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颗种子,在无声中生根发芽,长成一道无形的障碍。
他们谁也不愿意率先打破僵局,也难以迈出那个关键的步子。
明明彼此在意,却只能用沉默应对,仿佛一旦说破,所有的一切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于是见面也很难开口说上一句话。
哪怕面对面站在一起,目光相触也只是短短一瞬,随即错开,像是在逃避。
那些想说的话在嘴边转了几圈,终究没能说出口,最后变成了客套的寒暄,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
他们的默契早已不再体现在沟通上,而是沉默本身。
不,准确地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明明脑中有千言万语,可是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却又感觉什么语言都不够妥帖、不够安全。
万一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个表情,是否意味着这份珍贵的情感就此崩塌?
两人谁都不敢赌这个结果。
两人之间,似乎筑起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高耸而厚实,仿佛风雪都不能动摇分毫。
它由猜疑与退让建成,又被克制和沉默一点点加固。
越是试图忽略它的存在,它就越明显地横亘于心间,让每一次对视都带着隐隐的疼意。
“最近怎么样?”
黎司泽终于先开口说话,声音平稳却不带感情色彩。
他知道这样的语气显得冷漠,可只有如此,他才能压制住心中翻涌的情绪,让谈话不会演变成一次情绪失控。
语气很冷静,带着几分隔阂的距离。
那种距离不是空间上的,而是心理上的疏远,就像他们是两个世界的旅人,即使走在同一段路上,却始终走不近彼此的世界里。
他的每一个词,每一个音节,仿佛都被过滤过一般,不留情绪、不含热度。
赵敏书浅浅一笑:“还不错,我马上就给你分成,这趟生意赚了不少。”
她努力用一种平常的口吻回答,脸上挂着熟悉的笑容。
但她的眼神里没有笑意,那抹淡淡的失落被迅速掩埋,只留下表象上的从容和大方。
其实她并不在乎那些分成,只是希望借此拉回一点对话的空间,哪怕是关于利益的事也好过无话可说。
两人谁也没打算接下一句话。
气氛在短暂的交谈后再次陷入沉寂,仿佛两人之间的桥梁在刚刚搭建起一丝联系之后就被风无情摧毁。
谁都明白对方没有要继续交流的意愿,于是也不勉强,将这份尴尬默默吞咽下去,各自回到那份沉默的状态之中。
“那你忙吧,我还得训练士兵,改天再说。”
黎司泽率先提出结束这次对话。
话语说完后没等赵敏书回应,他就转身离去,脚步坚定却有些仓促。
他的背影看起来一如往常的挺拔,只是这一次却透露出一股压抑赵久的无奈与痛苦。
看着黎司泽离去的背影,她没有叫住他。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喊出那一声熟悉的“黎司泽”,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喉咙像是被人用力攥住了一般,那种窒息感让她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她知道,现在不是挽留的时机,她也无法解释为何心中的酸楚会在这一刻达到顶点。
只是胸口不知为何传来一阵钝痛。
那种钝痛不是生理上的伤痕带来的,而是源自内心深处某一块尚未愈合的伤口被轻轻撕裂开来。
她捂住胸口,试图安抚那份不安的波动,但无济于事,那种疼痛仿佛渗透进了每一块骨血里。
回想这一个多星期来,
他们的关系变得愈加陌生,甚至连最简单的问好都要掂量半天。
原本亲密无间的默契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疏离与谨慎,是各自揣度彼此心意后的步步试探。
曾经无数次并肩作战的日子仿佛已经过去太久,久到让人产生怀疑:他们真的曾那么亲近吗?
两人之间的对话,似乎真的屈指可数。
……
同时,在另一头,丁垚陪着赵月,一路辗转奔波,终于到达了赵月老家所在的城市。
经过长途跋涉,车窗外从陌生街道渐渐变为熟悉景象时,他内心的不安也随之加剧。
这不是旅途劳累所能掩盖的恐惧,而是一份深植在他心底的胆怯——他知道,眼前这座城市藏着太多他无法承受的压力,更别提接下来必须面对的那个家门。
站在那栋高大宽敞的房子前面,他心跳加快,手心全是汗。
眼前的宅邸气派得令人窒息,仿佛每一块砖瓦都在提醒他是一个局外人。
他穿着最体面的衣服,却仍觉得自己与这座豪宅格格不入,那种低微和自卑如潮水般向他袭来,把他淹没其中。
这是她的家,完全与他所熟知的世界格格不入。
那是另一个世界,金钱与地位构筑起的围墙,把贫穷的人远远挡在外面。
即便他已经陪伴在她身边多年,也依然觉得自己只是一个闯入者。
但他依旧选择跟来,只为陪她走过这段回家的路。
赵月看出他的紧张,轻轻地握了握手……
这一动作轻柔却有力,像是春风拂过枯枝,点燃他心头最后一丝勇气。
那一刻,所有的忐忑与无助都被她的温柔化解,只余下一瞬的怔忡和满腔感动,久久萦绕在心间。
这一动作让丁垚心里咯噔一下。
他抬起头看向赵月,那张熟悉却此时略显沉重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忽然明白她比他更清楚即将面临的压力。
但她还是来了,并且选择拉着他一起来面对,这让他既心疼,也更加坚定了要保护她的信念。
紧接着听见屋内传来怒斥声:“你给我回房去!没我的允赵不准出门!”
那严厉而愤怒的声音穿透了紧闭的大门,刺入两人耳中。
紧接着便看见房门猛地打开,一位身着华丽旗袍的妇人站在门槛前,目光凌厉,犹如刀刃。
徐母怒声对着赵月说完,随即把头转向门外的丁垚,眼神凌厉得仿佛能杀人。
那一瞥,像极了看一只肮脏不堪的流浪猫落进贵族花园的视线,冰冷而又充满敌意。
丁垚本能地挺直腰杆想要回应那道审视的目光,却被压抑得连喘息都艰难起来。
“你就是丁垚?”
她语气里带着寒意,眼神冷漠得仿佛结了一层霜,“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法接近我家小雪的,但你听清楚了,这门亲事我们徐家,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