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格杀勿论的命令,如同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传令校尉的耳膜。他连滚带爬冲出大帐,身后那枯槁身影所散发的森然死气,比帐外弥漫的尸臭更令人窒息。中军大帐方圆百步,已成阎罗殿前划下的血线。
戚光接到这道用血写就的军令时,人正站在一片被死亡浸透的焦土上。脚下是昨日还作为西面隔离墙的残骸,粗木和夯土被染疫流民绝望的冲击撕开一道巨大的、溃烂般的豁口。豁口内外,景象已非人间。羽林军与新军同袍相残的尸首还未收殓,刀痕箭创狰狞,血渗入冻土,凝成暗红冰晶。更多倒伏的则是那些冲击者,男女老幼,层层叠叠,脸上凝固着疯狂或被驱赶的麻木,皮肤上鼠疫特有的青黑斑块在晨曦微光中如同恶咒。寒风卷过,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脏器腐败的甜腻恶臭,冲得人头脑发昏。
几个刚补防上来的新兵,脸色惨白如纸,扶着残墙剧烈呕吐,胆汁混着胃液溅在冰冷的泥地里。老兵们则沉默着,眼神空洞麻木,机械地搬运尸体堆叠,泼洒着所剩无几的石灰。石灰粉落在血肉上,发出轻微的“嗤嗤”声,腾起刺鼻的白烟,却压不住那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
戚光铁铸般的脸庞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岩浆般的赤红。他握刀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缝里嵌着昨夜格杀时溅上的黑红碎末。王承恩的命令,是绝境中最后的铁律。他懂。陛下命悬一线,任何混乱靠近中军,都可能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代价?他戚光,连同这数千将士,连同这豁口内外堆积如山的尸骸,就是那必须支付的代价!一丝残酷的明悟在他胸中炸开,灼烧着每一寸神经——他们已然身处地狱,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那地狱中心微弱的帝星之火。
“将军!”一个满脸血污、气息粗重的斥候连滚带爬冲到他面前,声音嘶哑得像破锣,“找到了!冯远那妖人的老巢!城西…城西乱葬岗深处,前朝废弃的‘永宁王’墓!有动静,大动静!”
永宁王墓!戚光眼中寒光暴射。那地方荒废百年,邪祟传闻不断,确是藏污纳垢的绝地。他猛地转身,铠甲叶片刮擦出刺耳的锐响:“火器营!一队、二队!随我来!其余人,盯死这里!百步之内,擅入者——”他顿了顿,齿缝间迸出与王承恩如出一辙的森然,“——斩立诀!”
马蹄踏碎冻土,踏过堆积的尸体,踏碎凝结的血冰,如同复仇的鼓点,直扑城西乱葬岗。戚光一马当先,身后是三百名沉默如铁的火器营精锐,人人背负着一个沉重的青铜圆筒,筒口狰狞,散发着油脂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这便是墨衡督造、格物院倾尽全力赶制出的“雷火神鸦”原型,如今被将士们更直白地唤作“喷火筒”。
乱葬岗,名副其实。断碑残碣如同被啃噬过的巨兽肋骨,歪斜刺出冻土。枯树上挂着褴褛的裹尸布,在阴风里飘荡,如同招魂的幡。乌鸦成群,聒噪着盘旋,猩红的眼睛盯着闯入者。越往深处,阴寒之气越重,仿佛阳光都被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一座巨大的土丘出现在眼前,依着半片风化严重的矮山,墓道入口早已坍塌,被疯长的荆棘和不知名的藤蔓封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钻入的黑黢黢裂口,如同通往幽冥的咽喉。
斥候指向那裂口:“将军,就是那里!昨夜小的亲眼看到有黑影钻入,还…还拖着一大包东西,腥臭扑鼻!”
戚光勒住战马,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周围环境。死寂。太死寂了。连乌鸦的叫声都在接近这片区域时诡异地消失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闷,混杂着泥土的霉味、若有若无的腐臭,还有一种…难以捕捉的、高频的、令人牙酸的窸窣声,仿佛无数细小的爪子正在地下深处疯狂抓挠。
“下马!甲字队,持盾,锥形阵,探路!”戚光低喝。命令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十名膀大腰圆的甲士应声下马,两人一组,巨大的包铁木盾在前,长刀在侧,腰悬短弩,组成一个尖锐的三角,小心翼翼地拨开荆棘藤蔓,向那黑暗的裂口探去。最前面两名盾手刚用刀劈开一丛纠缠的藤条,异变陡生!
“唧唧!吱吱——!”
刺耳到足以撕裂耳膜的鼠啸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从裂口深处、从两侧的土丘缝隙、甚至从众人脚下的冻土里爆发出来!那不是几十几百只,而是成千上万!如同黑色的、蠕动的潮水,瞬间从四面八方每一个孔隙中喷涌而出!
这些老鼠体型远超寻常,大的几乎堪比狸猫!它们浑身皮毛稀疏,露出底下暗红溃烂的皮肉,眼珠赤红如血,闪烁着疯狂嗜血的光芒,獠牙外露,滴淌着粘稠腥臭的涎水。更可怕的是它们的速度与凶性,完全无视刀锋盾牌,如同被无形力量驱策的死亡洪流,直扑向最前方的甲士!
“顶住!”盾手队长嘶吼,巨大的包铁木盾狠狠杵在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然而鼠潮的力量超乎想象。第一波撞击就让盾牌剧烈摇晃,随即,无数老鼠竟沿着盾牌边缘疯狂向上攀爬!尖利的爪子刮擦着铁皮,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更有老鼠从盾牌下方、从侧面士兵的腿脚缝隙中闪电般钻入!
“啊——!”一名甲士惨叫,一只硕大的血鼠不知何时已窜上他的肩甲,锋利的鼠牙狠狠咬穿了他脖颈侧面薄弱的皮甲连接处!鲜血瞬间喷溅!他身边的同袍挥刀猛劈,将那只血鼠斩成两截,腥臭的污血和内脏喷了那甲士一脸。然而更多的血鼠已顺着缺口蜂拥而入!
盾阵瞬间被撕开!
“点火!火器营!喷!”戚光瞳孔骤缩,厉声咆哮,声震四野。他早已料到必有埋伏,却没想到是如此疯狂、如此规模的地狱鼠潮!
早已蓄势待发的火器营士兵反应极快。第一排二十人,动作整齐划一,猛地旋开喷火筒后部的机括,另一只手用力压下筒身上的活塞压杆!
“嗤——轰!!!”
二十道赤红暴烈的火龙,裹挟着浓烟与刺鼻的油脂硫磺味,如同来自炼狱的咆哮,猛地从狰狞的筒口喷薄而出!火焰并非静止,而是带着强大的后坐力,呈扇面向前疯狂席卷!
空气被瞬间点燃、扭曲!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前排的甲士甚至能感受到后背铠甲传来的滚烫!
火舌无情地舔舐着扑来的鼠潮。冲在最前面的血鼠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在超过千度的高温烈焰中瞬间碳化、爆裂!空气中响起一片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噼啪”爆裂声,那是老鼠体内油脂和骨骼在高温下炸开的声音。浓烈的焦糊恶臭瞬间盖过了其他一切气味,黑烟滚滚,遮天蔽日。
火焰过处,焦黑的鼠尸如同雨点般纷纷坠落,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冒着青烟。汹涌的鼠潮为之一滞,仿佛被无形的火墙狠狠撞了回去。
“二排!上!”戚光的声音冷酷如冰,穿透火焰的咆哮。
第一排士兵迅速后退,动作间带着喷火筒特有的沉重与灼热。第二排二十人立刻补位,没有丝毫犹豫,同样的动作,压杆,喷射!
“轰——!”
又一道毁灭性的火墙向前推进!将那些被第一波火焰惊退、稍作迟疑的血鼠再次吞噬!焦尸铺就的道路向前延伸,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烤肉与毛发焚烧的混合气味。
然而,鼠潮的疯狂超乎想象。短暂的混乱和退缩后,那些被火焰灼伤却未死透的血鼠,以及后续从裂口、从土丘缝隙中源源不断涌出的鼠群,仿佛被彻底激怒了!它们发出更加尖锐、更加狂乱的嘶叫,赤红的眼珠里只剩下毁灭的疯狂。它们不再试图直接冲击喷火筒组成的火焰防线,而是如同黑色的潮水般,猛地向两侧散开,沿着土丘的斜坡,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开始包抄!
更令人心悸的是,裂口深处,传来一阵阵沉闷的、仿佛巨大心脏搏动般的“咚…咚…”声。随着这声音,地面开始微微震颤。裂口周围的泥土簌簌落下,一些被藤蔓遮掩的、布满青苔的古老石砖露了出来,上面似乎雕刻着模糊的兽形图案。
“将军!有机关!”一名眼尖的火器营士兵嘶声大喊。
话音刚落,裂口上方,一块看似摇摇欲坠的巨石猛地向内一缩,露出下方一排碗口大小的黑洞!紧接着,无数道乌光如同毒蜂出巢,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黑洞中激射而出!
是弩箭!强劲的机括发射的短弩!
“举盾!”戚光怒吼。
“笃笃笃笃——!”
密集如雨的弩矢狠狠钉在火器营士兵匆忙举起的轻盾和前排甲士的重盾上!力道之大,震得持盾者手臂发麻,火星四溅!惨叫声随即响起!一名火器营士兵被一支刁钻的弩箭射穿了小腿,惨叫着倒地。另一名甲士肩甲缝隙被弩矢穿透,鲜血瞬间染红了铁甲!
鼠群趁着这混乱的瞬间,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沿着弩箭撕开的空隙,再次疯狂地扑了上来!这一次,它们的目标更加明确——那些背负沉重喷火筒、行动相对迟缓的火器营士兵!
“保护火器营!”戚光长刀出鞘,雪亮的刀光如同匹练,瞬间将两只扑向他面门的血鼠斩成四段!腥臭的污血溅了他半身。他身边的亲卫也纷纷拔刀,与从两侧土坡冲下的鼠群绞杀在一起。刀光闪烁,鼠尸横飞,但鼠群的数量实在太多,悍不畏死,士兵们瞬间陷入苦战。
火器营士兵被甲士们拼命护在中心,但鼠群无孔不入。一只血鼠窜上一名火器营士兵的后背,对着他裸露的后颈狠狠咬下!士兵吃痛,反手去抓,却被另一只跳上手臂的血鼠咬穿了手腕!喷火筒差点脱手!
“三排!喷!朝裂口!喷!”戚光目眦欲裂,一刀劈开面前纠缠的几只血鼠,嘶声吼道。他知道,不摧毁那裂口深处的源头,这鼠潮和机关就永无止境!
第三排火器营士兵强忍着恐惧和身边战友的惨叫,咬紧牙关,旋开机括,压下压杆!
“轰——!”
第三条狂暴的火龙,不再追求面杀伤,而是凝聚成一道更加集中、更加炽烈的火柱,如同愤怒的巨矛,直刺那黑暗的裂口!
火焰狠狠灌入裂口深处!照亮了瞬间显露的景象——那是一个巨大而幽深的墓室甬道入口,甬道两侧,是早已腐朽的木制机关架子,上面绞盘、齿轮、皮索缠绕,不少地方还在冒烟,显然刚才的弩箭就是从这里发出。火焰席卷而过,点燃了干燥的木头和残留的油脂,发出更猛烈的爆燃!
“咚!咚!咚!”裂口深处那搏动般的声音陡然加剧,充满了暴怒!整个裂口周围的土石都在簌簌掉落!
“唧——!!!”
一声尖锐到超越人耳极限、饱含怨毒与疯狂的嘶鸣,猛地从裂口深处炸开!这声音仿佛带着无形的冲击,震得所有人耳膜刺痛,心脏狂跳!扑在士兵身上的血鼠动作都为之一僵,赤红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本能的恐惧。
火光摇曳中,一个佝偻扭曲的身影,缓缓出现在裂口燃烧的火焰背景前。
是冯远!
他比之前更加人不人、鬼不鬼。身上裹着肮脏发黑的、似乎是某种巨大鼠类的皮毛,脸上布满了暗红色的诡异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蠕动。他一只眼睛只剩下空洞,另一只眼睛却闪烁着非人的、近乎熔岩般的赤红光芒,死死地盯着戚光。他枯瘦如鸡爪的手中,抓着一个用森白腿骨和人皮制成的诡异号角。
“戚…光…”冯远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朽木,却带着穿透火焰的怨毒,“焚我鼠兵…坏我机关…找死!”
他猛地举起那人骨号角,放在嘴边,腮帮子以惊人的幅度鼓起,胸膛剧烈起伏——
“呜——呜——呜呜呜——!”
低沉、诡异、如同万鬼同哭的号角声猛地响起!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邪恶的魔力,穿透火焰的咆哮,穿透士兵的喊杀,直刺每个人的脑海!那些原本因火焰和同伴死亡而稍有退缩的血鼠,听到这号角声,瞬间再次陷入彻底的狂暴!它们赤红的眼珠完全被疯狂的血色淹没,不再畏惧火焰,不再躲避刀锋,如同彻底失去痛觉的傀儡,以更加密集、更加自杀式的姿态,从裂口,从土丘的每一个缝隙,甚至从众人脚下的冻土里,疯狂涌出!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撕碎眼前所有的活物!
“将军!鼠群…鼠群太多了!喷火筒过热了!”火器营队正嘶吼着,声音带着绝望。他手中的青铜筒身已经变得滚烫发红,甚至有些微微变形,连接处的油封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眼看就要崩裂!每一次喷射的火焰,都肉眼可见地短了一截!
士兵们被这无边无际、彻底疯狂的鼠潮逼得步步后退。甲士们的盾牌上爬满了疯狂撕咬的血鼠,刀刃砍卷了口。火器营士兵被重点围攻,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喷火筒脱手,被鼠群瞬间淹没。
戚光挥刀的手臂已经麻木,铠甲上挂满了血鼠的残肢和粘稠污血。他环顾四周,三百精锐,短短片刻,已有数十人倒下,被鼠潮撕扯吞噬。剩下的也被分割包围,苦苦支撑。裂口深处,冯远那鬼魅般的身影在火焰中若隐若现,号角声如同附骨之蛆,催动着这死亡的狂潮。
一股冰冷的决绝,瞬间取代了所有的愤怒与焦灼,在戚光胸中凝固。
不能退!退了,这妖人必驱鼠群直扑中军!陛下…陛下就在那里!
“火器营听令!”戚光的吼声压过了一切喧嚣,带着金铁交鸣的铿锵,“所有喷火筒!最大火力!目标——裂口!墓穴!给老子烧!烧穿它!烧光里面的一切!”
命令如同惊雷炸响。所有还能操作喷火筒的士兵,无论筒身如何滚烫,无论身边鼠群如何撕咬,眼中都爆发出同归于尽的疯狂!他们猛地旋开最后一道保险机扩——那是墨衡设计的极限模式,能瞬间释放筒内全部燃料,威力倍增,但筒身必毁!
“为了陛下!烧——!!!”
数十名火器营士兵齐声咆哮,如同濒死巨兽最后的怒吼!他们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压下压杆!
“轰轰轰轰轰——!!!”
不再是分散的火龙,而是数十道凝聚到极致的、如同太阳核心般刺眼的炽白光柱!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能量,汇聚成一股无坚不摧的烈焰洪流,狠狠地、义无反顾地轰向那幽深的裂口,轰向裂口后燃烧的甬道,轰向整个依山而建的巨大古墓!
“不——!!!”冯远那非人的尖啸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与燃烧的轰鸣中。
炽白的光焰瞬间吞噬了裂口,吞噬了冯远的身影,并以雷霆万钧之势灌入墓穴深处!火焰不再是单纯的燃烧,而是爆炸!殉葬的漆器、腐朽的木料、残留的尸油、以及墓穴深处可能存在的沼气…所有能燃烧的东西,都被这极致的高温瞬间点燃、引爆!
“轰隆隆——!!!”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整个永宁王墓所在的小山丘如同被巨人狠狠擂了一拳,剧烈地摇晃起来!裂口处碎石、泥土、燃烧的断木如同火山喷发般向外激射!巨大的冲击波横扫四方,将靠近裂口的士兵和鼠群都狠狠掀飞出去!
炽热的火焰从裂口、从山丘的每一条缝隙、甚至从地底深处猛烈地喷涌而出!整个古墓,这座埋葬着前朝王侯、隐藏着邪术妖人、滋生着瘟疫毒鼠的腐朽之地,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与熊熊烈火中,开始肉眼可见地坍塌、崩解!
大地在颤抖,烈焰在狂舞,浓烟滚滚,直冲铅灰色的天空。千年古墓,连同其中盘踞的妖邪与毒鼠,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与刺鼻的焦臭中,被硬生生从大地上抹去,化为一片剧烈燃烧、不断塌陷的炼狱火海!
侥幸未被爆炸波及的残余鼠群,失去了那邪恶号角的驱策,又面对这焚灭一切的恐怖天威,终于彻底崩溃。它们发出惊恐绝望的尖叫,如同退潮般四散奔逃,消失在乱葬岗的枯树与断碑之后。
战场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只剩下火焰吞噬一切的噼啪爆响,以及土石持续塌陷的沉闷轰隆。
戚光拄着卷刃的长刀,勉强站稳。他被爆炸的气浪掀飞,半边铠甲焦黑,脸上布满烟灰和血污,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火焰的咆哮。他死死盯着那片熊熊燃烧、不断塌陷的火海废墟,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和浓烟。
成功了?妖人…死了吗?
周围的士兵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人人带伤,满脸烟尘与劫后余生的茫然。他们看着那片焚毁古墓的烈焰,看着地上堆积如山的焦臭鼠尸,看着身边倒下的同袍…没有胜利的欢呼,只有一片沉重的、带着血腥与焦糊味的死寂。
那地狱般的鼠啸与号角声消失了。但空气中弥漫的毁灭气息,比之前更加浓重。戚光抹了一把脸上的污血,目光转向中军大帐的方向,那里依旧被混乱的哀嚎与死亡的气息笼罩。他心中的巨石,并未因古墓的焚毁而落下分毫。
冯远最后那声充满怨毒的尖啸,如同毒蛇的信子,还在他耳边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