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城的冬至刚过,护魂木的树干突然渗出黑血,血珠在雪地上画出“归处迷藏”的阵图——与安魂、根下两处迷藏呈三角之势,阵眼就在解家祖祠的地窖。解九握着陨铁剪刀掀开地窖石板时,看见窖底的青石板上,刻着解明砚的绝笔:“归处迷藏藏着‘迷藏之源’,是初代九门用九十九个孩童的魂魄炼制的‘引魂玉’,冬至日玉碎,会唤醒所有被迷藏吞噬的记忆,包括那些本该遗忘的痛苦。”
陈念的银蝶手链在解家祖祠的香炉旁发烫,链节裂开的缝隙里,掉出半块引魂玉碎片,碎片的反光中,映出陈家守墓人被活祭的画面:光绪二十一年,初代九门将三十个守墓人孩童推进炼玉炉,其中最小的那个,脖颈上戴着的银蝶吊坠,与陈念的这只纹路完全相同。祠堂的供桌突然塌陷,露出的暗格里,摆着九只陶罐,罐口的符咒上写着“记忆锁”——每只罐对应一门记忆,若陶罐破碎,被锁住的痛苦记忆就会倾泻而出,让九门后人陷入疯癫。
尹霜的青铜符牌在冬至夜的解家祖祠亮起,符牌与地窖的尹家徽记相吸,显露出的暗格里,躺着尹雪的头骨,颅骨的牙洞间卡着片《锁魂戏》戏票,票根上的批注是尹新月的笔迹:“引魂玉碎时,需以三族至纯之爱为锁,解家的守护之爱、陈家的宽恕之爱、尹家的牺牲之爱,缺一不可。我娘当年为了炼这把锁,把自己的魂魄熔进了青铜符牌,现在...该让她出来了。”暗格的石壁上,尹新月母亲的血字正在晕染:“最怕的不是痛苦记忆重现,是后人承受不住,重蹈覆辙。”
解九的陨铁剪刀突然刺向引魂玉碎片,碎片的反光里,解明砚的虚影发出痛呼:“你要让所有人记起阿青被怨魂撕碎的画面?记起那些孩子在炼玉炉里的惨叫?”解九的剪刀悬在半空,看见虚影里浮现出解明砚当年的抉择:他故意让自己忘记阿青的死状,只用金线绣她的笑脸,就是怕痛苦压垮自己,可这遗忘,也让他迟迟无法真正放下。
陈念的银蝶手链突然炸开,碎片组成的银蝶群冲向炼玉炉的方向——就在归处迷藏的最深处,炉壁的砖缝里,嵌着无数只小手骨,每只手骨的指节上,都戴着迷你银蝶吊坠。“爷爷说,守墓人守的不是仇恨,是记住教训。”陈念的手掌按在炉壁上,守墓令的纹路与他的血脉相连,炉壁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陈风日记:“我当年偷偷救出两个孩子,一个送进解家,一个送进尹家,就是怕守墓人断了根...那个解家的孩子,现在叫解安,是长沙城的郎中,他总说自己做梦会梦见银蝶。”
尹霜的青铜符牌突然贴在尹雪的头骨上,头骨突然张开嘴,吐出的不是骨渣,是枚青铜钥匙,钥匙柄的纹路,与归处迷藏的石门锁孔一般无二。她刚要伸手去取,暗格的阴影里冲出尹家初代掌事的怨魂,他的青铜匕首刺向钥匙:“休想!痛苦记忆才是九门的根!忘了痛,就会再盗墓,再炼玉!”怨魂的匕首离钥匙寸许时,突然停住——匕首的柄上缠着的金线,正与阿青的金线产生共鸣,线尾绣着的“止”字,在微光中闪闪发亮。
解九的陨铁剪刀突然划破掌心,血珠滴在引魂玉碎片上,解明砚的虚影从碎片里走出,噬莲血凝成的锁链缠住解九的手腕:“你真的想记起来?记起阿青最后看着你的眼神,记起那些孩子喊你‘解哥哥’的声音?”解九的手指轻轻握住虚影的手,突然笑了:“解家的人,该记的就得记,哪怕疼。”他的血与引魂玉产生共鸣,归处迷藏的石壁上,突然浮现出解明砚绣的阿青画像,画像的角落,藏着行小字:“疼也别忘了,因为那是爱的痕迹。”
陈念的银蝶群突然集体撞向炼玉炉,翅膀组成的“陈”字与炉壁的守墓令图案产生共鸣,炉里的小手骨突然发出清脆的响声,拼成个巨大的“谅”字。“我们不恨了。”陈风的声音从字里传出,“但我们要记得,这样的事,再也不能发生。”银蝶的光芒中,陈念看见解安正在给孩童看病,他的药箱里,放着枚银蝶吊坠,是当年被救出的守墓人孩童留给他的,吊坠内侧的“谢”字,已经被摩挲得发亮。
尹霜的青铜符牌突然爆发出金光,符牌与尹雪的头骨产生共鸣,头骨裂开的缝隙里,飞出的不是骨渣,是尹新月母亲的魂魄,她的手掌按在尹霜的眉心:“傻孩子,牺牲之爱不是送死,是明明怕疼,还敢伸手护着要保护的人。”金光中,尹霜看见尹雪的最后画面:她抱着婴儿冲向归处迷藏,身后是尹家初代掌事的追兵,她的金线缠住婴儿的手腕,轻声说“别怕,姐姐替你疼”,然后转身用身体挡住追兵的青铜剑。
归处迷藏的地面突然震动,引魂玉在三族血脉的共鸣下发出嗡鸣,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解明砚与阿青的虚影在玉前相拥,他们的噬莲血与金线化作光带,缠绕着所有痛苦记忆的画面:炼玉炉的惨叫、怨魂的嘶吼、离别的眼泪...光带突然收紧,将画面全部裹进引魂玉,玉碎的瞬间,爆发出的不是黑气,是金色的光,光里传出无数声音的合鸣:“我们记着了,但我们不恨了。”
冬至的雪停时,归处迷藏的地窖石板自动合上,护魂木渗出的黑血已经凝固,在树干上画出个巨大的“记”字。解九的陨铁剪刀插在解家祖祠的香炉旁,剪刀的影子在阳光下,像极了只手,正轻轻抚摸着什么。陈念的银蝶手链碎片组成的蝴蝶,落在护魂木的新叶上,翅膀上的“陈”字与叶片的纹路,组成完整的“忆”字。
长沙城的冬至夜,解九带着混血儿在护魂木下堆雪人,陈念的银蝶灯亮了整夜,尹霜的青铜符牌碎片在雪地上拼出“爱”字。孩子指着护魂木的“记”字问:“那是什么字?”解九笑着摸摸他的头:“是‘记得’的记,记得好的,也记得疼的,才是完整的人。”
而在归处迷藏的地基下,引魂玉的碎片正在慢慢融合,碎片的缝隙里,长出株小小的金线草,草叶上的露珠里,映出解明砚与阿青在炼玉炉前的画面——他们正偷偷放走最后一个守墓人孩童,孩子的笑声,像极了此刻长沙城护魂木下的孩童嬉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