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的中元夜飘着纸灰,护魂木的树洞里突然亮起九盏青铜灯,灯芯的幽光里浮出三族祖先的虚影,正往灯油里滴自己的骨血,灯油沸腾时,灯影在地面织成张残灯阵,阵眼的残灯盏里,飘出解明砚与阿青的青丝,两根头发在灯油里缠成同心结,结心渗出的血珠落在地上,烧出“残灯迷藏,九门续魂”八个字,字的笔画里钻出的纸人,都捧着与解九同款的陨铁剪刀,剪刀刃口映出的人脸,与混血儿爷爷的骨殖一模一样。
解九的陨铁剪刀在纸灰里发烫,刃口突然映出解明砚的虚影,正用剪刀挑亮残灯盏,灯油突然溅出,烫在他的金线莲胎记上,竟浮出“残灯迷藏是归墟镜碎时漏出的‘续魂煞’,附在三族祭祀的残灯里,会借中元夜的阴气重聚,顺着血脉找到后代,用灯油续接枉死者的残魂。续魂需以‘血亲魂’为引,解家的兄妹魂、陈家的父子魂、尹家的姐妹魂,魂续时,献祭者的魂魄会被灯油困住,永远在残灯里重复离别的痛”。解九的眼角突然沁出血泪,血泪落在残灯阵上,竟浮出他妹妹的虚影,正往灯盏里钻,灯芯爆燃的噼啪声里,妹妹的声音在哭“哥别续魂”。
陈念的银蝶群突然撞向守墓人祠堂的残灯阵残骸,翅膀扑灭火苗的青烟里,陈风的虚影正往灯盏里倒灯油,怀里的守墓令插在阵眼,令牌上的“陈家续残魂”正在被灯油浸透。阿风恋人的残魂从银蝶血雾里飞出,翅膀沾着灯灰:“续魂煞的本命在护魂木的九盏残灯里,需解九以金线莲精元灭灯芯、陈念以银蝶精元泼灯油、尹霜以青铜精元碎灯盏,三精元同破时,煞会因魂体离散自焚。我当年把灭煞符藏在银蝶翅膀里,可符上的朱砂混了陈望的胎血,会让灭灯者看见被续魂者在灯油里融化的幻象——你会看见陈望的糖画在灯油里化成血水。”守墓人祠堂的供桌突然塌陷,残灯碎片里浮着陈望的银蝶长命锁,锁链正被残灯阵的虚影缠住,锁扣处的“望”字已经浸在灯油里,渐渐模糊成黑团。
尹霜的青铜符牌在护魂木前发亮,符牌与残灯阵的尹家徽记相吸,灯盏突然飘出尹雪的戏服碎片,金线绣的《锁魂戏》唱词正在被灯油侵蚀:“破阵需三族后代站进残灯阵的三魂位,解九站兄妹位、陈念站父子位、尹霜站姐妹位,同时以精元血浇灯,让灯油因贪噬精元爆燃。我当年把破灯咒绣在戏服里,可咒里混着‘锁魂蛊’,会让浇灯者每浇一盏,魂魄就轻一分,九盏浇完时,魂魄会被灯油锁死,永远困在残灯里。”灯阵边缘突然伸出无数只手,都戴着尹家银镯,其中只手的镯子刻着尹念的名字,镯子正在被灯油融化,女孩的哭喊声从灯影里传来:“姐姐的手在发光。”
混血儿突然冲向残灯阵的阵眼,脖颈的金线莲印记发出金光,在纸灰里烧出片空地。孩童的手掌按在残灯盏上,灯芯的幽光突然转暖,映出无数笑脸——解明砚帮阿青吹凉烫伤的手指,陈风背着恋人往沅江放灯,尹雪帮尹霜擦拭戏服上的灯油,笑脸的光芒逼得残灯阵的虚影连连后退:“爷爷说,残魂该安息,不是困在灯里!”孩童的手掌覆在灯盏上,九盏残灯的灯芯突然同时摇曳,灯油里的青丝同心结正在松开,飘向轮回的方向。
解九的陨铁剪刀划破心口,金线莲精元化作金火,他举着火焰冲向兄妹位的残灯:“解家的魂,我送安息!”金火触灯的瞬间,灯油突然沸腾,解明砚的虚影从灯里走出,与他并肩挥剪,阿青的青丝缠住最亮的那盏残灯,血混着金火在灯盏里炸开,烧出的光浪裹着妹妹的虚影往轮回飘去。解九的药箱突然冒出金光,里面的金线莲药膏正在发光,药膏涂过的伤口处,妹妹的发绳化作金蝶,往长沙城的方向飞。
陈念的银蝶群化作银雨,他捧着银雨泼向父子位的残灯,灯油遇银雨突然燃起银火,陈风的虚影从火里站起,守墓令掷出的金光与银火相融,在阵眼凝成座银桥:“陈家的魂,我送轮回!”守墓人祠堂的方向传来呐喊,陈家子弟举着银蝶灯冲进残灯阵,灯油泼处,残灯的灯芯纷纷炸裂,陈望的银蝶长命锁从灯油里飞出,落在陈念掌心,锁扣处的“望”字闪着银光,糖画的甜味驱散了灯油的腥气。
尹霜的青铜符牌化作青铜盏,她将青铜精元血倒进姐妹位的残灯,灯油突然爆燃,尹雪的虚影从火里走出,与她共执青铜盏:“尹家的魂,我送解脱!”戏楼的方向突然传来唱腔,尹家女子的《锁魂戏》新段引动青铜精元,残灯的灯盏纷纷碎裂,尹念举着银镯站在阵外,镯子的光芒与火光相融,女孩的声音清亮:“姐姐说过,魂该往亮处走!”青铜盏里的灯油突然化作金雨,浇灭的灯芯处,尹雪的戏服碎片正在化作蝴蝶,往云端飞去。
“灭煞!”三人同时将精元注入九盏残灯,金线莲精元、银蝶精元、青铜精元在灯芯炸开,金色的光浪裹着续魂煞冲上天空,炸开的光雨里浮出无数虚影——解明砚与阿青在金线莲田焚残灯,陈风背着恋人在沅江放灯船,尹雪牵着尹霜在戏楼唱送魂曲,虚影的手掌同时按向残灯阵,阵眼的残灯盏发出凄厉的尖啸,在金光中渐渐崩解,露出的护魂木树洞里,九盏残灯的碎片里,浮出所有枉死者的魂魄,他们对着混血儿深深鞠躬,转身往轮回的方向飘去,魂魄的衣摆上,都绣着释然的纹路。
中元夜的纸灰突然停了,护魂木的树洞里长出九株金线莲,花瓣上的露珠映出三族后代的笑脸。解九的金线莲精元处开出朵会发光的花,妹妹的虚影在花里对他挥手;陈念的银蝶精元处凝着银亮的胎记,陈望举着完好的糖画扑进他怀里;尹霜的青铜符牌化作银饰,她的记忆里,尹雪的唱腔越来越清晰——锁魂蛊竟没发作,或许是姐妹的牵挂太真,连蛊虫都舍不得锁魂。
第一缕月光穿透云层时,黑石岭的残灯阵原址上,解九的陨铁剪刀插在护魂木旁,陈念的银蝶翅膀碎片落在剪刀上,尹霜的青铜符牌碎片压在最上面,三样东西的影子在月光里连在一起,像盏不灭的长明灯。长沙城的河灯顺着沅江漂来,解家子弟在金线莲田撒下新种,陈家子弟在岸边放起银蝶灯,尹家女子在戏楼唱起送魂曲,混血儿牵着陈望和尹念往城里走,三个孩童的笑声惊起灯影里的飞蛾,飞蛾掠过的轨迹里,映出三族后代并肩而立的背影。
护魂木的新叶上停着只金红色的蝴蝶,翅膀上的纹路是三族徽记缠成的“安”字,翅尖的露珠里,映出解明砚与阿青的青丝在月光里松开,飘向不同的轮回方向。远处的长沙城传来爆竹声,是送魂的信号,河灯的光浪里,三族后代的笑声顺着水流淌,与《锁魂戏》的新调子混在一起,飘向黑石岭的方向——那是被放下的牵挂,是魂归安宁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