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适送赵慕回到侯府时,正巧碰到纳兰送着六皇子往外走。
“你且放心,我会看护好他的。”六皇子少有正经,“他姐姐也嘱咐了我很多遍了。”
“我有何不放心?”纳兰浅笑着平淡道:“我们老夫老妻了,自是知道对方。只是殿下目前孤身一人,什么时候找到心上人?”
“你你你,你这人,我帮你忙,你还往我伤口撒盐。”六皇子被纳兰一激,突然释怀道:“或许这次对我来说,也是个转机,离开这,我也能放下那人。行了,就送到这吧,你们夫妻好好话别。”
“是殿下慌着回去话别吧?”纳兰嘴上仍不忘奚落六皇子两句,余光一瞥,便见赵慕手中拎着东西,快步朝自己走来。
“夫人!”赵慕快步走到纳兰面前,朝她抬手晃了晃手中的东西,“暮阳楼的牛肉和烤鸭,你的最爱。”
“还有糖葫芦。”舒适看向纳兰揭着他的短道:“差点就被人扣在那回不来了。”
“夫人也在。”不等赵慕开口,六皇子便急急地催促着舒适,“本皇子还有要事知会你,咱们这便告辞吧?”
舒适只得跟着他回去,临走还不忘跟纳兰说道:“兰姐姐,他还差着我糖葫芦的钱。”
“你们姐弟俩的账,跟我算不着。”纳兰笑着打发他们快些走。
目送夫二人离开后,觉得外头起风了,赵慕解了身上的披风为纳兰披上,见她左右也没个人跟着,埋怨道:“这都什么时节了,夫人出来送人也不穿厚一点。”
“本来没打算送他到这。”纳兰莞尔一笑,“想着你差不多也要回来了,就出来迎迎你。”
赵慕听后,咧嘴一笑,携着她晃着手臂迈步进了院子,却见月清指使着大大小小的丫鬟往外搬着自己的行囊,便愣愣的杵在那瞧着。
“方才六皇子来说,明个一早·····”纳兰说着,握着赵慕的手紧了紧,“他向陛下申请,此番随你一起北上征粮,你们明早便要动身。”
“这么快?”赵慕有些意外,瞬间心情跌落谷底。可他心里也清楚,二皇子其实也是故意拖到这会儿,已然不算快了,再不走估计皇上就会有意见了。
“这趟就由林羽随着你去,月清留在家里,给你看着店。”纳兰同他商量着,“你不在总要有个人来帮我一起支撑着济世堂和百物汇这几处的买卖。”
“这些事情自然全凭夫人的安排。”赵慕随着她进了屋,便在身后圈着她,叹息着。
他炙热的呼吸,泛着糖的甜味在纳兰的冰凉的耳鬓间灼烧着,烫得纳兰有些失神,手上拽开披风的带子,有些心猿意马道:“怎么今日会去买冰糖葫芦吃?”
“这不是出来看见了。”赵慕将她解下的披风连同自己的自己买的东西一并递给丫鬟,跟着她往内室走去,“就想起你那天也夸好吃,就想再吃吃。”
听他这么说,纳兰了然,便没再多问什么。
”呀!夫人好雅兴啊!“赵慕来到内室,便见暖阁的塌上还摆着小桌,小桌上还摆着盘残局,于是立在那,等着丫鬟端水来净了手,才细细看着。虽是盘未完的棋局但是胜负已分,就随手在旁的碗碟上抓了把干果,边嚼着,边笑道:“这是谁下的,被夫人你杀个片甲不留。”
“执白棋的是我。”纳兰擦干手后,捧着手炉,丫鬟们端走棋盘,又送来热茶点心。
“啊?”赵慕急忙拦住端棋盘的丫鬟,又认认真真看了两遍,然后十分肯定道:“那一定是夫人故意输给他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哪有只赢不输的棋局。”纳兰坦然道:“这棋啊,是六皇子下的,棋盘是我让人特意搬进来的。六殿下虽纨绔,但是这棋艺确实厉害,看来在谋略上,殿下也是各种翘楚。”
“瞧你说的,不就是一盘棋嘛。”赵慕抿了一口茶后,凑到纳兰身边坐下,又拿起一旁的茶点吃着,嘴里含糊不清道:“胜败乃兵家常事。”
纳兰见他吃得欢快,不禁笑了笑,将自己手中的茶盏递给他。
赵慕见她笑自己,不解的用手蹭了一下嘴角。
“我笑夫君这才在外面下了馆子,怎么回来竟饿成这般?”纳兰说着伸手将茶点往他边推了推。
“外面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可口。”赵慕说得理所当然,一闷头把纳兰那碗茶也喝尽了。
“回想我们头回见时,你也是这样。”对于赵慕这般不顾形象,风卷残云的吃相,纳兰早就见怪不怪了,“若是换作旁人,我大抵会觉得这人没有什么家教,可瞧着你,却觉得十分有趣。”纳兰仍望着他,提过手边的茶壶,为他蓄满茶水。
“我来,我来。”赵慕急忙接过纳兰手中的茶壶,为自己和纳兰的茶盏里都蓄满了水,“我这是不拘小节,像那些文人文绉绉的吃法,我也会,像这样,夫人爱看吗?”说着就要比划给纳兰看。
“好生吃你的。”纳兰看不惯他做作的样子,敦促的拍了他一下,又似随意的说道:“你说得对,胜败乃兵家常事,凡事也不必在意眼前一时的得失。”
“是啊,夫人你以前还说,身在局中,不要只看下棋的人,还要看观棋的那个人想让谁赢。”赵慕一脸高深莫测,最后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夫人说得对。”
“那若是有一天······观棋的人想让咱们输呢?”纳兰闷闷的喝了口茶,问道:“你又当如何?”
赵慕听后咬着点心沉思了一下,不解反问道:“他为何想让咱们输,他每天日理万机,还能想起咱们?”
“假使、假如、如果、假设?”纳兰道:“就像欧阳性冀那般,本没多大事,就是要让你输呢?”
“我们怎么可能跟欧阳性冀一样?”听纳兰提起这人,赵慕平淡道:“咱们向来遵纪守法的。”
“嗯,是应当着眼看看眼前,在一条条律法前,是否行得正,走得端。”纳兰沉眸自言自语道:“观棋者再大,也大不过律法,大不过人心。”
说着又对赵慕说道:“阿慕,你此去是公干,心中就应当怀揣天下,家里的事,我会安排好。”
“那些倒不打紧,我只是······”赵慕放下手中的点心,感伤起来,“还没有走,我就已经开始不舍了。”
“看看。”纳兰伸手在他耳朵上扯了扯,又抚摸着他的脸道:“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情,就快把你的志气磨灭没了。我属是不该再像以前那般整日把你圈在身边。”
“那些功名利禄,向来不是我所追求的。”赵慕无所谓道:“我就想这样守着你,平平淡淡的过日子,看着咱阿宝长大。”
“咱们这样的人家,没有功名利禄的儿女情长。”纳兰正视着他道:“你觉得真能一辈子,并且还平平淡淡吗?”
“纳兰,你·······”赵慕诧异的瞧了瞧纳兰,不安道:“为何要说这些?”
“你说你要跟我过一辈子的日子。”纳兰失神道:“还作数吗?”
“自然作数!”赵慕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疑惑,忙道:“夫人,你是不是又开始忧虑了?”我不就是跟着他们去征粮嘛,没有任何风险,你不必忧虑。”
见她一提起自己要走就总是这般患得患失的样子,赵慕心疼揽上她的肩,边安慰边说着情话,“我还想再给你挣个诰命夫人当当。”
“好。”纳兰闷闷的应着:“家里日后都要仰仗着你了。”
突然,屋外一声闷雷响起,丫鬟嚷着:“快快把晾晒的东西收一收,这天又是刮风又是打雷下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