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河,刘氏楼船,二楼长厅。
霍启打开手中布袋,对着那盘桂花鲈鱼,倒了下来。
掺了沙的粗盐,“哗啦啦”的倾泻到盘子里,
“诸位家主,我今天请你们吃的,是私盐腌鲈鱼!”
四人知道自己与侯崇贩私盐的事已被霍启查出来,互相看了一眼,均默不作声的低下头。
“各位家主,侯崇当初逃到咱们南汉时,只有八百兵马,他能在短短数月之间又拉起两万人,你们可是功不可没啊。”
霍启冷眼扫视几人,
“如今眼看着他就要打进京都了,这盘庆功菜...你们谁先吃?”
蔡良华忽然抬起头,抿着嘴道,
“典卫大人,凡事要将证据,侯崇可是反贼,你如此血口喷人,是为何意?”
“证据?好说!”
霍启轻笑一声,向身后挥手,
“来,把那个蠢贼带过来!”
刘普一手拎着刀条脸大步走进长厅,“砰”的一声,将他狠狠扔在地上。
霍启转过桌子来到蔡良华身边,伸手拍着他肩膀,
“蔡家主,这人你可认识?”
蔡良华瞥了一眼,冷笑道,
“不认识!典卫大人从哪找了个地痞污蔑我等?”
“哈哈!”
霍启笑道,
“别急,还有人呢,把他们都带进来!”
只听长厅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队亲兵押着与刀条脸一同贩盐的私盐贩子走了进来。
霍启指着被五花大绑的盐贩,
“诸位家主,这些人你们可认识?”
邓宇捋着花白的胡子,摇头道,
“老朽,不认识他们!”
砰!
蔡良华重重拍了下桌子,满脸狠厉,
“这些地痞平日里就爱干些坑蒙拐骗的勾当,他们被你抓了,怕被你治罪,所以才胡说是受了我等的指使,想让你投鼠忌器不敢治他们的罪!”
“草拟娘!”
光头盐贩破口大骂,
“蔡良华,当初可是你说的,出了事你替我们兜着,现在竟不认账了?”
“胡说!”
苏北山猛地站起身,硕大的脑袋微微发抖,指着光头盐贩,
“你们这些地痞无赖血口喷人!霍大人,我们不认得这些人!”
霍启摇头道,
“诸位家主真是好口才,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蒯忠端起面前的酒壶,斟了杯酒,低笑道,
“霍大人,所谓捉贼捉赃,你难道想凭这些地痞的一面之词就治我等的罪?”
霍启转过身来到船舷边,望着漆黑的河面,
“我本来也没打算治你们的罪,各位先喝两盏酒稍等片刻,一会还有人要来呢。”
江夏城,蔡氏府邸。
元青鸾雪白肉感的长腿踩住一名蔡氏族人的胸口,右手一拔,将卡在脖颈里的弯刀抽了出来。
她望着满地的死尸,甩了甩长刀上的血,向身后兵丁挥手道,
“走!咱们去蒯府!”
同样的一幕在苏氏府邸上演。
宇文烈踏着满地死尸,走出苏府大门,向着邓府而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刘氏楼船上的四姓家主只觉得每一刻都过得十分难熬。
苏北山只觉得眼皮狂跳,呼啦一声站起身,
“霍启,你到底要等谁?如今叛军压境,咱们在此处十分危险,我...我要回府!”
“哎!”
霍启靠着船舷,笑眯眯的看着他,
“苏家主别急,我算着时辰,应该差不多了。”
远处河面上,忽然传来划水声。
两艘小船慢慢悠悠的向刘氏楼船靠过来。
霍启指着小船船头的灯光,
“各位,咱们等的人来了!”
片刻之后。
元青鸾抱着几只木箱,“砰”的扔在桌上,箱子里的账簿散落一地,
“大人,他们这几月贩盐的账目都被我从邓府找着了!”
在她身后,一队兵丁押着四姓府邸的管家走进长厅。
他们见了自家家主,顿时哭嚎着扑过来,
“家主!他们...他们闯进府里,把咱家的人都杀光了!”
什么!
四人顿时惊得摔坐在地上。
蒯忠连滚带爬冲到霍启身前,死死抓住他衣襟,咬牙道,
“你...你纵兵私闯我等府邸,杀我等族人,你...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
霍启盯着蒯忠,指着一众私盐贩子连连冷笑,
“你们让这些人杀吴老六时候想过王法么?你们在盐里参沙,在各村落强买强卖时想过王法么?你们助纣为虐,帮侯崇养出两万兵马时想过王法么?”
砰!
霍启一拳将蒯忠打倒,
“京都那位慈悲天子不喜欢讲王法,我将你们交上去也没用,所以...”
霍启长长出了口气,
“青鸾,送四位家主上路!”
怒骂和哭嚎声过后,几声重物落水的声音响起。
片刻之间,秦河上再度归于平静。
刘氏楼船飘飘荡荡向江夏城而去。
翌日,清晨。
江夏城城门紧闭。
霍启站在城头,望着远处浩浩荡荡穿境而过的兵马,忍不住失笑摇头。
明雪情侧过脸,杏眸好奇的看向霍启,
“你笑什么?”
此时已快入冬,天气渐寒。
明雪情穿着一袭雪白狐绒,柔顺鬓发随着凛风摆动。
霍启轻轻摸着她光滑的下颌,
“我本只想做个逍遥富家翁,哪知一路上随波逐流,竟有机会做从龙之臣。”
明雪情悄悄伸过修长玉手握住霍启,轻声道,
“你若真肯只做个富家翁,我便随你而去。”
霍启一怔,他实在没想到能从明雪情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绝色佳人唇角抿着一抹笑意,轻轻依偎在他怀里。
城楼檐角上,寒风掠过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健康城北,采石矶。
李镇业面色惨白望着江面,心里好像被一只手揪住一般,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李大人。”
一名将官悄悄来到他身后,
“桐油火船已经备好,江边的防御工事也已建成。”
“哦...啊...”
李镇业回过神来,茫然望着岸边一排排的拦马木刺。
他心里实在没底,犹豫一阵,低声道,
“本官坐镇中军,御敌之事...就有劳将军了。”
这将官只是临时抽调来的粮仓守军校尉,并无多少上阵杀敌的经验,心里也没多少底气,强咬着牙道,
“李大人放心,我等一定拼死杀敌,守住采石矶。”