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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雾都诡画师 > 第9章 梦魇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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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收工,石磊感觉自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每一步都沉重无比。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旧木门,家中那盏昏黄的油灯下,母亲王氏单薄的身影正在灶台前忙碌,锅里飘出稀粥寡淡的香气。

“磊儿回来了?”王氏转过身,看到儿子比早晨更加憔悴、几乎摇摇欲坠的模样,手中的锅铲差点掉在地上。

她快步上前,也顾不上锅里还煮着东西,冰凉粗糙的手直接抚上石磊的额头,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焦虑和心疼。

“哎呀!这么凉!脸色怎么比纸还白?是不是病了?还是…还是在码头上受了欺负?你告诉娘!”

母亲掌心那温暖而粗糙的触感,让石磊几乎瞬间崩溃。他猛地偏开头,躲开母亲的手,眼神慌乱地扫向地面,声音嘶哑地辩解:

“没…没有!娘!我就是…就是今天活重,累的…真的没事…”

他无法直视母亲那双盛满担忧和关爱的眼睛,那会让他心中的恐惧和罪恶感无所遁形,他更不敢将那恐怖离奇的债鬼索债之事说出来,那只会将本就病弱的母亲也拖入这无尽的噩梦之中。

王氏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儿子躲闪的眼神和苍白如鬼的脸色,心如同被针扎般疼痛。

她沉默了片刻,浑浊的老眼里蒙上了一层更深的水汽和无力感。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用微微颤抖的手,从锅里盛出最稠的一碗粥,又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一小碟咸菜疙瘩往儿子面前推了推。

“累了就赶紧吃饭…吃了饭早点歇着…”她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明天…明天娘去城隍庙…给你求个平安符来…”

看着母亲佝偻的背影和花白的头发在昏暗灯光下显得愈发脆弱,石磊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保护好母亲。那个债鬼…他必须想办法应对,哪怕前路再诡异,再凶险。

是夜,石磊怀着极大的恐惧和从疯道士那里听来的、半信半疑的模糊“策略”,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忐忑不安地躺在那张冰冷的土炕上。

梦境,如同跗骨之蛆,如期而至。

这一次,没有清晰的面容,也没有赤裸裸的威胁利诱。但那股冰冷的、执着的、如同水草般缠绕不休的气息再次牢牢地笼罩了他。

梦中的场景变成了码头那艘巨大“永丰号”货船投下的、漆黑冰冷的阴影之中。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一种持续的、低沉的、仿佛来自水底深处的呜咽和絮叨,反复在他“耳边”回响,喋喋不休地诉说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亏欠、无法偿还的焦躁以及一种近乎偏执的迫切。

同时,他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一股无形的、冰凉滑腻的力量缓缓牵引着,不受控制地伸向船舷外侧那幽暗、深不见底的水面…仿佛在那片冰冷的黑暗深处,藏着什么东西,正急切地、几乎是粗暴地想要塞给他,强塞给他!

石磊的心脏疯狂跳动,几乎要撞破胸腔。巨大的恐惧让他几乎要立刻挣扎、尖叫、并再次啐出那口可能激怒它的唾沫!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疯道士那含混不清的话语猛地撞入脑海——“…让它们还…但不能要钱财…小玩意儿…无伤大雅…”

水下之物,会是什么?是更多的、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金银?还是…

就在他意志剧烈挣扎、濒临崩溃的边缘,那水下的东西似乎彻底失去了耐心,一股暗流涌动,一个小小的、冰冷的、表面滑溜溜、边缘有些硌手的物件被一股水流猛地推到了他的掌心!

触感传来——不是金属的坚硬冰冷,也不是纸张的柔软…那感觉,更像是一块被水流经年累月冲刷得十分光滑、甚至带着些许温润感的鹅卵石?或者…是一片沉甸甸的、边缘不规则、可能还带着一个小孔的碎瓦当?

这东西…毫无价值!甚至有些可笑!那债鬼…送他这个干嘛?!

石磊彻底愣住了。预期的金银财宝没有出现,这完全出乎意料的“礼物”让他紧绷的、准备拼死抵抗的神经瞬间有些错愕和茫然。

就在他愣神的这极其短暂的功夫,那冰冷的、强行牵引他的力量骤然减弱了许多,那持续不断的、令人烦躁的水下絮叨声也仿佛完成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音调陡然降低,那股焦躁急迫的情绪奇迹般地平息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如释重负般的满足感和一种小心翼翼的期待感?它在期待自己收下?这破石头?

石磊看着掌心那模糊的、毫无用处甚至有些滑稽的“礼物”,疯癫道人的话语再次响起——“…莫贪大…受了…或许能安抚…”

强烈的、本能的恐惧依旧如同冰水般浸泡着他,但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的尝试念头猛地占据了上风。

他死死咬着下唇,几乎咬出血来,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力,强忍着立刻甩手、逃跑和吐唾沫的巨大冲动,在梦中极其缓慢地、几乎是颤抖着、微微收拢了手指,握住了那块冰冷、滑溜、硌手的小东西。

在他手指合拢,真正“接受”的瞬间,那水流的呜咽声似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可辨的、如释重负般的叹息,一直环绕在他周围、无处不在的冰冷窥视感和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褪、远去…

石磊猛地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第一时间猛地摊开手掌——掌心空空如也,只有几道被自己指甲掐出的深痕。

但是,那梦中握住某物的冰冷、滑溜、硌手的触感,却异常清晰地残留着,久久不散。

它…它似乎真的…暂时离开了?就因为自己“接受”了那块莫名其妙的破石头?!

石磊瘫软在潮湿的床铺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中充满了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和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与困惑。这条路…这疯道士指的路…真的可行吗?

下一次,它又会送来什么?一只破草鞋?半块砖头?自己还能否像这次一样,忍住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不去抗拒?

窗外,夜色深沉如墨,万籁俱寂,只有远处的泗水河在不知疲倦地流淌着,黑色的河水之下,仿佛隐藏着无数未尽的秘密、纠缠的孽债与冰冷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