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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允承的苦苦哀求,未能撼动黎南霜分毫。

他看着她那双只剩漠然的眼睛,像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冰封雪原,灭顶的绝望终于彻底淹没了他。

他知道,无论再说什么都无力回天了。

少年那双如同浸在水银中的黑曜石般清澈明亮的眸子,此刻红得吓人,浓密的睫毛被不断涌出的泪水彻底打湿,黏连成可怜的一簇簇。

他原本饱满红润的唇瓣失去了所有血色,微微颤抖着,像风中凋零的花瓣,那张被粉丝誉为“天使面容”的脸上,正交织着崩溃、脆弱,以及卑微的祈求。

像被逼到绝境才绽开的艳丽花朵,美丽又脆弱,惊心动魄。

他似乎是怕再惹她厌烦,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用几乎全是气音的嗓音,破碎道:

“我知道姐……阿霜……”他艰难地改口,那个亲昵的“姐姐”称呼,如今已成禁忌,“你现在一定不想看到我,我马上就走。”他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声音低哑得几乎听不清,“只求你别这么生气,求你消消气,不要更讨厌我了好不好?”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撕裂的心脏里硬生生抠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痛楚。

黎南霜始终没有看他,她的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冷硬。

闻言她只是极其冷淡地勾了勾唇角,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无尽的嘲讽和疏离。

她甚至吝啬于给他一个最后的眼神。

许允承最后深深地看着她冰冷的侧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气,缓慢又踉跄地转过身,一步一步地向门口挪去。

那背影带着一种被全世界抛弃的黯然,高大挺拔的身形此刻弯着,像一只被主人无情驱逐不知该去向何处的流浪小狗。

每一步都踏在碎裂的心上,最终消失在门后,只留下满室的压抑空气。

病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医院走廊的消毒水气味钻进鼻腔,黎南霜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着许允承离去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

少年刚才苍白的脸色和慌乱的眼神还印在她脑海里。

“恶心。”

这个词从她口中说出来时,她看见许允承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一刻,她竟觉得自己才是做错事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重新走入病房。

顾安半靠在病床上,脸色确实比平时苍白些,但远不到重病的程度。

见她进来,他微微坐直身子,目光掠过她身后空荡荡的门口。

“他走了?”顾安问,声音温和。

黎南霜点头,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神情仍旧怔怔的。

白色的床单,白色的墙壁,一切都干净得让人不安,仿佛置身梦中。

她勉强压下那翻涌的复杂情绪,深吸一口气,转向一直沉默旁观的顾安,声音因为强压着情绪而显得有些低沉沙哑:

“我……借用一下洗手间。”

顾安的目光始终温和地落在她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包容,他轻轻颔首,声音一如既往的悦耳:“当然。”

洗手间的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

黎南霜走到盥洗台前,双手撑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面上,微微喘息着。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苍白、眼神冰冷的自己,感到一阵陌生,疲惫和狼狈像燎原之火展开。

黎南霜拧开水龙头,用冰水一遍遍地拍打自己的脸颊,试图用刺骨的凉意浇灭心头那团燃烧的怒火,也让自己混乱的头脑清醒过来。

若非顾忌着外面还躺着一个病人,她一定会立刻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让她感到无比难堪和窒息的地方。

她刚刚那副冷漠刻薄、言语如刀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完全失了体面。

她闭上眼,试图将混乱的思绪清空,可许允承最后那张布满泪痕,红着眼圈,写满了崩溃和脆弱的脸,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中。

那双红得像兔子一样的眼睛,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哀求,让她的心头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

有必要哭成那种样子吗?她在心里有些烦躁地质问。

做出欺骗行为把她当成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人明明是他,现在却摆出这样一副被她伤害的脆弱模样,倒显得她才是那个十恶不赦冷酷无情的坏人了。

可……无论她如何在心里给自己强调他的可恶他的卑劣,试图用愤怒武装自己,一股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悔意,依旧像悄然生长的藤蔓,带着倒刺一点点缠绕上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带来阵阵隐痛。

她的确非常、非常生气。

气他的欺骗,气自己的愚蠢。

那种被信任的人背后捅刀子的感觉,足以让她怒火中烧。

但是回想着自己最后说的那些话,尤其是“恶心”那两个字,是不是……真的有些太过分了?

有必要专门往他心上戳刀子吗?少年之所以编出这些谎话欺骗她,正是因为太在乎她了。

她并非天性刻薄之人。

只是在极致的愤怒和被背叛的冲击下,口不择言,选择了最能刺痛对方的方式回击。

唉……

一声无声的叹息在心底溢出。

黎南霜用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珠,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依旧复杂。

无论如何自我洗脑,她都没办法否认,在看到少年那绝望哭泣的模样时,即使是怒火滔天的当下,她心里也的确闪过了一丝松动。

又用冷水拍了几下脸,直到感觉情绪基本稳定下来,黎南霜才整理了一下微乱的发丝和衣领,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顾安依旧维持着之前的姿势靠在床头,目光在她出来的瞬间便温柔地投了过来,像春日里暖融融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

“好一些了吗?”他轻声问,语气里没有丝毫打探和好奇,只有纯粹的关心。

黎南霜点了点头,走到离病床不远不近的位置站定,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安看着她似乎仍有些低落和紧绷,微微垂下了眼帘,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他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满是毫不作伪的歉意:“我很抱歉……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