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乐文小说!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乐文小说 > 历史军事 > 乾元盛世系统 > 第一百九十七 吱声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营地边缘,那道简陋的木栅栏在暮色里投下扭曲的暗影,仿佛一道将人间与地狱草草分割的界碑。栅栏外,聚集的灾民如同被寒风刮拢的枯叶,沉默而粘稠。老妇人那句带着毒刺的低语——“连真龙天子都压不住瘟神爷的怒火了…老天爷降罪…”——并未随风散去,反而像无形的瘟疫孢子,在绝望的土壤里悄然扎根、蔓延。

低语声如蚊蚋,在人群缝隙间传递,带着恐惧发酵后的酸腐气味。

“听见没…宫里那位…怕是也不行了…”

“刚那御医叫得跟杀猪似的…”

“瘟神爷收人…管你是龙是虫…”

“老天爷…睁睁眼吧…”

麻木的眼神里,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绝望开始翻涌,混合着对那无形“天罚”的敬畏,以及对栅栏内那个摇摇欲坠的皇权的、隐秘的怨怼。秩序赖以维系的那根名为“天子威仪”的弦,在瘟疫的腐蚀和王帐内传出的惊惶呼喊中,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栅栏内,艾德里安冲向皇帝偏帐的脚步被那老妇人的诅咒绊住了一瞬。他猛地回头,蓝色的瞳孔锐利地扫过栅栏外那片死气沉沉的人影,如同鹰隼掠过荒原。那低语汇成的、充满恶意的暗流,比鼠疫杆菌更令他心头发冷。但他只停顿了一息,皇帝偏帐里更加凄厉混乱的呼喊便像鞭子抽打着他,他咬紧牙关,转身撞开偏帐那沉重的布帘。

帐内,血腥与药味混杂的气息浓得几乎令人窒息。赵琰的身体在御医和太监的压制下仍剧烈地痉挛着,弓起的脊背绷紧如拉满的硬弓,脖颈处青筋狰狞暴起,额角冷汗如瀑。他牙关紧咬,喉咙深处发出断续的、不似人声的嗬嗬嘶鸣。御医手忙脚乱,金针抖得几乎拿捏不住,参汤泼洒了半碗。

“按住!按住陛下!” 老御医的声音带着哭腔,徒劳地试图将一根金针刺入赵琰扭曲的合谷穴。

艾德里安的心沉到了谷底。皇帝的状况远比外面谣传的更糟。这不仅仅是伤口感染和鼠疫的折磨,更像灵魂正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撕扯、碾压。他挤开惊慌的太监,扑到榻边,强行掰开赵琰紧咬的下颌,塞入一卷干净布巾防止他咬断舌头,同时手指迅速搭上那滚烫、被冷汗浸透的腕脉。脉搏狂乱、急促,如同濒死困兽绝望的奔逃。

“陛下!” 艾德里安用尽力气呼唤,试图唤醒那沉沦在剧痛深渊的意识。

赵琰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地转动,仿佛在追逐或抗拒着某个只有他能看到的、恐怖的幻象。他听不见艾德里安的呼唤,意识的核心,是一片燃烧的废墟。冰冷的蓝色光幕碎片在烈焰中明灭闪烁,断断续续、充满杂音的电子合成音如同魔咒,在他灵魂深处尖啸:

【…错误…核心逻辑冲突…】

【…宿主…阻碍…文明…抹杀…替代…方案生成…】

巨大的信息洪流裹挟着狂乱的“焦躁”和“混乱”,如同失控的钻头,狠狠凿击着他最后的理智堤坝。每一次冲击都伴随着撕裂灵魂的剧痛。

“呃啊——!” 一声更加凄厉的嘶嚎从布巾的堵塞下迸出,赵琰的身体再次猛烈弹起,力量之大,竟将按住他肩膀的两个强壮太监猛地掀开!

“陛下!” 帐内一片惊惶绝望的哭喊。

艾德里安死死按住赵琰抽搐的手臂,蓝色的眼眸因震惊而收缩。他不懂那幻觉,但他清晰地感知到皇帝此刻所承受的痛苦,远超肉体的极限。这绝非寻常的鼠疫症状!某种更深层、更可怕的东西正在侵蚀这位年轻君主的生命!

就在这混乱到极致的时刻——

“吱吱——!”

“吱吱吱——!”

一阵尖锐、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鼠类嘶鸣声,如同黑色的潮水,猛地从营地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压过了帐内所有的哭喊和哀嚎!

艾德里安猛地抬头,帐外,凄厉的惨叫声和惊恐的呼喊骤然炸响,如同滚油泼进了冷水!

“老鼠!好多老鼠!”

“天杀的!它们咬人!咬东西!”

“救命啊——!”

艾德里安冲到帐门边,掀开一道缝隙。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血液倒流,浑身冰凉!

昏沉的暮色下,营地仿佛被一片蠕动的、灰黑色的毛毯覆盖了!成百上千,不,是成千上万只老鼠!它们如同决堤的污浊洪流,从营地外围的排水沟渠、草料堆缝隙、甚至松动的土层下疯狂涌出!这些老鼠个头远超寻常,皮毛肮脏油腻,一双双赤红色的小眼睛在昏暗光线下闪烁着疯狂嗜血的光芒!

它们的目标异常明确!

外围堆放着的、预备熬煮消毒用的成捆草药,被无数利齿疯狂啃噬,草叶碎屑漫天飞舞!

几口架在篝火上、熬着防疫汤药的大铁锅,被悍不畏死的老鼠用身体撞翻,滚烫的药汁泼洒一地,发出滋滋的声响和焦糊的气味!

堆放干净的绷带、麻布的区域,瞬间被灰黑色的浪潮淹没,布匹被撕扯成碎片!

甚至一些存放记录簿册和图纸的简陋木箱,也被这些疯狂的老鼠用尖牙利爪啃咬、抓挠!

整个营地外围,瞬间陷入一片地狱般的混乱!士兵们挥舞着火把和刀鞘,惊恐地驱赶、踩踏着源源不绝的鼠群。但鼠群数量实在太多,行动又异常敏捷疯狂,它们利用一切障碍物躲避,同时疯狂破坏着所有能触及的防疫物资!士兵的怒吼、灾民的哭嚎、老鼠刺耳的尖叫、物品被破坏的碎裂声,交织成一曲令人绝望的死亡交响。

艾德里安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些老鼠的眼睛——那绝非自然鼠类该有的浑浊红色,而是一种凝固的、如同干涸血痂般的赤红!充满了纯粹的、非自然的恶意!他猛地想起了什么,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鼠群…有组织…目标…破坏…” 他失声低语,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攫住了他。

“艾先生!这边!救命!” 一声带着哭腔的尖叫从隔离区的角落传来,是负责照顾那几个孩子的小学徒!

艾德里安心头剧震,不祥的预感如同冰水浇下。他再也顾不得偏帐的混乱,转身拔腿就冲向那刚刚燃起一丝微弱希望的地方!

隔离区的一角,那顶相对“干净”些的医帐,此刻也成了鼠群冲击的重点目标!无数赤红着眼睛的硕鼠如同黑色的潮水,正疯狂地冲击着帐帘的缝隙、啃咬着支撑帐体的绳索!几个学徒和医官惊恐地用木棍、药杵拼命驱赶,但鼠群悍不畏死,前仆后继!

艾德里安怒吼一声,抄起旁边一根燃烧的木柴,猛地冲进医帐!

帐内,同样一片狼藉。盛放药材的篾筐被掀翻,珍贵的金鸡纳树皮碎渣散落一地,被无数肮脏的鼠爪践踏、污染!几只硕大的老鼠正扑在角落里存放粗制奎宁溶液的瓦罐上,疯狂地啃咬着封口的油布!

而最让艾德里安目眦欲裂的是——

那张小小的草席旁,也围拢了十几只双目赤红的老鼠!它们似乎对草席上那三个微弱生命的气息格外“感兴趣”,正试探着,龇着尖利的黄牙,发出威胁的嘶嘶声,试图突破学徒们用身体组成的脆弱防线!

“滚开!畜生!” 艾德里安目眦欲裂,手中的火把带着风声狠狠扫向那些靠近草席的老鼠!火焰燎过皮毛的焦臭味和老鼠凄厉的惨叫同时响起,几只老鼠瞬间被点燃,变成吱哇乱叫的火球翻滚开去。其余的鼠群被这突如其来的火焰暂时逼退,赤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本能的畏惧,但仍在不远处徘徊,蠢蠢欲动。

艾德里安立刻用火把在草席周围划出一个燃烧的弧线,暂时隔绝了鼠群的直接威胁。他喘着粗气,目光急迫地扫向草席上的三个孩子。

情况稍好的小石头和另一个男孩,被这巨大的惊吓和鼠群的恶臭刺激得剧烈咳嗽起来,小脸憋得青紫。而最危重的小莲,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破布下,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只有眼睑在极其微弱地颤动,仿佛连惊恐的力气都已失去。

“别怕!别怕孩子!” 艾德里安强压下心头的狂怒和恐惧,用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安抚着,同时迅速检查孩子们的状况。万幸,鼠群还未真正伤到他们。但他知道,这暂时的安全如同风中残烛。

“艾先生!树皮!药渣!全被糟蹋了!” 一个学徒带着哭腔指着散落一地、沾满鼠爪印和污物的药材碎片。

艾德里安的心沉了下去。他们最后一点提炼奎宁的希望,被这突如其来的鼠灾彻底扼杀了!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枚黄铜怀表还在。这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象征着遥远故乡和理性世界的冰冷慰藉。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怀表冰凉的黄铜外壳时——

“吱——!”

一声格外凄厉、穿透力极强的鼠啸,如同无形的号令,猛地压过帐内外的嘈杂!

艾德里安浑身一震!这声音…尖锐得不似普通鼠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命令的意味!

他猛地抬头,循声望去。透过被鼠群撞开的一道更大缝隙的帐帘,他看到了让他永生难忘的一幕——

在营地中心那片相对空旷的地带,鼠群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分开一条通路。

一只体型远超同类、几乎有小猫般大小的硕鼠,缓缓爬了出来。它的皮毛是近乎纯黑的油亮,唯有脊背上一条暗红色的纹路,如同丑陋的疤痕。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的眼睛——那根本不是红色,而是两团凝固的、仿佛能滴出血来的深暗赤色!像两枚浸透了怨毒与疯狂的邪恶宝石!

它蹲坐在那里,尖嘴微微张开,露出森白尖锐的獠牙。刚才那声恐怖的尖啸,正是出自它口!

随着它的出现,原本疯狂冲击、四处破坏的鼠群,仿佛瞬间被无形的缰绳勒住。它们停止了无序的冲撞,如同最精锐的士兵般,以这只“血瞳鼠王”为中心,迅速聚拢、排列,形成一片沉默而恐怖的黑色方阵!无数双赤红的眼睛齐刷刷地聚焦在鼠王身上,闪烁着绝对服从的幽光。

整个营地,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士兵们忘记了驱赶,灾民们忘记了哭嚎,所有人都被这诡异、恐怖、充满非自然秩序的一幕所震慑,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攫住了每一个人。

艾德里安倒抽一口冷气,握着火把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天灾!这是一场有预谋、有指挥的、针对整个防疫体系的生物战争!这只怪物般的鼠王,就是这支死亡军团的统帅!

血瞳鼠王那双凝固血块般的眼睛,缓缓扫过混乱的营地,最后,竟然越过重重阻隔,极其精准地,定格在了艾德里安所在的医帐方向!

冰冷、怨毒、带着赤裸裸的毁灭欲望!

艾德里安瞬间如坠冰窟!

鼠王微微昂起丑陋的头颅,尖嘴再次张开,第二声更加尖锐、更加刺耳、带着某种进攻指令意味的嘶啸,即将破喉而出!它的目标,显然就是这顶存放着最后希望(虽然已被摧毁)和三个脆弱生命的医帐!

艾德里安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绷紧!他知道,当这声尖啸响起,周围那些沉默蓄势的疯狂鼠群,将会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不顾一切地淹没这里!火把的防线,在绝对的数量面前,不堪一击!

千钧一发!

艾德里安几乎是本能地,猛地从怀中掏出了那枚黄铜怀表!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凭着一股直觉,用拇指狠狠弹开了表盖!

“咔哒!”

一声清脆的机械声响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怀表盖内侧,那块打磨光滑的水晶片,在帐内摇曳的油灯光和艾德里安手中火把的光芒映照下,瞬间捕捉、汇聚、反射出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凝聚的、如同针尖般细锐的亮光!

艾德里安手腕一抖,将这束凝聚了他全部求生意志的微光,如同投掷一柄无形的光之匕首,精准地对准了帐外那只血瞳鼠王那双凝固血块般的邪恶眼睛!

光束极其微弱,在昏暗的暮色和混乱的光影中,几乎难以察觉。

然而——

就在那束微光触及鼠王赤红眼瞳的刹那!

“嘶嘎——!!!”

那即将发出的进攻嘶啸,猛地变成了一声痛苦、惊惶到扭曲的怪叫!如同被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到了最敏感的眼球!

血瞳鼠王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整个身体猛地向后一仰,四爪离地,随即重重摔倒在地!它那双令人生畏的血瞳,此刻痛苦地紧闭起来,身体剧烈地抽搐、翻滚,发出凄厉到不似鼠类的惨嚎!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所有人!

原本蓄势待发的庞大鼠群,失去了统帅的指令,瞬间陷入了巨大的混乱和茫然!如同失去了首脑的傀儡军团,它们开始焦躁不安地原地打转,互相碰撞,发出混乱的吱吱声,那股整齐划一、充满毁灭意志的恐怖气势,荡然无存!

艾德里安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那枚仍在反射着微弱光芒的怀表,又看了看帐外那只痛苦翻滚的鼠王和陷入混乱的鼠群。一个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念头击中了他:光!这畜生…畏惧强光?尤其是凝聚的、突然出现的强光?

他来不及细想这背后的原因,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火!更多的火把!快!” 艾德里安朝着帐外惊呆的士兵和学徒们怒吼,“亮光!它们怕亮光!把能点的都点起来!快!”

他的吼声如同惊雷,唤醒了被震慑的人群。士兵们如梦初醒,疯狂地挥舞起手中的火把,点燃一切能找到的易燃物——草垛、废弃的木板、甚至撕下的衣襟!学徒们也鼓起勇气,将油灯的火苗拨到最亮,高高举起。

隔离区的一角,瞬间亮起了比平时明亮数倍的火光!摇曳、跳动、带着灼热温度的光芒,如同一道道无形的屏障,刺向那些混乱的鼠群!

“吱吱吱!”

“嘶——!”

接触到这骤然增强的光亮,尤其是那些被刻意晃动、凝聚的光源,靠近火光的鼠群立刻发出了惊恐的嘶鸣,如同潮水般向后退缩!它们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本能的恐惧和厌恶,混乱进一步加剧!

营地中心的混乱,被这骤然亮起的光芒和鼠群的退缩暂时遏制。但艾德里安的心,却悬得更高了。他低头,看着草席上依旧危在旦夕的小莲,看着散落一地、被彻底污染的金鸡纳树皮,一股冰冷的绝望感再次弥漫开来。

药,没了。希望,似乎再次被黑暗吞噬。

就在艾德里安被绝望攫住的瞬间,他眼角的余光,猛地瞥见——

在隔离区与疫病重症区交界的阴影里,那片靠近堆放墨衡图纸矮几的角落,几只体型格外硕大、动作异常迅捷、同样有着暗红眼睛的老鼠,如同鬼魅般贴着地面窜出!它们的目标并非药材,而是矮几上那叠被王承恩发现动过手脚的图纸!

其中一只动作最快的老鼠,猛地窜上矮几,张开尖嘴,精准无比地一口咬向最上面那张纸的边缘——正是那张记录着“风叶倾角十五度,改”字迹、边缘曾被发现带有异常滑腻感的图纸!纸张被瞬间撕裂,记载着关键数据的部分,在利齿下化为碎片!

“不!图纸!” 艾德里安失声惊呼!那是墨衡的心血!是未来可能的希望!

然而,他的惊呼被淹没在营地的嘈杂中。那几只老鼠得手后,叼着撕下的纸屑,如同完成了任务的幽灵,迅速消失在营帐的阴影深处。

---

营地中心边缘,一处被阴影完全笼罩的废弃土灶后。

冯远像一截枯木桩般蜷缩着,身体几乎与潮湿的泥土融为一体。他脸上那张浸透了污秽的粗布,只露出两只眼睛——此刻,这双眼睛里燃烧的疯狂火焰几乎要烧穿布料。

他死死盯着那只在光芒刺激下痛苦翻滚、嘶鸣的血瞳鼠王,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冰冷的泥地里,指甲断裂也浑然不觉。

“光…该死的…光…” 他喉咙里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充满了被意外打乱计划的狂怒。他精心培育、耗费无数“血食”才催生出的鼠王,竟被一束微不足道的微光所伤!这简直是对他毕生钻研的亵渎!

更让他心头滴血的是,他通过鼠群感知到的、那张被撕下的图纸碎片上残留的气息——那上面涂抹的、能吸引特殊鼠类啃噬的引药,是他用腐尸毒液混合了七种阴邪草药才炼成的“蚀心引”!珍贵无比!竟只换来区区几张纸屑!

“废物…都是废物!” 冯远怨毒的目光扫过混乱的鼠群和那片刺眼的火光,最终,定格在远处那顶灯火通明的医帐上。透过被风吹动的帘隙,他仿佛能看到那个高大的异邦人,和他护在身后的草席。

“奎宁…树皮…” 冯远干裂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一个更加恶毒的计划在疯狂的脑海中迅速成型。他不再看那还在痛苦抽搐的鼠王,如同一条真正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向后蠕动,再次消失在营地更深的、被死亡和绝望笼罩的黑暗之中。

黑暗里,只有他留下的一串微不可察的爬行痕迹,和他喉咙深处那压抑不住的、如同夜枭般的低笑,充满了毁灭一切的快意。

营地里的火光还在摇曳,暂时逼退了鼠群。但空气中弥漫的绝望、恐惧、以及那挥之不去的血腥与恶臭,都在无声地宣告:这短暂的喘息,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更深的死寂。那由人心中滋生的毒蔓,正与这瘟疫的毒雾一起,悄然缠绕上这座摇摇欲坠的营地,勒紧每一个幸存者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