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通会》云:自天地开辟,而干支之名即立,相传出自天皇地皇。
译文:
《通会》说:自从天地开辟以来,天干和地支的名称就已经确立了,相传它们源自天皇和地皇(两位上古圣王)。
注解:
“云”为文言文常用词,此处指“记载、说”,用于引出典籍内容;
“干支”即天干(甲、乙、丙、丁等十个)和地支(子、丑、寅、卯等十二个)的合称,是古代纪时、纪年的核心符号;
“天皇地皇”是中国上古神话传说中的圣王,与“人皇”并称“三皇”,文中作为干支起源的传说载体,体现古代对事物起源的追溯方式。
原文:
而错综为六十甲子,则自伏羲造甲历始也。
译文:
而将天干和地支交错搭配形成六十甲子,是从伏羲创制甲历开始的。
注解:
“错综”指交错、搭配,此处特指天干与地支按顺序两两组合(如甲子、乙丑),循环六十次形成“六十甲子”。
“伏羲”是上古传说中的人文始祖,相传画八卦、定历法,文中将“造甲历”归于其名下,符合古代对重要文化创造的始祖归因传统。
“甲历”即以六十甲子为核心的历法,因“甲子”为干支组合之首而得名。
原文:
既名甲历,则年月日时皆以六十甲子纪之。而天地之始终,日月之运行,四时之寒暑,阴阳之变化皆不能易。三元以定。
译文:
既然名为甲历,那么年、月、日、时都用六十甲子来记录。
而天地的开端与终结,太阳和月亮的运行,四季的寒冷与炎热,阴阳二气的变化,都无法改变(这种纪时方式的规律)。
三元(的时间周期)也因此得以确定。
注解:
“纪之”指“记录它(年月日时)”,“之”代指前文“年月日时”。
“四时”即春、夏、秋、冬四季,“寒暑”代指四季的气候特征。
“阴阳”是古代哲学核心概念,指相互对立又相互依存的两种基本势力。
“三元”是古代历法中的时间单位,通常指上元、中元、下元,每元六十年,此处指六十甲子纪时为三元周期提供了依据。
原文:
自黄帝以六十甲子纳音取象,于是五行各有所属。而金木水火土之性情形质、功用变化,悉尽其蕴,而易自在其中矣。
译文:
自从黄帝依据六十甲子的纳音(方法)选取象征(事物属性),从此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各有了对应的归属。
而金、木、水、火、土的特性、形态、本质、功能和变化,都被详尽地展现出其中的内涵,《易》(的道理)也自然蕴含在其中了。
注解:
“黄帝”是上古传说中的部落联盟首领,相传有诸多发明创造,文中将“纳音取象”归于其名下,延续始祖归因传统。
“纳音”是古代术数中根据六十甲子,将其与五行(金木水火土)对应起来的方法,“取象”指通过纳音赋予干支五行象征意义。
“五行”即金、木、水、火、土,是古代哲学中解释万物构成与变化的核心理论。
“易”此处指《周易》的核心道理,文中认为五行内涵的展现中蕴含《易》的规律。
原文:
故以此而测两仪,则天地不能逃。以此而推三光,则日月星辰不能变。以此而察四时,则寒暑不能易。以此而占人事,则吉凶祸福寿夭穷通,举不能外,而造化无遁情矣。
译文:
因此,用(干支、甲子、五行的方法)来观测两仪,天地的规律都无法逃脱(其范畴)。
用它来推演三光,太阳、月亮、星辰的运行都无法改变(其推算结果)。
用它来观察四季,寒冷与炎热的变化都无法偏离(其规律)。
用它来占卜人间事务,吉祥、凶险、灾祸、福气、长寿、夭折、穷困、通达,全都无法超出(其预测范围)。
就连天地自然的创造化育,也没有隐藏的情况了。
注解:
“故”表因果关系,译为“因此、所以”,承接前文干支五行的作用,引出具体应用。
“两仪”是《易》学概念,指天地,也可泛指阴阳二气。
“三光”指太阳、月亮、星辰,是古代天文观测的核心对象。
“占人事”指通过术数方法预测人间的事务与命运。
“造化”指天地自然创造化育万物的过程与规律,“遁情”指隐藏的情况、实情。
原文:
今之儒者,但知八卦画自伏羲,文王重之为六十四,周公作爻辞,孔子作系辞,以易更四圣而后成,谓之《经》。
译文:
如今的儒者,只知道八卦是伏羲画出来的,周文王将其重叠扩展为六十四卦,周公撰写了爻辞,孔子撰写了系辞。
认为《易》经过四位圣人(的传承与完善)之后才最终完成,把它称作“经书”(即《易经》)。
注解:
“儒者”指信奉儒家学说的学者,是古代思想文化的重要群体。
“八卦”是《易》的基本符号,即乾、坤、震、巽、坎、离、艮、兑,相传由伏羲创制。
“文王重之为六十四”指周文王将八卦两两相叠(即“重卦”),形成六十四卦。
“爻辞”是对六十四卦中每一爻(构成卦的基本单位)的解说,相传由周公所作。
“系辞”是对《易》的基本原理、卦爻意义的阐释,相传由孔子所作。
“四圣”指伏羲、文王、周公、孔子,是儒家认定的《易》的传承者,“更”指“经过、经历”,“《经》”即儒家经典,此处特指《易经》。
原文:
目五行家为九流,其亦不思甚矣。岂以五行家专论生旺而昧正理,委天命而弃人事,与易道不合耶?
译文:
(儒者)把五行家归为“九流”(之列),这种做法实在是太缺乏思考了。
难道是因为五行家专门谈论(五行的)生旺(状态)而违背正确的道理,只依赖天命却放弃人为努力,和《易》的道理不契合吗?
注解:
“目……为”是固定结构,译为“把……看作、把……归为”。
“九流”是古代对学术流派的分类,包括儒家、道家、阴阳家(五行家常归于此)等,后世有时用“九流”指代非核心、非主流的学派,此处含儒者轻视之意。
“生旺”是五行学说中的术语,指五行在不同时间、环境下呈现的生长、旺盛状态,是五行家分析事物的重要概念。
“昧正理”指“违背正确的道理”,“昧”为“昏暗、违背”。
“委天命而弃人事”指“依赖天命(的安排)却放弃人为的努力”,“委”为“依赖、托付”,“人事”指人的主观努力。
原文:
呜呼。干支出自上古,甲子本之羲皇,音象传自黄帝,是数圣人也。岂在文王、周公、孔子后耶?
译文:
唉!天干地支源自上古时期,六十甲子以伏羲为源头,纳音取象的方法从黄帝传承下来,(这些创造者)都是几位圣人啊。
(他们的时代)难道在周文王、周公、孔子之后吗?
注解:
“呜呼”是文言文中的感叹词,译为“唉、啊”,用于表达感慨、惋惜之情。
“羲皇”即伏羲,“皇”是对上古圣王的尊称,“本之羲皇”指“以伏羲为根本源头”。
“音象”即前文提到的“纳音取象”,指将六十甲子与五行对应的方法。
“是数圣人也”是判断句,“是”为“这、这些”,“数”为“几、几个”,强调干支、甲子、纳音的创造者都是圣人。
“岂……耶”是反问句式,译为“难道……吗”,此处通过反问强调干支等文化创造的起源早于文王等儒家圣人。
原文:
若天地开辟,而干支之名不立,则不能错综为甲子。无六十甲子,则不能错综五行。何以纪历成岁?而一年有三百六十日,岁有十二月,月有三十日,日有十二时,孰从而明之,孰从而知之。
译文:
如果自从天地开辟以来,天干地支的名称没有确立,就不能将它们交错搭配形成六十甲子。
没有六十甲子,就不能将它们与五行交错对应。
(这样一来)靠什么来记录历法、确定年份呢?
而一年有三百六十天,一年有十二个月,一个月有三十天,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又能靠谁来弄明白这些,靠谁来知晓这些呢?
注解:
“若”表假设,译为“如果、假如”,引出“无干支”的假设情景。
“何以……”是宾语前置句式,译为“靠什么……、用什么……”,此处强调纪历成岁对干支的依赖。
“纪历成岁”指“记录历法、确定年度周期”,是古代农耕社会的重要需求。
“孰从而明之,孰从而知之”中“孰”为“谁”,“从”为“依靠、凭借”,“明”“知”均为“明白、知晓”,通过反问强调干支对明确时间单位的必要性。
原文:
而举世浑浑沌沌,如在洪蒙之中,何以立两间、参三才,而成世界也耶?所以百性日用而不知,终身由之而不察者是矣。
译文:
那么全天下的人都会糊里糊涂,就像处在天地未开的混沌状态中。
(这样)靠什么来确立天地之间的秩序、参与天地人三才的运化,从而形成如今的世界呢?
所以百姓每天都在使用(干支纪时)却不知道它的存在,一辈子都依赖它却没有察觉它的作用,就是这个原因啊。
注解:
“浑浑沌沌”形容模糊不清、没有秩序的状态,文中指无干支纪时导致的混乱。
“洪蒙”即“鸿蒙”,指天地未开辟前的混沌状态,是古代神话中的初始情景。
“两间”指天地之间的空间,“立两间”指确立天地间的秩序。
“三才”是古代哲学概念,指天、地、人,“参三才”指人参与到天、地、人的整体运化中。
“日用而不知”“终身由之而不察”均指百姓日常使用干支纪时(如纪年、纪日),却未意识到其存在与作用,强调干支纪时的普遍性与隐蔽性。
原文:
易道虽微,不过因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取象以画八卦。其理由不出干支甲子之外,而别有所创置也。
译文:
《易》的道理虽然精微深奥,也不过是依据天在上、地在下的固定位置,山与泽相互通气,雷与风相互迫近,水与火不相互排斥(的自然现象)。
选取这些现象的象征意义来画出八卦。
它的核心道理并没有超出干支、甲子的范畴,也没有其他额外的创造设置。
注解:
“易道”指《易》(《易经》)所蕴含的道理、规律,“微”指“精微、深奥”。
“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是《易》中对八卦象征意义的经典描述,分别对应乾(天)、坤(地)、艮(山)、兑(泽)、震(雷)、巽(风)、坎(水)、离(火)八卦的自然属性。
“相薄”中“薄”为“迫近、接触”,指雷与风相互作用。
“不相射”中“射”为“排斥、抵触”,指水与火虽对立却能共存。
“取象”指选取自然现象作为象征,是《易》画八卦的核心方法。
“理由不出干支甲子之外”强调《易》的道理与干支甲子的关联性,反驳“易与五行无关”的观点。
原文:
呜呼。干支错综,而为六十。八卦错综,而为六十四。
译文:
唉!天干与地支交错搭配,就形成了六十甲子。
八卦交错重叠,就形成了六十四卦。
注解:
“呜呼”为感叹词,此处用于引发对干支与八卦共性的感慨。
“错综”在两处含义略有差异:前者指干支两两搭配(如甲与子、乙与丑),后者指八卦两两重叠(如乾与乾为乾卦、乾与坤为否卦)。
“六十”即六十甲子,“六十四”即六十四卦,此处通过并列句式,强调二者均由“错综”方式形成,体现结构上的共性。
原文:
甲子以数纳音,以理取象,乃五行之正也。而八卦之体已备,八卦仰观俯察,远取诸物,近取诸身,为六十四卦,三百六十四爻,亦一年之数也。而干支之用以行。
译文:
六十甲子依据数理进行纳音,依据道理选取象征(属性),这是五行学说的正统方法。
而八卦的基本形态已经具备,(古人)通过仰望观察天空、俯视观察大地,从远处选取万物(的现象),从近处选取自身(的特征)。
(将八卦)扩展为六十四卦、三百六十四爻,(其数量)也正好对应一年(的天数,此处为概数,实际一年约365天)。
而干支的作用也借此得以运行。
注解:
“以数纳音”指依据干支的数理规律进行纳音(确定五行属性),“数”指干支的排列顺序、数理关系。
“五行之正”指五行学说的正统、核心方法,强调甲子纳音在五行学说中的重要地位。
“仰观俯察,远取诸物,近取诸身”是《易》中记载的画八卦的方法,指通过观察天地、万物及自身来获取象征素材。
“爻”是构成卦的基本单位,每卦有六爻,六十四卦共三百八十四爻(文中“三百六十四爻”为笔误,应为三百八十四爻),“一年之数”指爻数与一年天数相近,体现古代“天人相应”的观念。
“干支之用以行”指干支的纪时、推演等作用,借助八卦、六十四卦的体系得以更好地发挥。
原文:
干支本天地以为经,八卦道阴阳以为纬。经纬错综,往来变化。而天地之蕴奥,鬼神之情状,人事之吉凶尽在其中,而其义微矣。世之儒者,又乌可鄙五行为九流哉。
译文:
干支以天地规律为根本,作为(认知世界的)“经线”;八卦以阴阳变化为核心,作为(认知世界的)“纬线”。
经线与纬线交错搭配,循环往来、不断变化。
而天地之间的深奥道理,鬼神(此处指天地自然的神秘力量)的真实状态,人间事务的吉祥与凶险,全都包含在其中了,它的含义实在是精微深奥啊。
如今世上的儒者,又怎么能把五行家轻视地归为“九流”呢?
注解:
“本天地以为经”中“本”为“以……为根本”,“经”与后文“纬”为比喻,“经”指纵向的主线,“纬”指横向的辅线,此处强调干支与八卦是认知世界的两大核心体系。
“道阴阳以为纬”中“道”为“以……为核心、遵循……”,指八卦以阴阳变化为核心逻辑。
“经纬错综”指干支(经)与八卦(纬)相互配合,形成完整的认知体系。
“蕴奥”指“深奥的道理、内涵”,“情状”指“真实状态、实情”。
“乌可……哉”是反问句式,译为“怎么能……呢”,此处通过反问加强语气,反驳儒者对五行家的轻视,呼应前文“其亦不思甚矣”的观点。
总结:本章节主要讲了。
以上内容是《通会》中关于干支、甲子、五行与《易》(八卦)关系的核心论述,主要包含四层核心观点:
1. 追溯本源与核心功用:干支出自天地开辟(传为天皇地皇所立),伏羲造甲历将其错综为六十甲子,用于纪年月日时。
黄帝以六十甲子纳音定五行归属,借助干支、甲子、五行,可推演天地运行、日月星辰、四时寒暑,甚至预测人事的吉凶祸福寿夭穷通,涵盖天地造化规律。
2. 批判儒者对五行家的偏见:指出当下儒者仅认可《易》经伏羲画八卦、文王重六十四卦、周公作爻辞、孔子作系辞的“四圣传承”,将其奉为经典,却把五行家归为“九流”轻视。
反问儒者“五行家昧正理、弃人事”的看法缺乏思考,强调干支(上古)、甲子(伏羲)、纳音(黄帝)的源头早于文王等圣人,并非偏离正理。
3. 强调干支甲子的不可替代性:论证若无干支,便无法形成六十甲子与五行,无法纪历成岁(明确一年360日、十二月、三十日、十二时),人类会陷入混沌,更无法确立天地间秩序、参与“天、地、人”三才运化以构成世界。
同时指出百姓日常使用干支纪时却浑然不觉,凸显其普遍性。
4. 关联干支与《易》(八卦)的关系:认为《易》的八卦虽精微,但其取象(天地、山泽、雷风、水火)与核心道理未脱离干支甲子。
干支如“经”(以天地为根本),八卦如“纬”(以阴阳为核心),二者错综变化,含括天地深奥道理、自然神秘力量与人事吉凶,最终强调儒者不该鄙弃五行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