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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乾元盛世系统 > 第206章 血瞳鼠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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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衡用生命换来的地下水车模型在角落静静矗立,竹管末端渗出清流,滴答声在死寂的棚屋里格外清晰,如同无声的控诉与哀悼。被捆成粽子的阿林蜷缩在泥泞中,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身体间歇性地抽搐,那双被怨毒浸透的眼睛死死盯着小七手中那块被破布层层包裹的木板。那破布之下,是另一块渗着粘稠黑液的破木板,散发着若有似无的、令人心悸的腐朽恶臭。

小七没有看他。他所有的力气,都用在攥紧那块布包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师傅最后的心血,这诡异又危险的秘密,绝不能有失。棚屋外,营地的欢呼声浪似乎被无形的屏障隔开,显得遥远而虚幻。死亡的冰冷和阴谋的粘腻,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每一个学徒的心头。他们围在小七身边,沉默地构筑起一道人墙,目光警惕地扫视着门外昏暗的夜色,以及那个还在微微蠕动的俘虏。空气里,除了药味、汗味、血腥味,还混杂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源自木板的阴冷气息。

“小七哥,”一个学徒声音干涩,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这东西…这贼人…怎么处置?要不要报给官爷?”

小七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悲愤和恐惧,目光扫过地上那滩由血水、泥浆和诡异黑液混合而成的污秽:“守住门!谁也不许靠近!等!等能真正处置这事的人来!”他隐隐有种预感,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偷窃或谋害,牵扯的东西,远超出他们的认知。他想起那个总是沉默跟在王公公身后、如同影子般来去无踪的汉子。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阵极其细微的、如同潮水般密集的“沙沙”声,贴着地面,从四面八方悄然涌来。声音起初很低,混杂在营地的喧嚣里难以分辨,但很快就变得清晰,如同无数细小的爪子在疯狂地刮挠着冰冷的泥土、木板,甚至……是人的肌肤!

“什…什么声音?”一个学徒猛地扭头看向门外黑暗,声音带着惊恐。

小七也听到了,那声音仿佛直接刮在人的骨头上,激起一片寒栗。他猛地站起身,将布包紧紧塞进怀里贴身藏好,几步抢到棚屋门口,向外望去。

营地中央,净水管口奔涌的水流依旧,篝火跳跃着昏黄的光。但就在火光与黑暗的交界处,地面仿佛在蠕动!无数密密麻麻的黑影,如同决堤的污秽洪流,正从营地外围的阴影里、排水沟渠中、甚至帐篷的缝隙里,疯狂地涌出!是老鼠!数量多得令人头皮发麻!

这些老鼠与寻常不同,它们的体型更大,动作更加迅捷疯狂,眼睛在火光下反射出点点渗人的红光。它们的目标极其明确——所有存放药材、熬制药汤的医帐!尤其是那几顶由艾德里安和几位老医官主持、存放着刚刚提炼出的珍贵奎宁药液的帐篷!

“鼠!好多老鼠!”凄厉的尖叫划破了营地的喧嚣。

“药!它们在咬药材袋子!”

“拦住它们!快拦住!”

混乱瞬间爆发!守夜的兵士、帮忙的流民、疲惫的医官,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鼠潮惊得魂飞魄散。有人挥舞着火把驱赶,有人用木棍扫打,但鼠群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它们悍不畏死,甚至在被踩死、砸死的瞬间,也要狠狠咬上一口阻挡者的皮肉。惨叫声、咒骂声、老鼠尖锐的嘶鸣声交织在一起,营地中央象征生机的净水声,此刻竟成了这场可怖鼠灾的残酷伴奏。

一股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腥臊恶臭,随着鼠群的肆虐,迅速在营地弥漫开来,盖过了原本的汗味和药味,直冲人的天灵盖。

***

御帐内,那面悬浮在赵琰眉心上方的幽蓝镜面,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5000】的血色数字和下方猩红的倒计时【23:55:42…41…40…】如同附骨之蛆,每一次冰冷的跳动,都牵扯着帐内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赵琰的身体在锦被下不再剧烈抽搐,陷入一种更深沉、更令人不安的沉寂。只有胸膛极其微弱地起伏着,灰紫色的嘴唇偶尔会无意识地翕动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王承恩枯槁的手紧紧握着皇帝冰凉的手腕,仿佛要将自己仅存的生命力渡过去。他的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尊即将碎裂却依旧死死钉在原地的石像,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张年轻却毫无生气的脸,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牵动着他的心神。滴答,滴答……帐内角落铜漏的声音,此刻竟与那幽蓝镜面上的倒计时诡异地同步起来,声声催命。

帐外隐约传来的、因净水而起的欢呼声,不知何时早已被一种混乱嘈杂的尖叫和嘶鸣取代。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意味。

“外面…何事喧哗?”王承恩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头也未回地问侍立帐门边的亲信小太监。

小太监脸色煞白,声音发颤:“禀…禀督公,好…好多老鼠!发了疯似的,在咬药帐!营里全乱了!”

老鼠?咬药帐?

王承恩布满血丝的老眼骤然眯起,眼底深处寒光一闪!瘟疫、阴谋、此刻疯狂的鼠群…这一切绝非巧合!他猛地想起影子临走前的话——冯远!那个消失的邪医!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窜遍全身。

就在这时,帐帘被猛地掀开!不是送药的人,也不是影子。一个满身血污、头盔歪斜的羽林军校尉踉跄着扑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气息急促,声音带着惊怒:“督公!鼠群!数量惊人!目标明确,专攻艾大夫和几位老医官的营帐!弟兄们拼死抵挡,但…但鼠群里有东西!有…有妖物!”

“妖物?”王承恩霍然转头,目光如刀。

“是…是一只!”校尉脸上肌肉因恐惧而扭曲,“比寻常老鼠大了三倍不止!眼睛…眼睛是血红色的!邪性得很!它…它好像能指挥那些老鼠!刀砍上去,它皮毛滑不溜手,兄弟们伤不了它!反被它咬伤了好几个!艾大夫那边…快顶不住了!”

血瞳鼠王!冯远!

王承恩心头的猜测瞬间被证实,一股冰冷的怒火直冲顶门!他猛地站起,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传令!所有能动弹的羽林卫!给杂家顶上去!死绝了也要护住艾德里安和药帐!用火!用滚油!给杂家烧!”他的声音如同地狱刮出的阴风,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

“是!”校尉咬牙应命,挣扎着爬起冲了出去。

王承恩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他不能离开御榻半步!陛下危在旦夕,那诡异的倒计时如同悬顶之剑!他猛地看向帐外那片混乱的夜色,眼中是刻骨的焦灼和冰冷的杀机。冯远…周廷儒…好毒的手段!这是要釜底抽薪,彻底断绝陛下的生机!

***

艾德里安的医帐,此刻已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帐内充斥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腥臊恶臭和刺鼻的血腥气。地上、简易的病床上、甚至堆放的药材麻袋上,都爬满了疯狂窜动的鼠影。士兵们组成人墙,挥舞着火把、长矛和一切能找到的武器,拼命阻挡着鼠群的冲击。刀锋砍在老鼠身上的噗嗤声、骨头碎裂的咔嚓声、老鼠临死的尖啸声、士兵负痛的怒吼声、以及被惊醒病患惊恐的哭喊声,汇成一片绝望的死亡交响。

“守住门口!别让它们再进来!”一个满脸是血的百户嘶吼着,一刀劈飞两只凌空扑来的硕鼠,腥臭的鼠血溅了他一脸。

但鼠群仿佛无穷无尽,更可怕的是,它们似乎受到了某种统一的、极其高效的指挥。一部分悍不畏死地正面冲击士兵的防线,用身体消耗他们的力气;另一部分则狡猾地从帐篷的破口、甚至挖掘地下,从意想不到的角度钻入,扑向那些存放着珍贵药液和蒸馏器具的木架!

艾德里安金色的头发被汗水浸透,一缕缕贴在苍白的额角。他身上那件沾满药渍的袍子下摆已被撕破,手臂上也有几道被鼠爪划出的血痕。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那双湛蓝的眼睛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和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挥舞武器,而是飞快地将几瓶最重要的浓缩药液塞进一个厚实的皮囊里,紧紧抱在怀中,同时指挥着几个学徒:“快!把酒精!把那些高浓度的酒精泼洒在周围!点火!用火逼退它们!”他的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行啊艾大夫!”一个学徒哭喊着,徒劳地用脚踢开几只试图爬上蒸馏器的老鼠,“火…火会烧着帐篷!还有病人!”

“顾不了那么多了!药!保住药和器具!”艾德里安厉声喝道,他自己则抓起一个装着浓烈药水的陶罐,狠狠砸向一处鼠群密集的地方。刺鼻的药味散开,暂时逼退了那片区域的老鼠。

就在这时!

“吱——!”

一声尖锐、高亢到几乎刺破耳膜的鼠啸,猛地压过了帐内所有的嘈杂!这声音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邪异力量,瞬间让所有人的动作都为之一滞!连那些疯狂进攻的老鼠都短暂地停顿了一下。

只见医帐被撕开的一个巨大破口处,一只体型大得异乎寻常的怪物,缓缓踱了进来。

它足有小狗般大小,浑身覆盖着油光发亮的黑色短毛,在昏暗的火光下如同流淌的墨汁。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两团燃烧的血红!那红光仿佛拥有实质的穿透力,带着冰冷的、残忍的、高高在上的意志,扫视着帐内混乱的众生。它粗壮的尾巴拖在身后,尖端如同毒蝎般微微翘起。一股远比普通鼠群浓郁百倍的、混合着极致污秽与死亡气息的恶臭,以它为中心,如同冲击波般扩散开来!离得近的几个士兵和学徒,闻到这股气味,瞬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海。

血瞳鼠王!

它的出现,让整个帐内的空气都凝固了。普通的鼠群如同潮水般向两边分开,为它们的王者让出通道。鼠王血红的眼睛,冰冷地扫过那些手持武器、满脸惊惧的士兵,扫过抱紧药囊的艾德里安,最终,那两道充满恶意的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牢牢地锁定了角落御榻的方向!

它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药材,而是大胤皇帝,赵琰!

“保护陛下!”艾德里安瞬间明白了这恐怖生物的终极意图,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他厉声嘶吼,声音因极度的惊骇而变形。

但已经晚了!

“吱——!”

鼠王再次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尖啸!它粗壮的后腿猛地一蹬地面,坚硬的地面竟被蹬出两个浅坑!那庞大的黑色身躯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速度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反应!它并非直线冲击,而是在空中诡异地扭动了一下,轻易避开了几杆下意识刺来的长矛,目标直指——躺在角落御榻上,气息奄奄的赵琰!那张开的尖嘴中,闪烁着淬毒般的利齿寒光!

“陛下!!!”帐内众人目眦欲裂,绝望的呼喊响成一片。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回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带着决绝的勇气,猛地从侧面撞了过来!是艾德里安!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的反应!他放弃了怀中的药囊,任由它掉落在地,里面珍贵的药液汩汩流出。他手中唯一能作为武器的,是那柄伴随他多年、锋利无比的手术刀!

寒光一闪!

没有刺向鼠王的身体,因为那油滑坚韧的皮毛和闪电般的速度让物理攻击难以奏效。艾德里安的目标,是那两团燃烧的血红!是这恐怖生物感知和控制的核心!

“噗嗤!”

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刺破熟透果实般的闷响。

手术刀那细长、精准、淬炼过无数次的刀尖,在艾德里安全力以赴的搏命一击下,精准无比地、深深地刺入了血瞳鼠王的右眼之中!直至没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吱嗷——!!!”

一声前所未有的、凄厉到非人非兽的惨嚎,猛地从鼠王喉中爆发出来!那声音充满了极致的痛苦、愤怒和一种本源被刺穿的惊骇!它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猛地一僵,随即疯狂地扭动、翻滚起来!

一股粘稠、腥臭、颜色如同腐败淤泥般的黑紫色血液,猛地从被刺破的眼眶中狂喷而出!如同高压水枪般激射!

近在咫尺的艾德里安首当其冲!

那散发着浓烈恶臭和死亡气息的污血,如同滚烫的毒油,劈头盖脸地浇了他满头满脸!尤其是他的右眼!

“呃啊——!”

艾德里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那声音比鼠王的嘶鸣更加痛苦!他感觉自己的右眼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狠狠按了进去!又像是被无数根淬毒的钢针同时刺穿!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大脑,眼前的世界瞬间被一片灼热的黑暗和疯狂的血红所吞噬!他踉跄着向后跌倒,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右眼,指缝间,粘稠的黑紫色毒血混合着人类鲜红的血液,汩汩涌出。

那毒血溅射的范围极广,甚至有几滴落在了旁边一个青铜烛台上。只听“滋啦”一声令人牙酸的轻响,坚硬的青铜表面竟被瞬间腐蚀出几个细小的凹坑,冒出缕缕带着恶臭的青烟!

血瞳鼠王在帐中央疯狂地翻滚、嘶嚎,瞎掉的右眼成了一个不断喷涌污血的恐怖窟窿,粘稠的黑血混合着某种类似碎玻璃渣的晶体状组织不断涌出。它的力量似乎因为这重创而紊乱失控,庞大的身体撞翻了木架,砸碎了药罐,所过之处一片狼藉。那些原本受它指挥的普通鼠群,此刻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恐慌,吱吱乱叫着四散奔逃,攻击的势头瞬间瓦解。

士兵们被这剧变惊呆了,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怒吼和疯狂的杀意:“宰了这妖孽!!”无数刀枪棍棒朝着翻滚的鼠王狠狠砸落下去!

御榻边,王承恩死死护在赵琰身前,枯槁的脸上溅上了几点腥臭的鼠血。他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发出非人惨叫的艾德里安,看着那只依旧在疯狂挣扎喷血的恐怖鼠王,浑浊的老眼中,惊骇、后怕、以及一种刻骨的冰冷杀意交织翻涌。

冯远!周廷儒!

这毒蛇!这豺狼!

王承恩枯瘦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几乎要抠出血来。他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凶兽,死死盯向帐外那片依旧混乱的营地,盯向那隐藏在黑暗最深处的敌人。那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锥。

帐内,艾德里安的惨嚎渐渐微弱下去,只剩下痛苦的抽搐。鼠王的嘶鸣也在士兵们疯狂的攻击下变得断断续续,最终彻底沉寂。但那粘稠恶臭的黑紫色血液,在地上蜿蜒流淌,如同一条条来自地狱的毒蛇,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