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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哈拉,烈日熔金。

张骁狠狠甩了甩手中那枚疯转的指北针,黄铜外壳烫得他掌心发红。指针像个无头苍蝇,在玻璃罩里打着旋,嗡嗡的震颤直透进他骨头缝里。“邪了门了!”他啐了一口,干燥的嘴唇立刻被沙粒黏住,“这破玩意儿抽风抽一路了!”

“不是抽风,”陆子铭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前方波浪般起伏的无垠沙丘。风卷起细碎的沙尘,在热浪蒸腾的空气中扭曲出蜃楼般的幻影。他声音低沉,带着考古学者特有的审慎,“是地磁异常。这片沙海底下,埋着个大东西……铁器,或者别的什么,量级惊人。”

陈青梧没接话,她裹紧了防风沙的头巾,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警惕地望向沙丘深处。断续的驼铃声,缥缈得像一缕游魂,时有时无,被风撕扯着,从沙丘背面传来。那声音非但不带半点沙漠商旅的生气,反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阴森,像是指甲刮在朽木上,听得人后颈发凉。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那把古朴无华的“古剑”剑柄,冰凉的触感让她躁动的心绪稍定。

“管它是鬼驼铃还是磁铁山,总不能在这儿晒成人干。”张骁烦躁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汗珠瞬间被滚烫的空气蒸干,只留下一道浅白的盐渍。他抽出背后的青铜剑,那剑身布满暗绿铜锈,唯有刃口一线寒光逼人。他用剑尖戳了戳脚下看似坚实的沙地,“老陆,看出点门道没?这鬼打墙的铃声到底在哪儿?”

陆子铭蹲下身,捻起一小撮沙砾,放在指尖搓揉,又凑到鼻尖嗅了嗅,眉头锁得更紧:“沙里有味道……很淡,像铁锈混着……某种陈年的香料?铃声的方位……”他侧耳凝神片刻,指向左前方一座巨大沙丘的背阴面,“像从那边来的,但……声源似乎在移动,或者……”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或者被这流动的沙丘扭曲了。”

“移动?”陈青梧心头一跳,那铃声的诡异感再次袭来。她迈开步子,朝陆子铭指的方向谨慎走去,脚下沙粒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小心点,青梧!”张骁扛着青铜剑紧随其后,魁梧的身躯像一座移动的堡垒。

三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靴子陷进滚烫的沙子里,每一步都格外费力。烈日灼烤着沙海,空气像凝固的熔炉,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那座沙丘越来越近,背阴处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如同巨兽蛰伏的巢穴。驼铃声似乎清晰了些,就在阴影深处。

陈青梧走在最前,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沙面,寻找任何可能的线索。就在她踏上一片颜色略深、看似毫无异样的沙地时——

脚下猛地一空!

不是踩塌,而是整片沙地瞬间失去了所有依托,化作一个贪婪的漩涡,疯狂地向下吞噬!流沙!陈青梧的惊呼只发出一半就被堵在喉咙里,身体骤然失重,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拽向地狱!细密滚烫的沙砾瞬间淹没了她的脚踝、小腿,还在急速上涌,带着令人绝望的吸力。

“青梧!”张骁目眦欲裂,身体比脑子更快一步。他低吼一声,如同出闸的猛虎,双腿猛地蹬地,卸岭力士传承的沛然巨力轰然爆发,脚下的沙地硬生生被他踏出两个深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扑向流沙边缘,同时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分水刺。那精钢打造的短刺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噗”地一声狠狠扎进流沙边缘尚未塌陷的、相对坚实的沙层深处,直没至柄!左手同时探出,五指箕张,青筋暴起,一把抓向陈青梧在沙面上拼命挣扎的手腕!

指尖与手腕险之又险地擦过,张骁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正将陈青梧拖向深渊,几乎要将他一同带下去。“抓紧!”他嘶吼着,双脚死死钉在分水刺后方,全身肌肉块块贲起,青铜剑哐当一声掉在脚边。两股力量在滚烫的流沙边缘疯狂角力,细沙如同活物般沿着陈青梧的身体向上蔓延,已没至腰际!

陆子铭的反应同样不慢。在陈青梧陷落的瞬间,他口中已飞快念诵起一段艰涩的古咒文,双手结出一个奇异的手印——发丘天官秘传的“定风避砂诀”!一股无形的力量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抚平了流沙边缘因剧烈拉扯而飞扬的沙尘,让张骁的视线和发力点清晰了不少。同时,他从随身挎包中闪电般抽出一卷暗金色、刻满细密符文的绳索——探阴爪的爪绳!

“张骁,稳住!”陆子铭低喝一声,手腕猛地一抖,那绳索顶端的精钢飞虎爪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精准无比地扣住了陈青梧背上的装备挂环,绳索瞬间绷得笔直!

三人合力!张骁如扎根大地的磐石,陆子铭的绳索提供着稳固的牵引。陈青梧只觉腰身一紧,下陷之势终于被硬生生遏制住。她趁机深吸一口滚烫的空气,强压下心头的惊悸,摸金校尉的机变在生死关头发挥到极致。她不再盲目挣扎浪费力气,反而借着张骁和绳索的拉力,身体在粘稠的流沙中猛地一拧,双腿艰难地向上拔起!同时,她空出的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折叠工兵铲,“唰”地展开,狠狠向身侧流沙中插去,试图寻找一个支撑点!

工兵铲的铲头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之物,发出一声沉闷的“铿”响,并非沙砾的触感!这一下借力,配合着张骁和陆子铭的奋力上拉,陈青梧的身体猛地向上蹿起一截!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脚下那贪婪吞噬的流沙漩涡中心,如同巨兽被惊扰,骤然加速旋转下陷!大量沙砾被抽走,形成一个深邃的漏斗。

漩涡底部,一片巨大、冰冷、不属于沙漠的阴影,破开黄沙的千年尘封,猛然撞入三人惊骇的视线!

那赫然是一道巨大的石门!

门框由整块切割的、带着海水般深青纹理的巨石构成,历经风沙侵蚀,边角已显圆钝,却依旧透着一股沉重磅礴的压迫感。门楣之上,雕刻着一个狰狞的巨鹰头颅!鹰眼的位置镶嵌着两枚早已失去光泽的巨大黑曜石,空洞地凝视着上方,仿佛在诅咒着所有打扰长眠的不速之客。鹰喙如钩,尖锐得似乎能啄穿灵魂,带着一种源自迦太基古老战神的凶悍与威严。石门的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沙壳,但几处剥落的地方,隐约可见深深刻入石体的、扭曲如蛇行的腓尼基铭文,如同远古的符咒。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石门中央,自上而下,凿刻着一道深深的凹槽,宽约一掌,颜色暗沉得发黑,与周围石质形成刺目的对比。那绝非风沙侵蚀的痕迹,而是某种粘稠液体经年累月渗透、干涸、再渗透……最终留下的烙印。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混合着腐朽甜腥的怪味,在流沙翻涌带起的尘土中弥漫开来。

血槽!

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进三人的脑海。

“迦太基鹰神巴力·哈蒙的神殿……血祭之门!”陆子铭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镜片后的瞳孔因震惊而放大。他认出了那独特的鹰首造型和铭文风格。

流沙还在轰鸣着下泄,那道沉寂千年的鹰首石门,正一点点从黄沙的坟墓中挣脱出来,暴露出更多阴森可怖的细节。石门并未完全显露,底部仍被流沙覆盖,但中间那道巨大的、象征死亡仪轨的缝隙,却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对着上方挣扎的三人,无声地敞开。

张骁死死攥着陈青梧的手腕,感受着下方流沙巨大的吸力,目光却牢牢锁在那扇破沙而出的鹰首血门上,牙关紧咬:“他娘的……这绿山王都的‘欢迎仪式’,可真够‘热情’的!”他握在手中的青铜剑,剑身竟在这诡异的血门现世之际,发出一阵低沉、几不可闻的嗡鸣,仿佛沉睡的凶兽嗅到了血腥。

陈青梧悬在生死之间,下方是吞噬一切的流沙深渊和狰狞的血祭之门,上方是同伴奋力伸出的手。她低头看了一眼那深不见底、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门缝,又抬头迎上张骁因用力而涨红的脸,喘息着,嘴角却扯出一个带着沙粒的、惊魂未定却异常明亮的笑:“热情点好……省得我们找不到门!”她握紧了手中的工兵铲,目光再次投向那鹰首石雕空洞的黑曜石眼睛,挑战似的扬了扬眉。

风卷着沙粒,发出呜咽般的嘶鸣,掠过鹰首冰冷的石喙。地底深处,那断断续续的驼铃声,似乎……更清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