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的重阳糕刚出笼,护魂木的树洞里突然冒出缕青烟,烟在半空凝成“余烬”二字。解九在树下捡到块焦黑的木牌,是解家祠堂的供牌,牌上的“解明砚”三字被烟火熏得发黑,边角却刻着半朵金线莲——与阿青绣片上的那半朵正好拼成完整的花。
陈念的银蝶手链在重阳的菊酒里发烫,链节裂开的缝隙里,掉出块青铜镜,镜面映出的不是人影,是民国元年的画面:陈风跪在解家祠堂,手里捧着的木盒里,装着阿青的金线莲绣片,盒底的血字写着“余烬迷藏藏着最后的‘迷藏火种’,重阳日火起,能让所有枉死者的魂魄最后看一眼人间,了却执念。但火种需以三族至亲的‘牵挂’为引,解家的记挂、陈家的惦念、尹家的念想,缺一不可。”
尹霜的青铜符牌在重阳的戏台前亮起,符牌与后台的戏服产生共鸣,戏服的水袖突然飘起,露出的内衬里,绣着《锁魂戏》的终章唱词:“火起时,执念深者会化作飞灰,执念浅者能托梦于亲人。尹雪当年偷偷在戏服里绣了‘托梦符’,就怕自己的魂魄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妹妹。”戏台的横梁上,突然垂下无数条红线,每条线上都系着个布偶,模样是尹家女子,最下面的那个,戴着与尹霜相同的银戒指。
解九的陨铁剪刀突然刺向焦黑木牌,木牌的青烟里,解明砚的虚影发出痛呼:“你要让阿青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她等了百年,就盼着看一眼解家后代好好活着!”解九的剪刀悬在半空,看见虚影里浮现出解明砚当年的遗憾:他答应过阿青,要带她看长沙城的元宵灯会,可直到她死,都没兑现。木牌的焦痕里,渗出的血珠在地上拼出“欠你的,用余火补”六个字。
陈念的银蝶群突然撞向守墓人祠堂,翅膀组成的“陈”字与祠堂的供桌产生共鸣,供桌下的地窖里,果然藏着“迷藏火种”——是块燃烧的木炭,炭上的纹路,是解明砚用噬莲血与阿青的金线缠成的。阿风恋人的残魂从炭里走出,银蝶翅膀上的守墓令图案正在燃烧:“傻孩子,牵挂不是负担,是魂魄的锚,没了锚,就会变成无主的怨魂,永远飘着。”地窖的角落,陈望正在给守墓人孩童的牌位上香,嘴里念叨着“你们看,今年的收成很好”,他的掌心,握着陈念给的银蝶吊坠。
尹霜的青铜符牌突然贴在戏台的布偶上,布偶突然睁眼,眼眶里流出的不是泪水,是尹雪的魂魄,她的手指指向尹念:“妹妹,我不怪你记不住我,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好的念想。”符牌的光芒中,尹霜看见尹雪的魂魄飘向尹家老宅,尹念正在给母亲梳头发,嘴里说“娘,我梦见个姐姐,她笑起来很好看”,尹平的妻子突然红了眼眶,说“那是你大姨,她一直看着你呢”。
余烬迷藏的地面突然震动,“迷藏火种”在三族血脉的共鸣下腾起火焰,火中果然浮现出无数枉死者的魂魄:解家的孩童在护魂木下读书,陈家的守墓人在沅江撒网,尹家的女子在灯下绣花...每个魂魄都在往自己亲人的方向飘,像归巢的鸟。
解九的陨铁剪刀突然划破掌心,血珠滴在“迷藏火种”上,解明砚的虚影从火里走出,噬莲血凝成的锁链缠住阿青的魂魄,往长沙城的元宵灯会方向拖:“你看,我说过要带你来的。”火中浮现出解家后代逛灯会的画面,解安的儿子举着兔子灯,笑着喊“爹,你看那朵金线莲灯”,阿青的魂魄在火光中流泪,泪水落在火里,化作金色的光粒。
陈念的银蝶群突然组成巨网,罩住“迷藏火种”,翅膀上的守墓令图案与火光产生共鸣,陈家枉死者的魂魄在网内微笑,他们的身影渐渐透明,最前面的陈风魂魄,对陈念挥了挥手,火中浮现出陈家后代在守墓人祠堂帮忙的画面,陈安正在教孩子们写“守”字,笔尖的墨,是陈念调的。
尹霜的青铜符牌突然爆发出金光,符牌与戏台的布偶产生共鸣,尹家枉死者的魂魄在金光中相拥,尹雪的魂魄最后看了眼尹念,笑着说“妹妹,替我好好看这人间”,火中浮现出尹家女子在布庄绣花的画面,尹平的妻子正在绣金线莲,尹念在旁边帮忙穿线,两人的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迷藏火种”的火焰在三族血脉的共鸣下越烧越旺,所有枉死者的魂魄在火中最后看了眼人间,然后化作金色的光粒,融入长沙城的炊烟里。解明砚与阿青的虚影在火中相拥,他们的身影渐渐透明,消散前,解明砚的噬莲血与阿青的金线缠成同心结,落在混血儿的掌心,结心嵌着的,是三族后代的头发,缠着的红线,是从戏台横梁上解下来的。
重阳的月亮升起时,余烬迷藏的火焰渐渐熄灭,留下的灰烬里,长出株小小的金线莲,花瓣上的纹路,是“迷藏终了”四个字。解九在莲旁埋下焦黑的木牌,陈念放上银蝶手链的碎片,尹霜系上戏台的红线,三样东西的影子在月光里连在一起,像个完整的家。
长沙城的重阳夜,解九带着混血儿在护魂木下分重阳糕,陈念的渔船停在沅江边,船头的银蝶灯亮了整夜,尹霜正给尹念讲尹雪的故事,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说“大姨真勇敢”。混血儿突然指着天上的星星说:“他们在笑。”
护魂木的树洞里,金线莲的花瓣上,不知何时多了些小小的指纹,有解九的,有陈念的,有尹霜的,还有混血儿、陈望、尹念的,指纹叠在一起,盖住了“终了”二字,露出的年轮里,新长出的嫩芽上,刻着个极小的“始”字。远处的戏楼方向,隐约传来阿白的唱腔,调子温柔得像重阳的月光,唱的是《锁魂戏》的最后一句:“余烬成灰,思念结果,九门人间,岁岁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