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的除夕爆竹声里,护魂木的“记”字突然渗出红油,顺着树干流进雪地里,画出个巨大的迷藏阵图。解九在阵眼处捡到块青铜残片,是引魂玉的碎片,碎片的反光中,映出解明砚正在给阿青的金线缠红绳,他的手指被线勒出红痕,血珠滴在红绳上,染出的颜色,与护魂木渗出的红油一般无二。
陈念的银蝶手链碎片组成的蝴蝶,突然撞向长沙城的钟楼,钟摆的裂缝里,藏着本守墓人手记,最后一页的血字写着:“记痕迷藏是所有痛苦记忆的具象化,除夕子夜会变成实体,那些被记起的伤痕会在活人身上重现,若三族后人不能在天明前接受这些伤痕,记痕就会变成新的怨魂,永远困在长沙城。”钟楼的齿轮突然倒转,发出的声响里,混着炼玉炉里孩童的哭喊声,与当年的声音分毫不差。
尹霜的青铜符牌在除夕夜的药铺亮起,符牌与药柜里的“止痛散”产生共鸣,药瓶突然炸开,飞出的药粉在空中组成尹雪的虚影,她正给个手臂流血的孩童包扎,孩童的伤口形状,与炼玉炉的砖缝完全吻合。虚影的嘴唇动了动,无声地说着:“记痕最痛的不是重现伤痕,是后人看见时,眼里的恐惧和厌恶——那会让枉死者觉得,自己的痛苦是肮脏的,是不该被记起的。”药铺的后院突然传来女子的哭声,是尹平的女儿尹念,她的手臂上,不知何时多了道与尹雪相同的刀疤。
解九的陨铁剪刀突然刺向护魂木的“记”字,红油瞬间喷涌,解明砚的虚影从油里冲出,噬莲血凝成的锁链缠住解九的手腕:“你要抹去这些伤痕?阿青当年忍着痛绣完最后朵金线莲,就是怕后人忘了;那些孩子在炼玉炉里咬碎牙不吭声,就是盼着有人能记着他们的痛!”解九的剪刀悬在半空,看见自己的手臂上突然浮现出与解明砚相同的勒痕,红痕里渗出的血珠,在雪地上拼出“疼也值得”四个字。
陈念的银蝶群突然撞向钟楼的齿轮,翅膀组成的“陈”字与齿轮产生共鸣,卡住的齿轮重新转动,露出的轴心里,藏着陈风的银蝶吊坠,吊坠的背面刻着“陈安之子陈望,能见记痕,是安抚记痕的钥匙”。阿风恋人的残魂从吊坠里走出,银蝶翅膀上的守墓令图案正在燃烧:“傻孩子,能见记痕不是诅咒,是天赋——只有能看见痛的人,才能真正理解痛,才能保证以后不会再有人痛。”陈望的手掌突然抚上尹念的刀疤,疤痕的颜色瞬间变浅,陈念看见,孩子的掌心浮现出与银蝶吊坠相同的图案。
尹霜的青铜符牌突然贴在尹念的刀疤上,疤痕的血珠里,浮出尹新月母亲的声音:“接受记痕的方式,是对着伤痕笑一笑,告诉它‘我知道你疼,以后不会了’。我娘当年就是这么做的,她手臂上的守墓令烫伤,到死都带着,却总笑着说‘这是提醒我,要善良’。”青铜符牌突然炸开,碎片组成的“尹”字撞向记痕迷藏的阵眼,护魂木渗出的红油里,突然浮出无数朵金线莲,每朵莲花的花瓣上,都刻着个名字,有九门的,有守墓人的。
解九的陨铁剪刀突然划破自己的勒痕,血珠滴在金线莲上,莲花瞬间绽放,露出里面藏着的阿青虚影,她的手指抚上解九的勒痕,红痕的颜色渐渐变浅:“明砚总说我绣金线时太用力,不知道疼,可我要是不用力,线会松,记不住的。”虚影的金线缠住解九的手腕,往长沙城的方向拖,那里的布庄里,尹平正在给块绸缎绣金线莲,他的手指上,也有与阿青相同的扎痕。
陈念的银蝶群突然组成巨网,罩住陈望的周身,孩子的手掌抚过钟楼的墙壁,墙上浮现出的炼玉炉记痕瞬间淡化。“我知道你们疼。”陈望的声音在钟楼里回荡,“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有人疼了。”银蝶的光芒中,陈念看见守墓人孩童的记痕在雪地上渐渐消散,消散前,每个记痕都化作朵小小的银蝶花,飞向护魂木的方向。
尹霜的青铜符牌碎片组成的“尹”字突然贴在尹念的刀疤上,疤痕彻底消失,留下的淡印里,浮出尹雪的虚影,她正给尹念梳辫子:“傻孩子,疤痕没了没关系,记着疼就行。”虚影的金线缠住尹念的手腕,往药铺的方向拖,那里的解安正在给个手臂有炼玉炉记痕的老人看病,老人的药碗旁,放着枚银蝶吊坠,是当年被救出的孩童留给他的,吊坠的链子,已经被摩挲得发亮。
记痕迷藏的阵眼突然发出强光,三族后人的伤痕在光中同时发光,解九的勒痕、陈望的记痕、尹念的刀疤、尹平的扎痕、解安的烫伤...所有记痕的光芒汇聚在护魂木的“记”字上,红油开始退去,露出的树干上,浮现出无数个小小的笑脸,每个笑脸的旁边,都有个小小的疤痕图案。
除夕的子夜钟声敲响时,记痕迷藏的实体开始消散,那些具象化的痛苦记忆化作金色的光粒,融入长沙城的烟火里。解明砚与阿青的虚影在光中相拥,他们的身影渐渐透明,消散前,解明砚的噬莲血与阿青的金线缠成同心结,落在护魂木的树洞里,结心嵌着的,是三族后人的头发,缠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大年初一的晨光里,护魂木的“记”字已经淡去,只在树干上留下圈浅浅的年轮,像极了道温柔的疤痕。解九在树旁埋下陨铁剪刀,陈念放上银蝶手链的碎片,尹霜系上自己的青铜符牌。三族后人聚在护魂木下,解安给大家分止痛散,陈安教孩子们认守墓令图案,尹平给孩子们讲《锁魂戏》的新故事,尹念和陈望拿着糖画在玩耍,糖画的形状,是带着小疤痕的笑脸。
孩子突然指着护魂木的树洞,说里面有光。解九探头去看,同心结的缝隙里,长出颗小小的种子,种子的纹路里,藏着无数个小小的疤痕图案,每个图案旁边,都有个更小的笑脸。
远处的戏楼方向,隐约传来阿白的唱腔,调子轻快得像大年初一的阳光,唱的是《锁魂戏》的新句子:“记痕不是伤,是勋章,疼过才知,平安多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