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团长率领的尖刀分队,如同离弦之箭,引擎咆哮着在崎岖的山路上疾驰。齐司礼和赵明远的车紧随其后,车内气氛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距离张小军提供的王老五最后信号坐标越来越近,齐司礼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弯道,肿胀的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低喘,仿佛已经嗅到了仇人的气息。
“快!再快点!” 赵明远对着司机低吼,自己也紧盯着GpS屏幕上跳动的距离数字。
就在一个急转弯后,前方豁然开朗——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心瞬间沉入冰窟!
几辆闪烁着警灯的路政工程车和当地派出所的吉普车,横七竖八地停在路中间,彻底封死了去路。穿着反光背心的工作人员和民警正站在路障前,拼命挥手示意停车。更远处,可以看到巨大的山体滑坡痕迹,狰狞的土黄色伤口从山顶一直撕裂到谷底,掩埋了原本的道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潮湿的腐败气息。
陈团长的车一个急刹停下,他跳下车,军靴重重踩在泥泞的地面上,脸色铁青:“怎么回事?让开!我们在执行紧急任务!”
一名当地干部模样的中年人急忙跑过来,脸上带着疲惫和焦虑,指着前方被泥石流完全吞噬、面目全非的路段:
“首长!同志!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多处大规模塌方!主路被泥石流彻底冲断了!几十米长的路基都没了!山体还不稳定,随时可能二次滑坡!太危险了!我们的人正在抢修,但没个几天根本通不了车!强行过去就是送死啊!”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令人心悸的“轰隆”声,又是一小股泥石流顺着山体滑下,激起一片烟尘。大地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几天?!” 齐司礼猛地推开车门冲了下来,他根本不顾喉咙的剧痛,嘶哑地咆哮着,声音如同砂纸摩擦,破碎得不成调,却带着令人心碎的疯狂:“他就在前面!我女儿…孩子…就在前面!让开!!” 他像一头失控的困兽,试图推开挡在身前的民警,就要往那塌方区冲去!
赵明远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抱住他:“司礼!冷静!冷静点!前面路真的断了!过不去!”
“放开我!!” 齐司礼拼命挣扎,双目赤红,脖子上包扎的纱布瞬间被撕裂,渗出血迹。他指着那片被泥石流蹂躏过的、死寂的山谷,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呜咽:“就在那里…珠珠…还有那个孩子…王老五那个畜生…就在那里啊!!” 巨大的希望刚刚燃起,瞬间就被这无法逾越的天堑无情掐灭,这种落差比持续的绝望更让人崩溃。
陈团长脸色铁青,他快步走到路障边缘,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前方。视野里,巨大的泥石流堆积体如同一条凝固的黄色恶龙,横亘在必经之路上,将道路拦腰斩断,形成一道深达数米、宽达数十米的泥潭和乱石滩。两侧的山体布满裂缝,摇摇欲坠。别说车辆,就是徒步攀爬,也极其危险,随时可能被新的塌方或滚石吞没。
作为经验丰富的军人,陈团长瞬间就做出了判断:强行突破,不仅无法完成任务,还会造成无谓的牺牲。
他放下望远镜,深吸了一口带着土腥味的空气,走到被赵明远死死抱住的齐司礼面前。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带着军人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低沉而有力:
“齐司礼!看着我!”
齐司礼挣扎的动作顿住了,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陈团长。
“路断了!过不去!强行冲,也过不去!” 陈团长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砸在地上,“但目标就在那片区域!信号最后消失在那里!现在,听我命令!”
陈团长转向自己的分队,声音如同洪钟:
“通讯兵!立刻架设通讯设备,联系最近的空中力量和地质部门,获取最新灾情和气象报告!”
“侦察组!携带轻便装备,在绝对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尽可能抵近观察灾害区域,寻找任何车辆残骸或生命迹象!注意!安全第一!发现危险立刻撤回!”
“其余人员,协助当地路政,以最快速度评估抢通方案!同时,立刻联络返回的小队,返回,协调调用…‘长空之眼’!只有它能飞越这片区域进行侦查!快!行动起来!”
命令迅速下达,士兵们立刻高效地执行起来。
陈团长再次看向齐司礼,眼神里是铁血的意志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齐司礼,愤怒和冲动救不了人!我们还没输!只要有一丝可能,我的兵,爬也会爬过去找!但现在,我们必须用脑子!用最快的办法!相信我!”
齐司礼像被抽干了力气,停止了挣扎,瘫倒在赵明远怀里。他望着那片被泥石流诅咒的山谷,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绝望的呜咽。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王老五和孩子们就在那片被灾难封锁的死亡之域里,而他们,却被无情地挡在了外面。希望,再次被天灾碾得粉碎,只剩下冰冷的、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无力感。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那片吞噬一切的山谷,却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