残身已与残片合一。
可那股冰冷的力量仍在她掌心深处游走,像是一条不愿被束缚的魂蛇。
“镇魂者,从未被允许自由。”
夷烛的那句话,如阴影一般悬在空气中。
谢知安一手稳住霍思言,目光冷冽地望向祭坛深处。
那里的黑雾愈发浓烈,隐约有成千上万的魂影在蠕动。
“它醒了不止一部分。”
沈芝低声道,语气紧绷。
“那黑雾……像是被镇压的怨魂。”
霍思言缓缓抬眸,呼吸平稳下来。
“不是怨魂,而是,镇魂者的代价。”
三人神情皆变。
“什么意思?”
谢知安沉声问。
“镇魂者用自己的魂镇他人之魂,每一任镇魂者死后,其魂不得归于轮回,而是留在器中,成为镇器的一部分。”
霍思言语声低沉,指尖渗血。
“那些黑影,不是敌人,是前人。”
沈芝面色一冷。
“你是说,这兵器……以人魂为器?”
夷烛忽然低笑一声,笑声带着几分痛意。
“何止是魂,甚至他们的命,都为这柄戟而断。”
他抬头,目光诡异地望向霍思言。
“而你,现在,是它新的寄主。”
话音落地,霍思言掌中戟柄骤然一震,血色光纹自她掌心蔓延而上,一路蜿蜒至手臂、锁骨,最终没入心口。
谢知安大喝道:“思言!”
他伸手去阻,却被魂力反震,整个人被掀翻数步。
霍思言脸色苍白,双眸泛起异样的灰光。
她能清晰听见无数声音在耳畔低语,那些声音既似悲鸣,又似祈求。
“传吾魂。”
“延吾戟。”
“镇者,不得死,不得生。”
她浑身战栗,却死死咬住唇,不让任何一丝魂气失控。
“够了!”
谢知安拔剑直刺向地面,剑气震荡,强行切断了那股外溢的魂流。
霍思言胸口剧痛,灰光一闪而灭。
她重重喘息,额头冷汗淋漓。
沈芝迅速掐诀封阵,将霍思言身周的残魂封住,才止住那股吞噬的势头。
“思言,你再这样,会被它反噬。”
霍思言缓缓睁眼,声音微哑。
“我若不受它,我便无法驭它。”
沈芝怔住,谢知安的手指一顿,神色愈发阴沉。
夷烛此时靠着断石坐起,低声笑了两声。
“果然,她才是命定之人。那镇魂戟选择的,从来不是血统,而是,能背负它的人。”
“闭嘴。”
谢知安冷声喝道。
夷烛却不恼,目光幽深。
“你以为我想挑拨?我只是告诉你们真相,镇魂戟的觉醒,意味着息土源的封印将破,而魂门,会随之苏醒。”
霍思言神色骤变。
“你说什么?”
“你以为魂门真的被毁了吗?”
夷烛轻笑着,嘴角的血顺着下颌滑落。
“魂门只是沉睡,被封在这地底,正因镇魂戟是唯一能压制它的器物,如今镇魂戟觉醒……封印自然松动。”
地底骤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
石壁裂开一道道狭长裂缝,魂灯接连爆灭,血雾再次翻腾,仿佛有什么庞然之物在黑暗中转动身躯。
沈芝反应极快。
“不行,这地方要塌了,走!”
谢知安扶起霍思言,迅速撤向祭坛边缘。
夷烛却仍伫立原地,喃喃道:“千年之后,命运终于又轮回到这一脉了……”
“夷烛!”
霍思言厉声喝道。
“你想死在这里吗?”
夷烛抬眸看她一眼,那笑意里混着一种说不清的孤决。
“死不算什么,只要看到真魂,就够了。”
话音未落,血雾吞没了他的身影。
霍思言伸手欲救,却被谢知安一把扯住。
“来不及了!”
石顶崩裂,山体震动。三人被逼入裂隙之中,顺着碎裂的通道跌落,漫天尘土与魂光混合,宛如被撕裂的梦境。
耳边传来最后一声低语,似从夷烛消散的魂中传来。
“镇魂者……终将与镇器同生同灭。”
一切归于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霍思言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被困于一处狭窄的石洞中。
谢知安与沈芝就在旁侧,虽有伤,却无大碍。
而那镇魂戟的残身,静静悬浮在他们面前,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光。
那光,像在指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