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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的烈日如同熔化的金汁,无情地泼洒在连绵起伏的沙丘上,空气扭曲蒸腾,发出无声的嘶鸣。张骁手中的老式指南针,那黄铜外壳在高温下烫得几乎握不住,里面的磁针像个醉汉,在盘面上疯狂地打着旋儿,毫无规律可言。

“又抽风了?”陈青梧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她抹了一把额角滚落的汗珠,细密的盐粒粘在指尖。她紧盯着张骁手里的“疯针”,秀气的眉头拧成了疙瘩。在这片被称为“绿山”实则黄沙蔽日的死寂之地,任何指向的失效都意味着致命的危险。

陆子铭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小撮滚烫的沙砾,凑到鼻尖闻了闻,又仔细观察着沙粒的流动方向,脸色凝重:“不是普通的地磁紊乱。这底下……埋着大东西,散发的某种力场在干扰一切。古迦太基人崇拜自然伟力,他们的祭祀场所,常与地脉异常点结合。”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阵若有若无、断断续续的驼铃声,极其诡异地从前方那片巨大沙丘的深处飘了过来。那声音极其微弱,时断时续,像是被风撕碎的幽灵低语,钻进耳朵里,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与周遭炽热的环境格格不入。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与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张骁将无用的指南针塞回背包深处,反手抽出了背上的分水刺,乌沉沉的金属在烈日下泛着冷光。陈青梧的“古剑”并未出鞘,但她的手已稳稳按在了古朴的剑柄上,指尖微微用力。陆子铭则迅速从随身的皮囊里摸出几枚刻着奇异符文的龟甲,紧紧攥在手心。

循着那幽灵般的驼铃声,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沙丘顶端。眼前的景象让三人呼吸都为之一窒——就在巨大沙丘的怀抱之下,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流沙漩涡正缓缓旋转,如同沙漠张开的一张贪婪巨口。而在漩涡中心,赫然显露出一个被黄沙半掩的宏伟石门!

石门是整块巨大的黑曜石雕凿而成,风格雄浑而狞厉,带着鲜明的古迦太基印记。门楣之上,一只巨大的鹰首浮雕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鹰眼由两颗暗红色的、仿佛凝固血块般的宝石镶嵌,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的不速之客。鹰喙如钩,带着一种随时要啄食生灵的凶戾感。

“鹰神塔尼特……”陆子铭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的颤抖,“迦太基的战争与天空之神,也是……献祭之神。”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石门表面那些密密麻麻的浮雕上。

陈青梧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那些浮雕描绘的并非什么英雄史诗,而是一幅幅令人头皮发麻的血腥献祭场景:赤裸的奴隶或战俘被强壮的祭司拖拽着,按倒在巨大的石盆边缘;锋利的燧石刀割开喉咙,鲜血如泉涌般注入盆中;扭曲的面孔,绝望伸出的手,祭司们狂热而狰狞的表情……每一道线条都充满了原始的残忍与对死亡的漠视。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石门中央,那鹰首正下方,赫然有一条手指粗细、深深刻入石体的垂直凹槽,从鹰喙尖端一直延伸到石门底部。凹槽内壁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褐色,那是无数岁月也无法完全掩盖的、层层叠叠干涸凝固的血液!一股混合着铁锈、腐败和某种难以言喻腥甜的气息,顽固地从石门缝隙和那条死亡血槽中弥漫出来,钻进鼻腔,粘腻得让人几欲作呕。这气味仿佛有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血槽引魂,直通幽冥……这门,是给死人开的,活人想进去,得留下‘买路钱’。”张骁的声音低沉,他卸岭力士的本能和对危险的直觉在此刻提升到了顶点。他紧握分水刺,小心翼翼地靠近石门,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石门边缘每一处细微的接缝和纹路。“机关枢纽,就在这血槽附近。”

陈青梧也压下心头翻涌的不适,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深吸一口气,属于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诀”在体内悄然运转,内力如丝如缕,顺着指尖探向石门。她的感知变得异常敏锐,石门内部复杂的构造仿佛在脑海中勾勒出模糊的轮廓。突然,她目光一凝,指着鹰首浮雕下方,靠近血槽起始端的一处不起眼的石质凸起:“骁哥,那里!内部有机括咬合的震动感,很轻微,但……带着杀气!”

张骁立刻会意,屏住呼吸,将搬山道人的“探穴手”运转到极致。他的手掌并未直接触碰那凸起,而是在其上方一寸处虚按,一股无形的内力波动渗透下去。瞬间,他脸色微变:“连环翻板!下面至少有三层,布满倒刺,触发后整个门廊都会塌陷,流沙倒灌!枢纽的锁止齿就在血槽内侧壁,离地三尺!”

他毫不犹豫地卸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解开油布,一股浓烈的、混合着硫磺和艾草的特殊气味弥漫开来——正是那根传说中能辟邪镇尸的黑驴蹄子!蹄子表面黝黑发亮,仿佛浸透了某种神秘的物质。

张骁弓步沉腰,全身肌肉紧绷,内力灌注手臂。他看准位置,手臂化作一道残影,将黑驴蹄子如同楔子般狠狠砸向陈青梧所指位置下方的血槽内壁!

“咔嚓!嘎吱吱——!”

一声令人牙酸的、仿佛骨头被强行卡断的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黑驴蹄子精准无比地楔入了血槽内壁一个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小孔洞之中,死死抵住了里面正在缓缓转动的锋利机括齿轮!石门内部传来一阵沉闷的“咯咯”声,像是野兽被扼住了喉咙,原本隐隐流动的危险气息骤然一滞。

“成了!”张骁低喝一声,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刚才那一下,不仅需要精准的眼力,更需要瞬间爆发的巨大力量和内力控制。

“好险!”陈青梧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看向张骁的眼神带着由衷的佩服,“这机关设计太歹毒了,利用献祭时血液流下的轨迹掩盖枢纽位置,还布了迷惑人的假眼。”

陆子铭则蹲在那条恐怖的血槽旁,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干涸的血渍和凹槽内壁细微的刮痕,试图解读更多信息:“这些痕迹……不止是人血,似乎还混合了其他东西……古老的药草?矿物?像是某种加强‘契约’力量的媒介……”

就在这时,那一直如幽灵般若有若无、指引他们来到此地的驼铃声,毫无征兆地,彻底消失了。

死寂。

绝对的死寂瞬间笼罩了这片被巨大沙丘环抱的洼地。连风似乎都停滞了,只有阳光炙烤沙粒发出的轻微噼啪声,反而将这寂静衬托得更加沉重、更加令人心慌。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毫无缘由地顺着三人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张骁猛地转头,分水刺横在胸前,眼中精光爆射,厉声喝道:“谁?!”

沙丘顶端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三个身影。他们全身裹在破旧的、沾满沙尘的土黄色长袍里,脸上蒙着同样颜色的面巾,只露出一双双冰冷、贪婪而充满戾气的眼睛,如同沙漠里饥饿的鬣狗。他们手中,赫然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和磨损严重的短柄鹤嘴锄。

为首的一个蒙面人,身形高大,他向前一步,踩在松软的沙坡上,发出“沙沙”的轻响,在这死寂中却如同重锤敲在鼓面。他露出的那双三角眼,死死盯住那被黑驴蹄子卡住、暂时失去威胁的鹰首石门,又扫过张骁三人,喉咙里发出一声沙哑难听的干笑,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

“啧啧啧……多谢三位探路的蠢驴,替爷爷们省了不少麻烦。”他手中的匕首随意地挽了个刀花,锋刃在烈日下反射出刺目的白光,声音陡然转寒,带着赤裸裸的威胁,“现在,给老子们让开!这迦太基王都的宝藏,归‘沙蝎’了!”

话音未落,站在他左侧那个稍显矮壮的蒙面人,如同蓄势已久的毒蛇,猛地从沙坡上扑下!动作迅捷得只留下一道土黄色的残影!他的目标极其明确——并非张骁或陈青梧,而是正蹲在血槽旁、背对着他们、专注于研究的陆子铭!

冰冷的匕首刃尖,带着沙漠夜晚般的酷寒,精准而狠毒地抵在了陆子铭毫无防备的后心位置!那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物,瞬间刺透了陆子铭的皮肤,激起一片细小的鸡皮疙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鹰首石门上那两颗暗红的宝石鹰眼,依旧冷漠地注视着下方瞬间紧绷、一触即发的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