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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乾元盛世系统 > 第209章 燃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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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承恩嘶哑的“八百里加急”还在帐内回荡,东厂番子已带着那份浸透李岩心血的《防疫十策》冲入浓稠的夜雾,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濒死心脏最后的搏动,迅速被营地此起彼伏的哀嚎与混乱吞没。帐内,浓烈的血腥、毒液的恶臭与烈酒刺鼻的气息交织,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

艾德里安被几个学徒用厚厚的粗麻布垫着手,小心翼翼抬到角落一处相对干燥的草席上。他高大的身躯仍在无意识地抽搐,每一次痉挛都带得身下草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右眼部位一片狼藉,黑紫色的毒血混合着被腐蚀的皮肉组织,粘稠地覆盖着深可见骨的创口,边缘仍在缓慢地“滋滋”作响,腾起带着死亡气息的稀薄青烟。一个学徒颤抖着手,将仅存的一点烈酒再次浇淋在伤口周围,试图延缓那恐怖的侵蚀,换来艾德里安喉咙深处一声模糊的、动物般的呜咽。

王承恩枯槁的身影立在原地,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艾德里安惨烈的伤情,扫过地上仍在被鼠王毒血缓慢侵蚀、腾起青烟的泥地,最终,钉死在御榻之上。

年轻的皇帝赵琰,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消失,灰紫色的嘴唇微微张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旧风箱的抽拉,带出丝丝缕缕带着腥气的白雾。悬浮在他眉心上方的幽蓝镜面,是这昏暗死亡营帐里最诡异的光源。猩红的数字【-5000】如同凝固的诅咒,下方冰冷的倒计时却无情地跳动着:【23:53:47…46…45…】。每一次数字的缩减,都像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王承恩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老心上。

艾德里安废了。李岩垂死。药材毁损大半。最后的奎宁浓缩液渗入了污浊的泥地……陛下,陛下还能靠什么撑下去?

一股冰冷彻骨的绝望,如同地底涌出的寒泉,瞬间淹没了老太监的四肢百骸。他枯瘦的身躯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布满血丝的眼眶里,浑浊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他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枯瘦的手掌,用那尖锐的刺痛强迫自己挺直那根随时会断裂的脊梁。

“撑住…陛下…老奴…” 嘶哑的低语尚未成形,异变陡生!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灵魂被撕裂的痛吼,猛地从御榻上炸开!

赵琰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骤然向上弓起!他紧闭的眼睑下,眼球疯狂地转动,灰紫色的嘴唇瞬间被咬破,暗红色的血珠顺着下颌滑落。那张原本只是灰败的脸,此刻如同被投入沸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濒死的潮红!

“陛下!” 王承恩魂飞魄散,一个踉跄扑到榻边。

赵琰弓起的身体重重摔回榻上,全身肌肉绷紧如铁,剧烈地颤抖着。他的左手死死抓住胸口的龙袍,布料在巨力下发出即将撕裂的呻吟。更为可怖的是,他裸露在绷带外的脖颈和手臂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细小的毒蛇在疯狂游走、钻动!皮肤鼓起诡异的、快速移动的凸痕,所过之处,皮肤迅速变得青黑!

“毒!是鼠毒!” 一个经验老道的医官学徒失声尖叫,声音因恐惧而扭曲,“鼠王的毒…入血攻心了!”

王承恩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枯瘦的手下意识地伸向赵琰滚烫的额头,却在半途僵住。就在这时——

嗡!

悬浮的幽蓝镜面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光芒不再是冰冷的幽蓝,而是剧烈地闪烁着,夹杂着紊乱的电流般的紫色和红色条纹,发出高频的、令人牙酸的嗡鸣。整个镜面如同接触不良的劣质琉璃,光影疯狂扭曲、跳跃。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急剧恶化!核心脏器正遭受‘血瞳鼠王’源生鼠疫杆菌(变异株)侵蚀!神经系统损伤率:42%…48%…】冰冷急促的机械音毫无感情地播报着令人绝望的数据。

嗡鸣声达到顶峰,镜面中心的光线猛地向内坍缩,瞬间凝聚成一个刺眼的光点!下一秒,光点骤然膨胀、拉伸、变形——

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如同鬼魅般投射在御榻上方的空气中!

那是一个高度浓缩、不断变化的动态影像。影像的核心,正是赵琰此刻痛苦抽搐的身体轮廓。但在这个轮廓内部,无数道代表毒素的、粘稠污秽的紫黑色细流,正如同疯狂增殖的魔藤,沿着血管、神经、经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侵蚀!它们贪婪地啃噬着代表生命力的、原本应该是温暖的橙红色光芒。橙红光芒在紫黑魔藤的侵蚀下,大片大片地熄灭、黯淡,尤其是代表着心脏和大脑的区域,光芒更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紧急预案启动!检测到宿主国运储备(-5000)无法支撑常规医疗方案!】机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非人的急迫感。

【强制激活:国运兑换协议——‘文明火种’紧急透支通道!】

嗡!

镜面再次剧烈闪烁,幽蓝光芒暴涨,将赵琰痛苦扭曲的脸庞映照得如同鬼魅。一个全新的、更加巨大、更加刺目的猩红界面,强行覆盖了那恐怖的内视影像,充斥了整个视野!

【兑换选项:定向清除“血瞳鼠王”源生鼠疫杆菌(变异株)】

【兑换代价:国运点数 -5000(透支)】

【附加代价:强制缩短宿主所绑定文明当前发展周期 300 年】

【确认兑换:是 \/ 否?】

【倒计时:59秒…58秒…】

猩红的文字如同流淌的鲜血,冰冷地悬浮在赵琰眉心的上方。那巨大的【-5000】和【300年】的数字,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在王承恩的瞳孔深处!

“缩短…文明周期…三百年?”王承恩喃喃自语,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他不懂什么“文明周期”,但他本能地理解那个冰冷的数字——那是比王朝倾覆、皇权更迭更加宏大、更加不可想象的剥夺!那是斩断未来无数代人脊梁的毒刃!

“不!陛下!不能换!” 一声嘶哑的咆哮从角落传来。是刚刚被剧痛刺激得短暂清醒的艾德里安!他仅存的左眼布满血丝,死死盯着那猩红的界面,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声音因恐惧和愤怒而变形:“那是…魔鬼的交易!它在…抽干这片土地的灵魂!”

王承恩浑身剧震!艾德里安的嘶吼如同惊雷,将他从巨大的震惊和本能的救主冲动中劈醒。他猛地看向御榻上的赵琰。

皇帝的身体依旧在痛苦地痉挛,皮肤下的紫黑“毒蛇”疯狂游走,脖颈处的青黑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汗水、血水混合着污渍,浸透了他额前的乱发。他紧闭的双眼,眼睑下眼球滚动的速度达到了极限,仿佛在与体内肆虐的毒素和眼前这来自异界的魔鬼契约进行着最惨烈的搏杀!

猩红的倒计时无情地跳动着:【45秒…44秒…】

就在王承恩肝胆俱裂、几乎要不顾一切代皇帝按下那个“是”的瞬间——

赵琰紧闭的眼睑猛地掀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瞳孔深处,早已被高烧和剧毒折磨得失去了焦距,一片混沌的灰暗,仿佛蒙上了死亡的尘埃。然而,就在这片混沌的灰烬之下,一股无法形容的、近乎蛮荒的意志力,如同沉寂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那意志力穿透了肉体的极限痛苦,穿透了神经毒素的麻痹,带着一种焚烧一切、玉石俱焚的决绝,死死地“钉”住了悬浮在眼前的猩红界面!

他的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破碎的嗬嗬声,像是被血块堵塞了气管。但那只唯一能动的左手,那只刚才还死死抓住胸口龙袍、骨节因剧痛而扭曲变形的手,此刻却以一种超越生理极限的、缓慢而坚定的姿态,抬了起来!

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傀儡,每一次微小的抬起都伴随着全身肌肉撕裂般的痉挛和剧烈的咳嗽,暗红色的血沫不断从嘴角涌出。手臂上的青黑色毒痕在剧烈的动作下,如同活物般扭动凸起,显得更加狰狞。皮肤下疯狂游走的“毒蛇”似乎被这意志的强行驱动所激怒,更加疯狂地噬咬着他的神经。

“陛…下…” 王承恩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枯瘦的手下意识地想要去扶,却又僵在半空,不敢触碰。

那只颤抖的、青黑蔓延的手,终于抬到了足以够到那猩红界面的高度。指尖因为剧痛和用力而呈现出死白色,指甲缝里全是凝固的血痂和泥土。

猩红的倒计时:【19秒…18秒…】

赵琰涣散无焦的瞳孔,死死地“钉”在【是】与【否】两个巨大的、仿佛由凝固鲜血构成的选项上。他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如同狂风暴雨中即将倾覆的小舟。喉咙里的嗬嗬声变成了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王承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枯槁的身体绷紧如弓弦。艾德里安仅存的左眼瞪得几乎裂开,绝望地看着那只悬停的手。

时间,仿佛被这濒死帝王的意志所凝固。

倒计时:【5秒…4秒…】

那只悬停的手,动了!

没有半分犹豫,没有一丝颤抖,带着一种粉碎星辰般的决绝,裹挟着全身最后的气力,狠狠挥下!

目标——【否】!

砰!

枯瘦的指骨,带着垂死帝王的全部意志和血肉之躯的暴烈,狠狠砸在猩红的【否】字之上!

没有血肉接触实体的触感,只有一种冰冷、虚无、如同击碎琉璃般的幻听在精神层面轰然炸响!

嗡——!!!

猩红的界面剧烈地闪烁、扭曲!无数道裂纹瞬间布满整个光屏!【-5000】、【300年】、【倒计时】…所有刺目的字符在剧烈的闪烁中变得支离破碎,发出濒临崩溃的刺耳尖鸣!

【兑换否决!协议终止!】冰冷机械音第一次带上了尖锐的、类似警报的变调。

【警告!宿主生命体征低于临界阈值!核心器官衰竭加速!预计完全丧失功能时间:23小时52分…】

【“火种”协议能量储备见底…即将进入强制休眠…备用…协议…检…测…】

尖锐的警报声和断断续续的机械音戛然而止。

覆盖视野的猩红光屏如同破碎的镜子,瞬间崩解成无数细碎的光点,如同被狂风吹散的猩红萤火,在昏暗的帐内明灭闪烁了最后几下,彻底湮灭。

只剩下那最初的、幽蓝的镜面,依旧悬浮在赵琰的眉心上方,只是光芒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熄灭。猩红的【-5000】数字和下方冰冷的倒计时:【23:52:11…10…9…】,依旧在无声地跳动,每一次闪烁都映照着御榻上那具迅速沉寂下去的躯体。

砸在虚空中的左手,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无力地垂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冰冷的御榻边缘,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指骨关节处,皮开肉绽,渗出的鲜血迅速被皮肤下蔓延的青黑色所吞噬。

赵琰的身体停止了剧烈的抽搐,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彻底软了下去。他急促而痛苦的呼吸骤然变得极其微弱、悠长,每一次吸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每一次呼气都带着悠长的、如同叹息般的尾声。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被一种死寂的青灰所取代。只有眼睑下,眼珠还在极其缓慢地、微弱地转动着,证明那不屈的意志尚未彻底熄灭。

帐内一片死寂。

王承恩僵立在榻边,枯槁的脸上毫无血色,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那只无力垂落、指节破裂的手,又缓缓移到皇帝那死灰般的脸上。巨大的悲恸如同冰冷的铁钳,狠狠攫住了他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陛下拒绝了…他选择了与这剧毒同归于尽,也不愿透支那虚无缥缈却重逾千钧的“国运”…不愿斩断三百年的人间薪火…

“嗬…嗬…” 角落里,艾德里安发出一声不知是痛楚还是悲鸣的抽气声,仅存的左眼死死闭上,两行浑浊的泪水混合着脸上的血污蜿蜒而下。

就在这时,帐帘猛地被掀开!一个浑身浴血、脸上带着数道新鲜抓痕的羽林军校尉冲了进来,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和夜风的寒意,声音嘶哑而急促:

“督公!不好了!西面…西面隔离墙被流民冲开了!是冯远那妖人!他驱赶着染疫的流民…像…像驱赶着牲口!挡不住了!他们…他们朝中军大帐来了!”

校尉的声音如同丧钟,在死寂的营帐内敲响。

王承恩布满血丝的眼珠,缓缓从皇帝濒死的脸上移开,转向帐门外那片被火把、惨叫和疯狂撕碎的沉沉黑夜。枯槁的脸上,所有的悲恸、震惊、绝望,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一种玄冰般的冷酷所取代。

他慢慢弯下腰,伸出枯瘦的手,极其轻柔地,用自己染血的蟒袍袖口内里唯一干净的一角,拭去了赵琰唇边新涌出的暗红色血沫。

动作轻柔得如同拂去一片羽毛。

然后,他直起身。

那根仿佛随时会折断的脊梁,在这一刻挺得笔直。一股无形的、铁血肃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恐怖气势,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骤然苏醒,以他枯槁的身躯为中心,轰然席卷了整个营帐!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

老太监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淬炼了万载寒冰的毒锥,刺穿了帐帘,刺向那无边无际的混乱与黑暗。

“传令,戚光。” 王承恩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帐外所有的喧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九幽寒冰中凿出,带着刮骨磨刀的森然。

“中军大帐方圆百步,划为死域。”

“凡冲击此域者…”

他枯瘦的手指,在空气中做了一个极其缓慢、却重逾千钧的下切动作。

“——无论军民,无论染疫与否…”

“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