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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的城门在晨光里敞着,谢承渊却把战马拴在了城外的驿站。

江逾朝看着他把软甲残片塞进牛车底,忍不住笑:“怎么,镇北将军怕人认出来?”

谢承渊拍了拍手上的灰,回头瞪他:“再笑,就把你扔马背上。”

“我才不骑,”江逾朝哼了声,钻进铺着软垫的车厢,“战马脾气大,哪有牛车舒服。”

谢承渊无奈摇头,坐上驾驶位。

牛车“吱呀”启动时,他听见车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江逾朝正把熏香挂在车窗上。

那是他最喜欢的梨花味,还是十年前在边境医馆时攒下的。

“谢承渊,”江逾朝探出头,“你说战马会吃醋吗?”

谢承渊扬鞭抽了下地面,惊得路边的狗叫了两声:“它若吃醋,便让它拉药材。”

车厢里爆发出笑声,谢承渊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阳光透过帘隙照在江逾朝青衫上,他正低头给幼童讲故事,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谢承渊忽然觉得,这晃悠悠的牛车,比当年的战马更让他心安。

“将军,”林副将骑马跟在旁边,“查到了,南疆巫医背后的人,可能和前太子有关。”

谢承渊眼神一冷。

前太子当年争储失败,据说早已病逝,难道是假死?

他回头看了眼车厢,压低声音:“此事不要让朝朝知道。”

林副将点头,却见谢承渊突然勒住牛车。原来路边有片桃林,花瓣落了满地。

谢承渊跳下车,摘了朵最大的桃花,转身想递给江逾朝,却看见一只白蝴蝶停在他发间。

“别动,”谢承渊走近,指尖轻轻拂过他耳后,“有蝴蝶。”

江逾朝乖乖歪头,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阴影。

谢承渊的心跳漏了一拍,忍不住低头,在他额上亲了一下。

“谢承渊!”江逾朝耳尖泛红,拍开他的手,“幼童还看着呢!”

幼童在车厢里偷笑,谢承渊却厚着脸皮又亲了亲他泛红的耳垂:“怕什么,他早习惯了。”

牛车继续前行,江逾朝却没再说话。

谢承渊从车辕的缝隙里看他,发现他正对着桃花发呆。

十年前在黑沙堡,他也是这样看着桃花,那时墓碑上的字还很新,而现在,他们终于能一起看桃花了。

“朝朝,”谢承渊忽然说,“等这事了了,我们去江南吧。”

“去江南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去看小桥流水吗?”谢承渊笑,“我听说那里的桃花也很美。”

江逾朝没说话,却伸手握住了他放在车辕上的手。

谢承渊反手握紧,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薄茧。

那是常年拿针留下的,和他握剑的茧不一样,却同样让他心疼。

傍晚时分,他们在一家客栈落脚。

谢承渊去喂牛车,江逾朝则带着幼童去后院洗手。

刚走到井边,就听见隔壁传来争吵声。

“你说什么?前太子还活着?”是林副将的声音。

江逾朝心头一紧,示意幼童别出声,悄悄靠近。

只听另一个士兵低声说:“千真万确!南疆巫医身上的蛇形刺青,和前太子暗卫的标记一模一样!”

“将军知道吗?”

“还没敢说,怕惊扰了夫人……”

江逾朝默默退回,幼童仰着小脸看他:“云舟哥哥,怎么了?”

“没事,”江逾朝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却沉甸甸的。

前太子为什么要针对谢承渊?

难道和当年的储位之争有关?

谢承渊回来时,看见江逾朝坐在桌边发呆,桌上的饭菜一口未动。“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江逾朝勉强笑了笑,“只是在想,江南的桃花是什么样的。”

谢承渊坐到他身边,夹了块糖醋鱼放进他碗里:“想知道?那我们明天就走。”

“可边境……”

“有林副将呢,”谢承渊握住他的手,“朝朝,我们已经等了十年,剩下的日子,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江逾朝看着他鬓角的白发,心里的不安渐渐消散。

他点头,夹起鱼肉放进嘴里,却发现今天的鱼没有糊,味道刚好。

“谢承渊,”他忽然说,“你还记得吗?当年在军营,你煮的石头粥比这难吃多了。”

谢承渊大笑,伸手揉乱他的头发:“怎么,现在嫌弃我了?”

“嗯,”江逾朝故意点头,“嫌弃了。”

谢承渊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啄:“嫌弃也晚了,这辈子你都别想甩掉我。”

幼童在一旁捂住眼睛,却从指缝里偷看。

江逾朝被他逗笑,心里的阴霾也散了。

不管前太子有什么阴谋,只要谢承渊在身边,他就什么都不怕。

深夜,谢承渊替江逾朝掖好被角,正想吹灯,却看见他手里攥着半块玉佩。

那是当年从黑沙堡密室里找到的,和他的玉佩拼成了一个完整的“承”字。

“在想什么?”谢承渊躺下,将他揽进怀里。

“在想,我们的墓碑该刻什么字。”江逾朝把脸埋在他胸口,“就刻‘谢承渊与妻江逾朝之墓’,好不好?”

“好,”谢承渊吻着他的发顶,“还要刻‘不战天下,只战相思’。”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谢承渊看着江逾朝熟睡的侧脸,眼神逐渐变冷。

前太子是吗?

不管你是谁,敢动我的朝朝,我定让你付出血的代价。

他轻轻抚摸着江逾朝心口的箭疤,那里曾为他流过血。

现在,他会用生命守护这个人,不让他再受一点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